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刀客”何平，为中国电影留下传奇光影_新浪财经

1月10日晚，中国电影导演协会发布讣告称，著名导演何平先生，罹患癌症，突发心梗，于北京去世。一时震惊业内，同行们纷纷对何平的去世表示哀悼。

在业内，很多人称呼何平为“何爷”。他不仅是第五代导演的代表人物，也是推动中国电影产业化和“走出去”的重要推手，在互联网时代更是经常为促进中国电影的发展真诚建言。再加上何平电影风格的雄浑壮阔，为人处世的仗义豁达，也就为他赢得了“何爷”的称号。

除了“何爷”外，何平另一个响当当的外号是“刀客”。“刀客”与何平创作生涯中举足轻重的三部西部武侠电影《双旗镇刀客》《日光峡谷》《天地英雄》息息相关，这三部电影的主人公都是“刀客”。

何平1957年出生于中国山西，成长于一个电影世家，也因此很自然地走上电影这条路。1979年何平开始从事电影工作，因缘际会，何平后来调任西安电影制片厂，这是第四代、第五代导演中坚力量的大本营，“第五代”的张艺谋、陈凯歌等都在西安电影制片厂工作过一段时间。这段经历深刻影响了何平之后的创作。

1988年，何平执导个人首部电影《我们是世界》（联合执导），次年何平独立执导电影《川岛芳子》。虽然两部电影反响一般，但何平镜头语言调度的熟稔已经为业内所关注。果不其然，1991年何平就推出了蜚声中外的西部武侠电影《双旗镇刀客》，它既具开创性，也具创新性，至今国内仍未有可以超越它的同类型作品。

此前武侠电影大多发生在江南、山水、竹林、山庄、堂会等场景中，《双旗镇刀客》则把背景转移到由沙漠、疾风、戈壁、烈日、骏马等元素组成的大西北，电影的视觉风格寂寥、旷远、广袤、悲壮、雄浑。出没在大西北的侠客，也并非传统中逍遥洒脱、白衣飘飘、相貌堂堂的形象，在贫瘠环境中游走的多是社会上的边缘人士，他们是刀客，是侠士，同时也可能是罪犯，是刽子手，正义与邪恶、恻隐与狠辣、勇敢与软弱这些充满悖论的人性张力一并存在于他们身上。

《双旗镇刀客》剧照

《双旗镇刀客》既保留了传统武侠电影的侠义叙事与武打元素，但在呈现上它又是反套路、反类型的。譬如电影的主人公是一个身怀绝世刀法的男孩，但他刚出场时丝毫没有表现出天赋异禀、行侠仗义的气概，他来双旗镇的目的很简单——迎娶他未来的媳妇，这是父亲生前给他的指令。他的心智特点与一般的男孩无异，会恐惧，会怯懦，会自卑，也想过逃避，但几个村人充满英雄气概的牺牲，最终唤醒他的勇敢。这是一个非典型的英雄。

与之相对，电影中最大的反派一刀仙也是非典型的反派。他是冷酷无情的土霸王，可在得知贴身好兄弟被杀害时悲痛的清泪，也足见他的有情有义。他死前问男孩“你跟谁学的刀”，至死紧握宝刀，头不离肩，刀不离身，体现了他作为一名刀客的自我修养。他是反派，他也是某个层面上的侠客。

《双旗镇刀客》剧照

《双旗镇刀客》独树一帜的还有它的动作戏。武侠电影中的动作戏，要么写实，要么写意。写实偏向于传统的武艺展现，追求的是真打真摔、拳拳到肉，风格逼真、硬朗、扎实、充满力量感。写意更多体现的是动作的“神性”，比如隐身遁地、凌波微步、飞檐走壁、腾云驾雾、剑光斗法等，追求飘逸、唯美、潇洒的动作效果，需要大量借助威压、特效等手段实现。

《双旗镇刀客》在“大道至简”中，实现写实与写意的双重艺术效果。刀客们一闪而过, 手起刀落，随后就是血肉四溅, 飞沙卷石，有写实的动作，又有意犹未尽的效果。尤其是电影结尾，男孩与一刀仙在飞沙中决斗，观众没有看到刀的运动轨迹，只有在飞沙寂落时得知比斗结束。一刀仙面带微笑走向远方，男孩一身鲜血木然站在原地，正当观众以为一刀仙获胜了，一刀仙却轰然跪倒在地，原来男孩已经取胜。动作场面极简克制，却又意料之外、意味无穷，充分彰显出刀客的传奇色彩，丰富了武侠电影的表现空间。

《双旗镇刀客》剧照

《双旗镇刀客》是中国武侠电影发展历程中浓墨重彩的一笔，上映后获得如潮好评，也获得多个国内国际性奖项。《双旗镇刀客》之后，虽然也有《新龙门客栈》《东邪西毒》等西部武侠佳作，但《双旗镇刀客》的独创性、开创性意义仍无法取代。

长时间生活在西部的经历，让何平对西部有着很深的感情，雄浑壮阔的西部也更能容纳何平关于善恶、忠诚、责任、欲望、宗教等的宏大表达。《双旗镇刀客》之后，何平在《日光峡谷》（1996）、《天地英雄》（2003）接着讲述与众不同的西部“刀客”故事。《日光峡谷》探讨复仇的孤独与宽恕；《天地英雄》讲述“逆境下的小人物创造出来的伟大里程碑”，作为当年的大片，它以将近5000万元的票房成为当年的票房亚军。

《天地英雄》剧照

既有类型特色，又能够反类型，既有吸引人的商业元素，也始终保持鲜明的艺术性，这样的特点可以说是贯穿何平的创作始终。虽然艺术生涯只有8部执导的电影与观众见面，但它们类型丰富，风格多元，不落俗套。像1993年的《炮打双灯》，带有鲜明的女性特色，批判了封建礼教对女性的压抑；2009的《麦田》备受争议，却也是何平寓言式表达的尝试；何平生前最后一部公映的电影《回到被爱的每一天》（2015），将镜头对准当下北漂族的生存状态，体现何平对于时代脉搏的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