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鱼们”为何管不住低俗直播_新浪财经

新华社供图

　　近日，斗鱼舞蹈区因主播大尺度身体露出而走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在斗鱼的低俗直播登上热搜后，虽然相关直播间被平台封禁，但依然有新主播继续在直播间打擦边球。

　　事实上，除了斗鱼以外，包括抖音、快手、淘宝直播等在内的很多平台都存在主播为博取眼球、诱导用户进行打赏，无下限地开展低俗直播的情况。此类内容不仅在观感上非常不堪，更存在着低俗擦边、侵犯他人合法权益等明确违规行为。

　　非常具有代表性的事件，就是3月8日晚上，快手最大的直播生态集团的负责人辛巴，在直播间表示快手平台人气造假，纵容情感主播弄虚作假，制造虚假人气、虚假数据，用剧本演戏坑骗老年人等。令人遗憾的是，这样的行为不但没有得到平台的支持，结果反倒是辛巴的直播间很快被快手封杀，封禁原因为“不符合社区规范”，期限为48小时。

　　从更宏观的层面来看，虽然国家相关部门始终没有放弃对低俗直播的监管和整改，但是此类情况依然屡禁不绝。这背后或许是主播为了流量和利益铤而走险，但是更多的是平台对违规内容的暧昧态度和管理不力。

　　斗鱼：擦边内容博出位

　　斗鱼登上热搜起因于“坊间传言”。此前，有知情人士透露，斗鱼颁布了新的舞蹈区规定，进一步放开了违规操作的限度。以此为“契机”，很多舞蹈区主播相继进行擦边球内容直播，不断试探平台封禁的底线。

　　有网友在斗鱼平台发现，同一时段有多位衣着暴露的主播在直播间内以暗示性动作鼓励用户打赏，其中不乏粉丝几十万甚至过百万的主播。在斗鱼平台可以看到，这些直播间的观看量从过百到过万不等。尽管直播间评论区内的提示信息标注着“禁止传播封建迷信、吸烟酗酒、低俗色情、赌博诈骗等任何违法违规内容”，但依然无法阻拦主播暗示性的穿着和网友暗示性的留言。

　　事实上，低俗内容直播算是斗鱼平台的“沉疴旧疾”。在几年前，斗鱼舞蹈区充斥着大量依靠打擦边球为直播间引流的主播。

　　随着监管和政策趋严，斗鱼平台也因此受到了行政处罚。信用中国数据显示，2020年8月，执法人员对扫黄打非工作小组办公室提供的“斗鱼直播平台”68个直播录像视频进行逐一勘验。通过调查，执法人员认为斗鱼平台提供含有表演方式低俗的网络表演内容。依据《网络表演经营活动管理办法》第二十一条、《互联网文化管理暂行规定》第二十八条第一款的规定予以3万元行政处罚，并没收违法所得。

　　同样的违规行为在两年后卷土重来。武汉市文化和旅游局发布的行政处罚决定书显示，2022年8月，武汉市文化和旅游局执法人员对督办单提供的案件线索及视频录像、截图进行逐一远程勘验，并制作了勘验笔录。执法人员在出示执法证件后，对斗鱼平台进行了现场检查和调查询问、后台记录取证。经查，发现3个直播间在直播过程中存有表演方式低俗的违规问题，3个直播间违规直播当日当场次打赏收益折合人民币共计435.9元，作为违法所得金额。斗鱼平台再次因涉嫌低俗表演问题被处以3万元罚款，并没收违法所得。

　　然而，可以看到，行政处罚并没有阻断斗鱼平台的不良风气，关闭直播间、封禁账号的处理方式并没有起到很强的震慑作用。

　　抖音：斗狠谩骂诱打赏

　　抖音平台同样是擦边内容等低俗直播的重灾区。根据吕梁市文水县委网信办信息，2023年3月，巡查中发现抖音平台“文水一姐，婷儿”的账号在直播时，为吸引关注及吸粉，语言内容露骨、低俗淫秽，引起部分网友围观，造成恶劣的社会影响。文水县公安局网安大队对该行为人进行传唤约谈，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公安部门对其进行行政拘留五日处罚。

　　此外，在黑猫投诉【投诉入口】平台可以看到，有网友投诉称，在抖音平台看到有主播在直播过程中以挑逗等方式诱导观众消费打赏。该网友还表示发现直播间内存在大量的托怂恿观众打赏。

　　除了擦边内容直播以外，抖音平台还“进化”出了新的直播形式。可以看到，在抖音等短视频直播平台上搜索“狠PK”，可以搜出数十个正在PK的直播间，热门主播甚至每隔十几分钟就上演一场。

　　参与PK的主播在直播间连线，情绪激动，互相攻击，获得打赏少的一方还要完成自扇耳光、擦边内容等出格的惩罚。“狠PK”直播以观众打赏礼物的总价值作为判断最终输赢的依据。

　　主播的行为也为直播间内的观众做出了不良的价值观引导。在“狠PK”的直播间内，有观众在评论区为主播的攻击行为叫好，也有观众到对方的直播间斗狠谩骂。点开一些网友的账号可以发现，有部分“狠PK”直播间内的观众标注的年龄不满18岁。

　　实际上，抖音平台一直在打击低俗直播内容。2022年6月，抖音直播发布了严厉打击色情低俗擦边内容的治理公告，称平台一直坚持从严整治色情低俗擦边内容，严厉打击以色情导流、低俗PK惩罚、低俗诱导消费、低俗团播为主的各类低俗行为。

　　然而，抖音平台对于“狠PK”的监管似乎并不及时有效。有网友向抖音平台多次举报某位“狠PK”主播，但处罚并未产生实质效果，该主播依然在直播间中保持着谩骂的风格。此外，还有部分主播为了逃避“大号”被平台处罚，选择将后续的惩罚环节放在“小号”中完成，以此来规避平台的监管。

　　淘宝：触及“清朗”行动红线

　　淘宝平台在一定程度上来说也是网信部门点名的常客。2021年，国家网信办部署深入开展“清朗·春节网络环境”专项行动，就曾在整治期间发现了一批问题突出、顶风作案的网站平台，其中就包括淘宝平台的部分店铺涉及发布色情低俗图文信息。

　　除此之外，利用未成年人的暗示内容引流曾是直播带货兴起时的特有现象，也是淘宝平台被相关部门关注的重点。2021年，“清朗·暑期未成年人网络环境整治”专项行动聚焦了7类网上危害未成年人身心健康的突出问题，其中一类就是直播、短视频平台涉未成年人问题。

　　专项行动明确指出，严禁16岁以下未成年人出镜直播，严肃查处炒作“网红儿童”行为，禁止诱导未成年人打赏行为，防止炫富拜金、奢靡享乐、卖惨“审丑”等现象对未成年人形成不良导向。

　　而在这次专项行动中，以淘宝为代表的平台因传播儿童软色情表情包、利用未成年人性暗示短视频引流等问题，被网信部门依法约谈，并要求责令限期整改，全面清理处置相关违法违规信息和账号，并对平台实施罚款处罚。

　　时隔一年后，2022年，淘宝平台再次在“清朗”系列专项行动中被约谈。据网信办发布信息，针对淘宝直播间及店铺存在法律、法规禁止发布或者传输信息的问题，国家网信办指导浙江省网信办依法约谈淘宝网及相关直播间、店铺运营主体主要负责人，责令其限期整改，暂停相关功能，从严处理责任人，并对淘宝网实施罚款的行政处罚。

　　低俗直播如何根治

　　可以看到，低俗直播在网络直播发展的过程中不断滋生蔓延，在对网络环境造成不良影响的同时，也给价值引导造成了冲突和损害。

　　国家对于低俗直播的监管始终抱着重拳出击的态势。数据显示，自2022年4月开始，有关方面开展了为期三个月的“清朗·整治网络直播、短视频领域乱象”专项行动中，集中整治“色、丑、怪、假、俗、赌”等违法违规内容乱象，共处置违规直播间56.3万个，清理违规短视频235.1万条，关闭违规用户账号12万个，处置处罚违规主播、短视频账号21.86万个。

　　即便这样，低俗直播依然屡禁不绝。深究背后的原因，或许可以归结为利益驱动、违规违法成本低。

　　据2021年网络（表演）直播行业发展报告发布的数据显示，早在2021年，我国网络表演（直播）行业的市场规模便达到1844.42亿元；另据淘宝直播发布的《2022直播电商白皮书》显示，预计2022年全网直播电商的GMV能够达到3.5万亿元左右。

　　在主播层面，面对这样庞大的市场规模和利益，自然会有越来越多逐利的人加入其中分食直播的流量和热度，同样也会有更多的人为了获利以低俗内容诱导用户打赏消费。例如有网友在黑猫投诉平台表示，曾因无法抵抗诱惑导致被骗，并被直播间内的托误导而进行充值打赏。平台对于低俗直播的监管存在一定的延迟，而且封禁账户、关闭直播间对于主播的约束远远敌不过流量带来的诱惑。

　　在平台层面，无论是主播的热度还是用户的打赏，对于直播平台来说都是真金白银的收入。对直播平台来说，营收下降和用户流失是平台发展和竞争中越不过的大山，这让平台面对巨大流量和热度时难以自断手臂。

　　以斗鱼平台为例。财报数据显示，2022年，斗鱼营收为71.1亿元，同比下降22%；第四季度，斗鱼营收16.81亿元，同比减少28%。用户方面，2022年第四季度，斗鱼的平均移动月活用户5740万，同比下降8%；平均付费用户数量为560万，同比减少170万。

　　有业内人士认为，低俗内容的消失在一定程度上存在用户和利润流失的可能，在业绩承压的情况下，受到行政罚款的成本似乎更低一些。

　　无论是利益驱动还是违法成本低，本质上来看都是直播平台没有履行管理主播、约束主播行为的主体责任。对于平台来说，管理低俗直播内容既是社会责任，也是遵守法律底线。

　　有业内专家指出，狠抓低俗直播频发的现象，需要国家部门、群众以及平台的协同治理。平台握有相关技术，更应该在治理中做到自律自查，采用管理和技术双重手段，加大处理力度，一旦措施不到位，发生低俗直播现象，必须严惩。本刊深度报道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