转自:新安晚报
“冻米糖”,一个香气萦绕的词,它曾经是我们舌尖上的美味。
如今超市里的冻米糖琳琅满目,我们买的都是冻米糖的成品,因为自家做冻米糖的过程非常繁琐。小时候,我见过奶奶用山芋熬糖稀,而不是像有的糖坊里用米熬糖。熬制糖稀首先要准备好麦芽。奶奶把颗粒饱满的小麦放到水中浸泡,一天一夜后,麦粒都膨胀开来,每一粒都胖乎乎的。奶奶把麦粒捞起来,放到淘米箩里,并事先在淘米箩里铺上干净的稻草。我很好奇,问奶奶,为什么还要铺上草?奶奶说,这是为了加快小麦的发芽速度。奶奶每天都用温水淋两次,两三天后,掀开稻草,哇,满箩纤纤细细的小白芽;又过两天,发出小小的叶子。奶奶说,熬糖是要用上这麦芽的。
那时,我家堂屋的大桌下有一个地窖,专门用来存放山芋的。准备熬制山芋糖前,奶奶让我跳进芋头窖,拿出一些山芋。奶奶精挑细选,用上好的山芋熬糖。她仔细地把山芋洗干净,放到大锅里加水烀,等到山芋熟透了,芋香扑鼻,我忍不住拿起一根,吃得齿颊留香。奶奶把山芋装进盆里,用擀面杖捣成糊,等山芋糊凉下来,就放入捣碎的麦芽,不停地搅拌,拌匀了就让其发酵几小时。
发酵好后,奶奶将糖化的浆液用纱布袋装起来,过滤到大锅里,她使劲挤压,把渣子倒掉,如此反复过滤几次,再把过滤后透明的浆液放入锅里。奶奶嘱咐我往锅洞里填柴,用旺火把浆液烧得沸腾起来,之后慢慢煎熬,使水分蒸发掉。浆液越来越少,越来越稠,渐渐呈现出金黄色。奶奶站在锅边,拿锅铲不停地搅动,防止浓稠起来的糖稀粘锅。又熬了一会儿,奶奶用筷子捞起糖稀,糖稀牵出长长的丝来。奶奶说,这才到了火候。糖稀可真难熬,一点点糖稀,往往需要四五个小时才能熬好。我觉得熬糖稀的这个“熬”字太形象了,其实,我们在烹文煮字时,不也需要“熬”吗?一篇好的文字,都是经过多次修改,熬出水分,才能留下精华的。
糖稀熬好了,冻米该出场了。那时冬至后,奶奶就着手准备冻米,冻米是选择上乘的糯米蒸熟后晒干的。奶奶用黑乎乎的沙子炒冻米,瘦骨嶙峋的冻米,在竹“炒把”的飞舞中,逐渐肥胖。用炒米盘子把胖嘟嘟的冻米连同沙子铲起来,放到筛箩里筛一下,沙子落到锅里,继续翻炒下一锅,炒米倒进一旁的畚箕里。之后把糖稀和冻米融合到一起,做出的冻米糖,甜甜脆脆的,可真美味呀!
奶奶年龄愈来愈大,后来每年年前,妈妈都会把炒米准备好,在糖坊里买些糖稀回来做冻米糖。白天,身为“赤脚医生”的妈妈很忙,她就在晚上做糖。腊月底,乡村的空气里香气氤氲,夜晚的村庄宁谧祥和,只偶尔传来几声狗吠,这时,妈妈开始做冻米糖了。
妈妈把锅洞里的火引着,让我在灶下烧火,把柴塞进锅洞,柴火热烈地舔着锅底,我就站起来伸长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妈妈做冻米糖。妈妈把冻米倒进加了生姜的糖稀里,趁糖稀没有完全粘住冻米时,用锅铲呼啦呼啦地搅着,直到搅拌均匀,然后飞快地放到砧板上,使劲拍打糖块,压得平平板板的。先用菜刀切成长条,然后切成方方正正一块块的,“咔嚓咔嚓”,手起刀落,迅捷有序。一块块冻米糖闪着诱人的光泽,暗香浮动,我吸溜着鼻子,妹妹弟弟也都围到厨房里,垂涎欲滴。妈妈给我们每人分两块,然后把他们赶到堂屋,留下我打打下手。我慢慢嚼着冻米糖,那份香甜在嘴里久久荡漾,泛起甜蜜的涟漪。每年,妈妈都会再做点芝麻糖和花生糖,或者芝麻和花生混合在一起做糖,这是春节待客的茶点。
冻米糖香甜可口,酥酥脆脆的,是我们童年的美味。如今,我时常会买点冻米糖,尽管再也吃不出昔日的味道,我依然乐此不疲,也许只是因为,冻米糖里有我童年甜蜜而温暖的回忆,有我对天堂里奶奶的思念,有远去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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