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经记者 叶晓丹 每经编辑 杨 夏
自2010年“会说话的汤姆猫和朋友们”首次发布，时间已然过去13年，那只爱用滑稽音调模仿你说话的小猫似乎已经淡出了大家的视野。但实际上，这只“小猫”自今年以来，凭借游戏+AI（人工智能）的概念，不论在游戏市场还是资本市场，都收获了不少的关注。
从基本面来看，汤姆猫（SZ300459，股价5.18元，市值182.1亿元）2023年上半年营收同比下滑近两成。在二级市场，汤姆猫的股价走势经历了1~4月份的“高歌猛进”后，开始震荡下行，截至9月8日，股价报收5.18元，距离最高点已跌去超四成。
每日经济新闻资料图踩中上半年AI概念股爆发的“东风”，股价起飞的同时，汤姆猫在AI领域同样动作频频，投资入股大模型企业西湖心辰，甩出23亿元定增方案，用于AI、垂直大模型、大数据算力基础设施等项目，此后又宣布和真视通战略合作布局AGI（通用人工智能）领域，积极布局产业链上下游。
在国内AI投资如火如荼的背景下，汤姆猫此番布局究竟重点何在？23亿元的再融资金额，已经超过了汤姆猫2022年全年的营收。一级市场募集来的资金、国内外一线的大模型技术，汤姆猫能在AI赋能游戏产业的应用实践中，先走出商业化的闭环路径么？
业绩下滑但股价一度飙涨，部分机构“脱手”
近日，汤姆猫披露了2023年半年报。数据显示，2023年上半年，汤姆猫营收6.88亿元，同比下滑19.27%；归属于上市公司净利润1.87亿元，同比下滑19.27%；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扣非后的净利润1.81亿元，同比下滑35.05%。
目前，汤姆猫的主营业务是围绕汤姆猫家族IP（知识产权）为核心的、线上与线下协同发展的全栖IP生态运营商。截至2023年上半年，汤姆猫产品在全球范围内的累计下载量已超过200亿人次，最高MAU（月活跃用户人数）达4.7亿人次。
对于上半年的业绩低迷，汤姆猫方面表示，受全球经济低迷及广告主策略性缩减线上广告投放等因素影响。此外，汤姆猫提到，今年上半年，有序推进线上线下主营业务，夯实第一增长曲线；同时推进AI产品研发，培育长远发展新动能。
可以看出，汤姆猫正试图通过AI领域的布局，给予市场一个新的预期。这种预期首先反映在股价上。与相对低迷的业绩不同，汤姆猫的股票价格在资本市场呈现出较大的波动性。
2月23日晚间，汤姆猫发布了筹划定增公告，并披露募资拟主要投向通用人工智能交互终端产品研发、垂直领域模型研发与训练、IDC（互联网数据中心）等算力基础设施建设。
公告一出，2月24日当日，汤姆猫股价上涨5个点。
这场定增在赶上市场情绪热点的同时，也遭到了监管机构问询。
2月24日深交所下发的关注函，要求汤姆猫补充说明筹划向特定对象发行股票事项的具体过程，公司接入OpenAI（一家在美国成立的人工智能研究公司）的ChatGPT（一款聊天机器人程序）的API（应用程序接口）进行语音互动产品功能原型测试的立项时间、项目投入、人员配置及测试工作的具体进展，公司近期接待机构和个人投资者的情况以及接受媒体采访的情况，是否存在违反公平信息披露原则的情形，以及说明是否存在蹭热点、炒概念及配合股东减持的情形。
尽管如此，在市场情绪烘托之下，汤姆猫股价还是进入了波动上升通道。
Wind（万得）数据显示，2023年1~4月，汤姆猫的股价从3元多起步，在大模型的风口下，题材备受关注，股价也一路上攻，前四个月，股价涨幅高达176%，到5月4日，股价一度摸高至9.47元。5月之后，股价震荡下行，5月1日到8月27日，汤姆猫股价区间跌幅达40.46%。截至9月8日，汤姆猫自年初以来股价区间涨幅仍高达64.44%。
近几个月股价下跌的同时，部分机构投资人也在“脱手”汤姆猫。《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注意到，汤姆猫的机构投资者的数量出现了较大的变化。Wind数据显示，2023年一季度，汤姆猫机构投资者的持股比例为22.53%，而2023年半年报数据显示，汤姆猫机构投资者的持股比例下降至13.65%。
其中一季报中新进股东吴丹和基本养老保险基金一二零二组合，在半年报中退出了前十大流通股东名单；而在一季报中的新进大股东陈君、中国工商银行股份有限公司-华安逆向策略混合型证券投资基金等在二季度减持了股份。
定增23亿押注大模型，合作方当前算力资源能力待考
汤姆猫在半年报中表示，公司测试了将“汤姆猫”IP形象植入AI交互产品功能原型当中，并加入语音识别、语音合成、性格设定、内容过滤等功能，初步实现了语音交互、连续对话等产品性能。在验证了人工智能技术实现的可行性之后，国内外研发团队迅速开展了人工智能交互产品的立项与研发工作，截至半年报披露之日，公司国内团队研发的AI产品功能原型已进行两轮封闭式测试。
2月底抛出筹划定增公告后，汤姆猫在AI大模型领域动作不断。
7月10日，汤姆猫第二笔战略投资西湖心辰。西湖心辰是一家以情商智商俱佳为特色的大模型公司，该公司在今年7月正式推出了自研的西湖大模型，其公司目标是打造陪伴10亿人的AI。
此外，汤姆猫还与西湖心辰设立了合资公司——杭州汤姆猫人工智能科技有限公司。汤姆猫方面透露，结合西湖心辰在人工智能领域积累的技术与公司在应用产品端的开发运营实力，双方正积极推进兼具智商和情商的汤姆猫AI交互产品的研发落地工作。
7月15日，汤姆猫抛出了23亿元的定增方案，其中募投项目主要用于AI交互终端产品项目、垂直领域模型开发项目以及高密度大数据算力基础设施项目。9月1日，西湖心辰方面宣布旗下西湖大模型内容生成算法通过国家算法备案，即日起面向公众开放相关服务。
定增项目抛出后，7月28日，另一家上市公司真视通（SZ002771，股价17.83元，市值37.4亿元）公告披露了和汤姆猫在AI领域的战略合作。合作内容包括真视通负责在国内投资建设智算中心，为汤姆猫的相关大模型产品及其应用提供算力支持和数据中心技术支持，在同等条件下，汤姆猫优先选择和真视通合作，优先采买真视通的算力。
但真视通目前恐怕还不具备大模型所需的算力资源。
7月28日，真视通披露了和山东水发紫光大数据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水发紫光）的战略合作方案。双方合作内容包括真视通向水发紫光租赁鲁西南大数据中心部分场地投资建设新一代智算中心，同时双方在云计算、多媒体视讯、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等领域现有优势业务间开展合作，将双方的产品或技术服务丰富组合，并通过产品或技术丰富组合为客户提供个性的技术服务。
有趣的是，真视通7月20日召开的董事会战略委员会才刚刚明确，数据中心业务将升级为新一代智算中心和绿色节能数据中心。
从上述公告内容的前后表述来看，汤姆猫布局AI大模型所需算力以及数据中心技术，需要真视通来提供支持。但真视通实际上是轻资产模式运营，并不直接拥有数据中心场地设备。“吃下”这个项目的真视通，找到了水发紫光来合作，租赁水发紫光旗下的大数据中心场地，双方在产品和技术上互相支持。
同时，在答复投资者调研时，真视通还透露，一个算力集群的前期投资大约4亿~5亿元，公司通过自有资金和自筹资金，以及和合作伙伴共建的模式可以解决资金问题。未来在价格和市场合适的时候，公司通过资本市场融资等方式解决后续的产业布局和规划。
谈及具体和汤姆猫以及水发紫光的合作，近期真视通高管答复投资者时透露，目前正在与汤姆猫、大模型公司和算力运营平台等洽谈如何进行深入合作。
对于算力租赁业务，真视通提及，智算中心的建设是公司原有数据中心业务的升级，公司在全力以赴推进业务进展，包括与厂商、大模型公司和算力运营平台等一直在沟通和交流，待芯片到位后次月即可形成营收。
在GPU（图形处理器）采购上，真视通回应称，最近两三个月接触了多方采购途径，包括英伟达官方、服务器厂商和一些代理商。目前公司与英伟达在沟通洽谈，与国内的GPU厂商也在接触。
同时真视通还表示，从公司前期的调研结果来看，如果想要呈规模效应，至少6000P以上的算力布局才能达到较好的效果，首期建设以1000~2000P的算力群为宜，而公司正在规划中。
9月1日，《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致电真视通董秘办，欲进一步了解真视通与汤姆猫和水发紫光之间的合作，GPU采购情况、目前智算中心的进展等问题，但截至发稿，对方电话并未接通，记者也向上市公司方面发送了采访提纲，不过截至发稿，并未获得回复。
游戏+AI的商业化图景最终还得靠广告？
基于汤姆猫产业链上下游的资本动作，仍值得思考的问题是，消耗弥贵的大模型，对于一家主营业务仍为游戏的企业而言，真能带动上下游生态的繁荣么？技术撬动商业化落地的奇点在哪里？
汤姆猫的核心业务是线上移动应用，依托于庞大的用户数量和活跃用户，通过移动应用产品的内置广告和应用内购获取收入。从商业模式来看，也就是面向C端游戏用户的移动应用，但最终赚的还是B端广告客户的钱。2022年年报披露，广告交易平台的营收占总营收的73.61%。
也就是说，汤姆猫的核心业务来源还是靠广告。但对游戏企业来说，现在面对的比较大的挑战在于，广告客户投放的意愿正在收缩。
全球移动广告聚合工具平台TopOn正式发布的《2023H1全球手游广告变现报告》显示，2023年上半年，休闲游戏及中度游戏双端的eCPM、LTV数据均呈现出不同程度的下跌，主要与年初海外各广告主预算更新，部分广告主减少投放，出价暂时下跌有关。
汤姆猫在半年报中提到业绩下滑的因素，坦言受全球经济低迷及广告主策略性缩减线上广告投放等因素影响，应用内广告收入有所下滑，导致主营业务收入较去年同期减少。
7月底，汤姆猫总经理张维璋，在接受包括每日经济新闻在内的媒体采访时表示，将公司现有的产品AI化，以及新推出的AI产品，在未来，理论上可以帮助公司获取更多的用户。在此基础上，其变现也有了更多的方式：
第一，汤姆猫传统的广告变现，随着交互的深入，用户在线时长会有大幅的提升，从原先汤姆猫广告变现的角度来讲，用户时长的提升就意味着广告收入会有提升。
第二，随着用户交互深度的提升，在汤姆猫的应用中可以有更多的内购付费点设计，比如会员订阅收费等。在未来的产品形态中，可能有70%的产品是用户可以直接体验的，剩下20%~30%可能是AI化的，订阅付费的方式。
“先有用户再有收入”。张维璋认为AI带来的改变，不亚于互联网或者移动互联网的诞生，前期做大了用户基础，后续收入提升，是自然而然实现的事情。
而汤姆猫在半年报中提及，上半年，海外团队研发的首款AI产品《Talking Ben AI（会说话的本）》已开始在斯洛文尼亚、塞浦路斯和南非等国家进行初期测试。此外，在AI技术商业化应用落地进程加速的背景下，公司海外子公司结合汤姆猫家族IP的受众群体与品牌定位，积极探索人工智能领域的多元应用场景。
近八成的境外市场：AI监管边界之困
对于汤姆猫而言，2022年，境外市场的营收占比达到了78.61%，是上市公司的主要营收来源。而这也让投资者和媒体提出了一个新的疑问，大部分营收来源于海外，但此次汤姆猫定增募集23亿元拟投向的募投项目都集中在国内。定增资金投向和营收来源的错配，引发市场关注。
据汤姆猫公告，此次定增预案中，汤姆猫家族IP系列AI交互终端产品项目建设地点位于浙江省绍兴市上虞区，计划建设期为三年；垂直领域模型开发项目，拟在上海新建研发办公场地；高密度大数据算力基础设施项目，实施主体为公司全资下属公司定西猫语网络科技有限公司，项目建设地点位于甘肃省定西市经济开发区。
在近期投资者调研纪要中，汤姆猫高管在答复人工智能产品研发进展中提及，在人工智能交互产品上，公司国内外团队同步在推进相关产品的研发工作。
其中，国内研发团队此前测试了多个大模型，并在前期加入了性格设定、情绪识别、内容过滤等功能的智能语音交互产品原型的基础上进一步添加更加深度、丰富的AI交互功能。借助国内合作方的多模态通用大模型，公司国内团队打造的AI产品持续在完善视觉能力、对话能力及情感感知能力，目前已初步实现AI识物、AI绘图、情境对话、英语口语启蒙等功能。
而海外研发团队在前期接入GPT-3.5（聊天机器人程序ChatGPT的不同版本，下同）、GPT-4等预训练语言模型的基础上，结合Embeddings（嵌入）等技术服务，测试了GPT与预设数据库相结合的创新模式，旨在提升用户智能聊天体验的同时降低成本。
与此同时，公司海外团队也在测试Google（谷歌）的Bard（一款聊天机器人程序）模型，持续优化、丰富产品的交互体验。根据此前海外小规模反向付费测试的情况，海外研发团队升级了主动聊天、内容过滤、随机互动等功能，并进一步开展关于产品的延展游戏内容、UI（用户界面）表现形式、付费模式等研发工作。公司海外团队将根据产品开发进度推进部分英语国家的公开测试。
对于新技术应用，汤姆猫在半年报中提到了AI技术面临的监管风险：“生成式人工智能产业的发展尚处于前期阶段，相关技术的推广应用在知识产权、数据安全与隐私保护等方面均有待进一步评估与规范。在公司移动应用产品的研发与运营以及新业务开拓过程中，若公司对监管法规理解存在偏差，数据安全、个人信息保护等合规责任落实不到位或产品内容存在不符合监管要求的情况，则可能存在被有关部门处罚或可能出现相关产品无法正常运营的风险。”
随着AIGC（生成式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在具体的商业化落地上，业务分布多个国家的汤姆猫也面临全球不同国家的监管风险。今年7月，针对AIGC的安全风险，国家网信办联合有关部门公布《生成式人工智能服务管理暂行办法》（以下简称《办法》），为AIGC的健康发展与规范应用提供制度保障。
《办法》既提出采取有效措施鼓励生成式人工智能创新发展，也强调对生成式人工智能服务实行包容审慎和分类分级监管，明确了提供和使用生成式人工智能服务总体要求与法律底线。
招商证券指出，随着AIGC应用的持续发展，其带来的潜在安全风险也不断升级。AIGC生成虚假内容带来的模型训练数据风险、生成内容中的知识产权风险等将不断涌现。
根据《经济参考报》报道，基于人工智能技术的快速发展及潜在风险，美国白宫、国会和一系列联邦机构都颁布或提出了一系列相关政策、法律或计划。报道还提及，随着机器学习算法的不断强化，人工智能逐步进入社会服务领域，其“算法黑箱”对于社会公正稳定的冲击也亟待关注。美国相关官员强调，必须加强对生成式人工智能的监管，人工智能技术已经暴露出风险苗头，科技巨头主导地位正在强化，大语言模型训练数据不受审查，存在巨大偏见、隐私泄露等风险。
就此，美国政府近期约谈人工智能领域头部企业。国会也计划制定法律规范人工智能发展，并有议员联名提议成立新的联邦机构来负责人工智能监管。OpenAI、微软、谷歌等主要人工智能公司表示，将以负责任的态度发展人工智能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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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图片来源：每日经济新闻资料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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