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天津发布
1949年1月15日,天津解放!
这场仅用29个小时解放天津的战役创造了攻坚战的奇迹,被称为解决国民党军残余力量的“天津方式”。天津战役不但对于天津城市意义重大,对于经历了那场战争的普通百姓来说,也有着不同的经历和感受。
将视线回眸到75年前的那一天,天津战役的亲历者生活在不同区域,共同见证和经历了这场战争。最近一些年,天津师范大学古籍保护研究院王振良教授带领学生对这些亲历者进行了抢救式记录,留下了一批当事人的口述历史。
如今,不少老人已经离开人世,但他们的口述串联起了天津解放的前前后后,成为天津城市在历史变局之下既不同又相同的珍贵记忆。
战前
老房子底下的“防空洞”
刘钟鑫1926年出生于河北衡水,14岁时离开父母和弟弟,独自一人来到天津,投奔在天津工作生活的表哥。他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庆丰银号当练习生,“来的时候什么都不会,坐柜台、打算盘、学买卖,全是一项一项地从头学起。”
刘钟鑫在庆丰银号一干就是九年,时间到了1949年。“当时我从老家回到天津,看到到处都是堡垒,已经有了战争的紧张感。”刘钟鑫记得,到了1949年初,生产的不生产了,商店也都不开门了,最后连饭店也都关了门。当时正值腊月二十几,往年早已开始置办年货了,但那年没有人买卖年货,解放路周边一带到处都是用麻包堆的掩体,这是准备最后的巷战。
街面上到处是掩体,百姓也在家里准备好战时的藏身之处。
当年13岁的隋清钧住在鼓楼东大街,战前一个月,他还在天津私立第一小学读六年级。那时候的隋清钧还小,什么都不太懂,只知道天气变得很冷,市内物资也变得很紧张,母亲在家囤了很多东西。
“我们家住在当时鼓楼东大街的仓门口胡同,是上辈留下的老房子。知道要打仗,所以家里的大人决定挖个防空洞。”放学后,隋清钧除了做作业就是在家看大人们挖洞。他家的院子很大,房子是厚实的大青砖垒的,窗棂有雕花,院子底下都是又大又厚的青石板。大人们用镐砸出一个豁口,开始一点点起石板。等到好不容易把石板起出来,下面还有一层红砖。红砖不像青石板那么完整,都是零零碎碎的,和下面的水泥、泥土都混合在了一起。挖到这里,大人们都犯了愁,谁知道挖下去还有什么呀,照这个挖法一年也挖不完。这时候,老房子的好处就显出来了。老房子的堂屋底下都是挖空的地基,整个房子的底部是全空的,上面架了木头架子支撑。大人们把地板撬开,送进去许多被褥、桌椅、食物之类的东西,这样就算把防空洞建好了。
找好了藏身之处,心也就放下了。战前的一个月,虽然局势很紧张,但是城里秩序井然。
战役打响前,当年18岁的李雄普还记得解放军某连队在他家借住过一宿。“我还记得连长叫韩春林,那个时候也就三十多岁,是个云南人。虽然正值寒冬,但他们不进屋,而是在院子里过夜,母亲给他们送了些被子,他们婉言拒绝了。给他们送去热的饭菜也不吃,热水也没有向我们讨,只是喝凉水解渴,饿了就吃些自带的干粮。他们说老百姓都不容易,不能拿群众的一针一线,他们这样说,也真的这样做了,当时韩连长衣服上有颗纽扣掉了,我的母亲想用针线把它缝上,然而就连这样的小事韩连长也地拒绝了。韩连长还对我们说,‘你们不要害怕紧张,共产党就是来解放天津的,也一定会解放天津。’”
战时
地下室里迎解放
1949年1月14日上午10时,天津攻坚战打响了。
枪炮声响起,刘钟鑫和同事躲进解放路上的一家银行,因为这家银行有个地下室。“地下室里有很多人,除了同事还有隔壁邻居、商店里的,认识的不认识的,大人小孩全都躲在一起。大家在地下室里一起吃饭,我还记得当时吃的馒头和米饭,是银行的后厨给做的。大家在地下室里玩扑克、打麻将消磨时间,但是我心里一团乱,想着什么时候解放军能进来啊?天津什么时候能解放啊?还有生活上没着落,书信也不通,也不知道老家的人咋样?”
当年23岁的张惠娴一家住在粮店街,离金汤桥很近,走路也就五六分钟,金汤桥是解放军会师的地点。“当时我家老房子的窗户还是纸糊的,后半夜枪炮打响的时候,窗户纸全部都被震碎了。我和两个小侄子在一个屋里睡,我们把枕头放在地上,几个人睡在炕沿底下,就怕子弹飞进来打脑袋上。那整个一宿啊,都不敢走动。”
彼时,孙茂森和家人也躲在防空洞里。当年13岁的孙茂森住在西南角,他回忆说:“我还记得躲进防空洞之前,家里忙活着烙了一大摞饼,还有一大盆糖稀,一大盆咸菜,躲在防空洞里的时候,大家伙大饼蘸糖稀,大饼就咸菜,就这么吃。”
同样13岁的隋清钧和家人在防空洞里静静听着炮声。“1月14日下午,枪炮声就响个不停了,就像年三十放爆竹那样噼里啪啦,很短很激烈。我们一家人藏到‘防空洞’里,声音似乎很远,所以我们也没怎么紧张。”一家人听着外面的动静,在地窖里低声说话,在枪炮声中就到了晚上,母亲让隋清钧睡下。由于枪炮声不停,隋清钧睡得并不沉,忽睡忽醒。
凌晨四五点钟的时候,枪炮声变得稀稀拉拉。天亮,隋清钧一家人准备出去看看情况。“从我们家的巷子拐出去是一个街口,街上依次是水果店、裁缝铺和文具店。那天早上我们出去,看到文具店后面的二层小楼给流弹炸了。”
战胜
敲锣打鼓庆胜利
1月15日下午3点,天津战役胜利结束,全歼13万守敌,这场战役前后仅用时29小时,创造了“天津方式”。
15日接近中午,外面的枪炮声渐渐消失了,没多久,突然有人来敲刘钟鑫所在的地下室的门。门口站着几个身穿棉袄、手里端着枪的军人,他们喊道:“大家不要怕,天津解放了!”这时地下室里热闹起来了,爆发出了压抑已久的掌声。
刘钟鑫和人们一起从地下室上来,看到街上到处都是伤员,军医在忙着救治,抬着担架匆忙走过,“‘天津解放了,天津解放了!’大街上四处都是这样的呼喊声,我们也跟着这样喊。”刘钟鑫记得,老百姓都出来欢迎解放军,现场有敲锣打鼓的,像是过年,特别热闹……
“解放军进城时,现在的解放路、和平路,人山人海,扭秧歌儿的,踩高跷的,欢腾鼓舞啊,老百姓高兴极了,都在马路上巡回走出好老远。”1928年出生的石凤五还参加了秧歌队,“扭秧歌,喊口号,都是自发的。解放军入城时,有的是坐着大敞车,有的坐着打仗的炮车……还有一部分人,头天进市里没有地方住,就躺在街头,住宅门口,单位门口,就不上老百姓家里去,纪律很严明,所以很受老百姓拥护。
打了一夜的仗,战士们需要饮水吃饭、铡草喂马,得借老百姓的院子来完成这一系列的补给。“有一队来到我们家,因为我家院子挺大,这些解放军战士就很有礼貌地借水喝,又借我们的院子铡草。”隋清钧当时还是个小孩子,也没见过这么雄赳赳的马,就和小伙伴们围着想摸摸马。“战士们都很亲切,也跟我们小孩子说话,待了没多久,他们就走了。再走到大街上,连日来压抑的气氛都一扫而光了。”
战后
致敬那些最可爱的人
1949年1月15日,人民解放军天津区军事管制委员会宣告成立,同时成立天津市人民政府。
1949年1月16日,《人民日报》关于天津解放的报道
刚刚解放那几天,解放军没地方住,只有向老百姓“号房子”来住,所谓“号房子”就是由街道向住房富余的人家暂借房间给军队住,用粉笔在民宅门口写上个数字,代表这是解放军借住的第几间房。凡有解放军进驻的人家,无不挑大拇指称赞,说他们纪律好,还给老百姓挑水、扫院子,不愧是人民的子弟兵。解放军在民宅里住都是暂时的,后来有了营房,有了住处,就走了。
解放军接管天津后,报纸、广播恢复得很快,人民的生活也逐渐改善。据石凤五老人回忆,政府先救济困难家庭,每月给钱买粮食,安排社会就业。
很快,人民政府招工,石凤五被招到民政部门工作。“我就住在机关,天津市民政局,就在现在的第二十中学位置,有个地下室,我们的宿舍就在那。当时没有工资,就给小米儿,折工钱,后来改成工资了。我的工作就是清点东西,什么家具啊、办公用品之类的。”
1979年,已在天津市民政局工作三十年的石凤五参加了天津战役烈士资料收集工作,老人回忆起一段收集到的烈士事迹。
“天津外围战挺不好打,解放军攻了好几次,子弹不够用了,要找有经验的人到后方取弹药。这时有个小战士找到排长,要求让他去取弹药。因为取弹药要穿过一个封锁线,排长一看小战士才17岁,太年轻,当时就拒绝了。可是小战士不干,和排长表决心,为了尽快解放天津,粉身碎骨也不怕。排长被他感动,就让他去了。”石凤五说,小战士去的时候很顺利,他空着手,一个小孩儿,钻来钻去就过去了。可回来的时候不行了,因为很多弹药放在麻袋里,扛着麻袋的小战士被发现了,受了重伤。
排长来接小战士,他睁大眼睛对排长说了一句:“弹药取回来了!”说完这句话,小战士就牺牲了。“这个事迹是我采访这位排长后知道的,当年去采访的时候,那些老兵都不愿意接受,不肯回忆,因为‘受不了’。” 石凤五说。
记者:劳韵霏
来源:津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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