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见领袖 | 莫开伟
近日，42家A股上市银行纷纷发布2023年中期业绩报告，营收、利润、拨备覆盖率等指标都表现不错，令人欣喜；但存在一个共性问题是上市银行净息差普遍出现下滑态势，仅有2家上市银行净息差逆势提升，一家上市银行持平，近半数上市银行净息差低于1.8%参考线；且国有大行的净息差下滑幅度大于中小银行，比如农业银行、建设银行和工商银行收窄幅度较大分别为24个基点、23个基点和20个基点。
看到上市银行净息差普遍下滑，金融业界以及社会各界产生了广泛担忧，觉得这样下去是否意味着我国上市银行未来的日子更加艰难，或者进一步理解为我国上市银行未来经营将陷入困境？目前来看，这种担忧根本没有必要，上市银行净息差收窄应该说是一个长期趋势，是低利率时代以及经济疲软时代的必然反映，这也标志着银行赚大钱或躺着赚钱的时代已然过去。而且，从眼下看，尽管上市银行净息差收窄，但其盈利能力并没有出现太大的削弱。据国家金监总局此前发布的数据显示，上半年，银行累计实现净利润1.3万亿元，同比增长2.6%，上市银行仍然属于我国“最赚钱”的行业之一，有足够的能力去消化经营中可能出现的各种风险。
当然，对上市银行产生各种担忧，还有对净息差的概念和内涵不太明了的缘故。所谓净息差只是一个衡量各类银行财务状况的重要指标之一，是银行净利息收入和银行平均生息资产余额的比值，其计算公式为：净息差=（银行全部利息收入-银行全部利息支出）/全部生息资产。从这个计算公式可看出，决定它的高低与银行全部资产的收息能力也即净利息收入水平与负债端成本即利息支出等因素共同决定的。所以，要提高上市银行净息差水平（或净息差率），需要银行提高贷款经营能力、中间业务收入以最大限度地提高收息率（收入率），同时也要最大限度地压缩负债端利息支出以及其他经营性利息支出。因而，抑制上市银行净息差收窄或下滑态势，是一个综合财务反映指标，需要多方发力，与客观经济环境、政策因素、银行信贷管理能力等存在密切关系，并非一朝一夕之功，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
所以，当前上市银行净息差普遍收窄或持续下滑，是受诸多客观经济金融因素影响的结果。一方面，贷款利率以及贷款利息收入持续下降是主要原因。据披露，上市银行为支持实体经济、落实减费让利的要求，贷款资产收益率3.52%，同比下降34个BP。去年LPR下调3次，1年期 LPR和5年期 LPR分别下调15BP和35BP。今年受贷款逐步重定价的影响，贷款收益率同比下降43个BP。而且，下半年银行业息差收窄的压力将持续存在，因为今年6月和8月LPR两次下调，这将导致贷款利率进一步下降，另外，存量房贷利率调整也将导致上市银行净息差收窄，这无疑会对上市银行贷款定价利率下降导致利息收入减少带来直接影响。另一方面，上市银行债券投资收益下降是不可忽视的因素。据披露，受市场利率、国债收益率下行降等相关影响，债券投资收益率同比下降16个BP，这对商业银行的净息差也带来较强的抑制作用。再一方面，实施较为宽松货币政策对上市银行净息差收窄带来一定影响。受中国经济下行复苏缓慢等因素影响，为刺激经济复苏，央行先后两次下调存款准备金率以及进行了其他逆经济周期的货币政策操作，使得人民币汇率处于贬值趋势，而美联储持续加息导致美元汇率上升，这样一升一贬就导致上市银行持有的外币负债付息率不断上升，对净息差下滑产生一定影响。
然而，从当前我国客观金融状况看，上市银行净息差收窄带来的并不都是弊端，也给全社会带来一定好处，可以用利大于弊来概括眼下上市银行净息差普遍下滑趋势是最好不过的了。
从利好方面分析，上市银行普遍净息差收窄至少产生三方面利好效应：一是实体企业盈利的空间拓宽了，整个经济将进入到一个“休养生息”的良好状态。银行净息差的高低与实体企业净息差高低之间有密切内在联系的，两者正好是一种相互依存的正反关系；即上市银行净息差低则实体企业净息差也即盈利能力就提高，反之亦然。在当前实体企业处于困难经营期，银行做出的这种“牺牲”或“付出”都是必要的，也是应该的，正好可体现银行的社会责任性。相信经过上市银行净息差收窄这个过程，我国实体企业融资贵的状况才会有所缓解，生产经营成本就会下降，生产经营能力才能恢复生机活力，整个社会经济回暖和复苏就会更加有动能。当然，上市银行净息差收窄也更能体现银企之间“患难与共”的命运共同体关系，使得银企关系更加和谐，这对上市银行未来培植更多的优质信贷企业创造有利条件，更会为上市银行未来健康可持续发展奠定坚实的基础。二是民众金融债务杠杆率以及家庭财务负担将会下降，幸福指数会提高。上一点说到银企之间的“净息差”具有内在联系又相互依存，同理银行与住户部门之间在“净息差”上也具有高度相关性，就是银行净息差高了居民贷款利率必然升高、利息支出必然增加，还款压力增大，获得感下降。反之亦然。所以，就当前而言，不仅实体企业需要“休养生息”，广大社会民众也同样需要银行更加优惠的贷款利率，充分享受国家普惠金融的阳光雨露。三是推动商业银行加快经营战略转型，向中间业务和管理要效益。净息差收窄意味着过去躺着赚钱的时代已经过去，需要上市银行进一步加快经济战略转型，由过去重资产负债经营、高资本消耗向轻资产、低资本消耗的中间业务转型，使我国上市银行真正走向市场化，不断提高国内外市场的生存竞争能力。
从弊端方面分析，可能会对上市银行暂时经营带来一定的困难或压力。这种经营压力表现在三方面：一是对银行自身大幅扩张经营资产规模带来一定影响。因为净息差收窄，对银行盈利能力、资本补充率以及拨备覆盖率提高等方面都会带来不利，使抗风险能力有所下降。尤其是会受到资本约束，信贷规模扩张受到一定抑制，对于实体企业信贷支持能力也会带来不利影响。二是可能会迫使上市银行千方百计去降低负债端成本，这样可能居民储蓄存款利率往后还有大幅下调的冲动，这对于广大缺乏金融投资能力的普通民众而言，会直接带来存款利息收入的减少，甚至有可能出现因利率下调而导致存款不断贬值的趋势。三是对上市银行带来一定的社会负面影响，也会使银行自身对未来经营前景产生担忧。由于净息差不断收窄影响银行盈利能力，不可避免地会导致上市银行股息分红能力的下降，使投资者对上市银行投资信心下降，使银行股票形成波动。当然，上市银行自身也会对未来经营前景产生种种困扰，对上市银行经营心理造成一定压力。
但这不会从根本上影响上市银行的经营前景，上市银行只要在三方面用心用力，就能扭转净息差下滑形成的困局。一是在资产端收益率整体下行的大趋势下，上市银行可从负债端发力，控制负债成本，尤其是揽储成本，避免高息揽储现象再现。通过经营客群聚焦核心存款，获取更多低成本资金。此外，可合理安排同业负债和发行债券等市场化资金，进一步推动降低负债成本。二是提高资产端质量，不断优化信贷资产结构，提高零售贷款占比，因为中小客户信贷的收益率通常对盈利贡献更大；加大对经济重点领域的支持和投放，深入考察客户的资质，积极跟踪客户还款情况，减少不良贷款的产生。三是加大中间业务收入，拓展财富管理；在投资银行业务方面，整合债券发行、银行贷款等方面的优势资源，持续提升和优化整个企业综合服务的能力。通过上述努力，一定能改变上市银行净息差收窄形成的不利经营局势。
(本文作者介绍：知名财经评论人、独立经济学者)
责任编辑：李琳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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