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散步 | 最寒时节觅春天

受疫情等因素影响，虽然没有去远方，但还是没闲着，反而特别注意观察身边的自然。

除了元旦回嘉兴海宁的老家看望父母，今年一月份我都在宁波，最多到45分钟车程外的四明山里走走。不看不知道，没想到在这寒冬腊月里，不少野花已经绽放，有的“心急”鸟儿已开始筑巢、交配，在阳光灿烂的午后居然会有彩蝶翩然飞舞……

春意的萌生，比想象中还要早很多。对于江浙沪一带来说，一月份绝对是一年中最寒冷的一个月，但所谓物极必反，正当三九寒冬之时，便已“一阳复始”，万物开始悄悄萌动。

荠菜花

俯首觅春色：不起眼的乡间野花，是春的信使

每天在村里散步时，总留意着脚边的植物，忽然发现，原来阿拉伯婆婆纳、繁缕、碎米荠、荠菜等小草已零星开花了。朵朵小花沐浴在新年的阳光下，仿佛一张张充满稚气的笑脸。

阿拉伯婆婆纳是一种国内分布极广的蓝色小野花，相信多数人都见过。这种小草原产于西亚及欧洲，属于外来物种，而在数百年前便已归化，生命力很强，属于“给点阳光就灿烂”的那种。1月中旬，我在山区古道旁看到，在日照充足的地方，阿拉伯婆婆纳已成片开放。

阿拉伯婆婆纳

繁缕，多么好听的名字，这也是一种哪里都能看到的“杂草”。她的花很小，你得俯下身来，才能感受到其精致之美。一月开花的繁缕很少，到了二三月间，她们将会大量绽放。

繁缕

碎米荠与荠菜为属于十字花科的小草，它们的花长得很像，但叶子与果实的形状完全不一样。荠菜具有心形的角果，十分独特。

又去了几趟山里，我看到长萼堇菜、毛茛、蒲儿根等野花已经绽放。堇菜科堇菜属的野花在早春很常见，而长萼堇菜是开花特别早的一种。蹲下来仔细看，方能领略这种小花的美，它俏丽多姿，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傲气。

长萼堇菜

在落叶堆里，一种毛茛科的野花也开出羞涩的黄色小花，到了二月份，她们就会大量绽放。奇怪的是，山路边居然有很多开花的蒲儿根！这种华东地区常见菊科野花的盛花期是四五月份，早春若有零星开放也属正常，但在一月份有那么多开花的植株，我倒是第一次见到。

 蒲儿根

上面提到的小野花，如果不留意，或许也就走过路过，甚至踩着过去了，但如果愿意放低身段，仔细观赏，你会发现它们简直就是点缀寒冬萧索大地的小星星啊！

鸟儿开始“谈婚论嫁”

野花已在绽放，鸟儿们也“不甘落后”。无论从鸣声，还是从行为上，都可以感觉到它们对春天将至的“感应”。

最近，每天早上特意倾听小区里的鸟鸣，发觉乌鸫（就是那种黑黑的、常被误认为是乌鸦的那种鸟）的雄鸟已经站在树枝或楼顶，高声唱出了悦耳的歌声。

乌鸫被古人称为“百舌鸟”，在繁殖期以鸣声婉转多变著称。时值隆冬，乌鸫的繁殖期自然还没到，但这并不妨碍它们先开始练练歌喉，以免在即将到来的早春“情歌大赛”中落后于竞争对手。

乌鸫

我还去了几次鄞州公园（二期），这是宁波市区有名的湿地公园，水鸟比较多。有一次，我惊奇地看到，一只黑水鸡（一种华东地区常见的秧鸡科鸟类，身体黑色，具有红色额甲）嘴里叼着一根枯草，匆匆游进芦苇丛。显然，它已经在开始构筑爱巢了。

黑水鸡营巢

公园的湖中有很多野生的斑嘴鸭，最近它们开始表现出躁动不安的迹象。有一天中午，我看到一对斑嘴鸭互相有节奏地“点头致意”，马上意识到接下来“有戏”！赶紧把镜头对准了它们，果然，很快见到左边的雌鸟在水面上俯下了头部，让身子尽量低地贴在水面上，而雄鸟随即趁势而上，两者开始交配。

斑嘴鸭

1月上旬，我去四明山里的藤岭村观鸟。这是一个属于海曙区横街镇的小山村，多年前因为发现了短尾鸦雀这种珍稀鸟类而吸引了众多鸟友。后来，鸟友们还在这里发现了本地少见的叉尾太阳鸟，这种小鸟以喜欢吸食花蜜而著称，其雄鸟羽色非常靓丽。每年的冬天与早春，都会有叉尾太阳鸟来“访问”藤岭村的茶花，就像蝴蝶访花一样。

那天晴朗无云，午后很温暖。在村子里，绿翅短脚鹎很多，它们聚在一起啄食树上的果实，叽叽喳喳，十分热闹。在竹林边缘的小径上行走，遇见一群“鸟浪”（观鸟爱好者的“术语”，指多种鸟儿混在一起经过某处），有灰喉山椒鸟、大山雀、红头长尾山雀、棕脸鹟（wēng）莺、黄腰柳莺、强脚树莺等。

红头长尾山雀

绿翅短脚鹎

灰喉山椒鸟（雄）

这次见到的几只灰喉山椒鸟都是雄的，其羽色为经典的黑红搭配，衬着碧绿的竹枝，色彩对比尤为强烈。它们站在柔软的竹梢上，随风轻轻晃动，发出阵阵细而尖的叫声。

唐人诗云，“风暖鸟声碎”，大概就是说的这样的场景吧。

蝴蝶出来“晒太阳”

遗憾的是，那天在藤岭村，叉尾太阳鸟与短尾鸦雀我都没有拍到，前者好歹还见到一眼，而后者连看都没看到。不过，俗话说，“失之桑榆，得之东隅”，那天居然见到了3种蝴蝶，有点令我吃惊。看来在江浙，能以成虫越冬的蝴蝶还不少。

当时，阳光洒满了竹林间的小路，一只小小的褐色灰蝶从我脚边飞过，停在落叶堆里，与环境完全融为一体。若我不是一直盯着它，当它停歇的时候，是不大可能找到它的。

我蹲下身来拍摄，看到小家伙的翅膀已破损不堪，简直可以说“衣衫褴褛”。不过，当它把双翅平展，翅膀正面的蓝紫色斑纹却又是那么靓丽。原来，这是一只齿翅娆灰蝶。

齿翅娆灰蝶

后来，又在村中的菜地里见到一只宽边黄粉蝶，它在吸取甜美的花蜜——这里有不少盛开的长萼堇菜。

宽边黄粉蝶

忽然，看到一只美眼蛱蝶在民居前飞。不久，它停在了堆在屋檐下的枯枝（村民家的柴火）上，平展双翅，静静地晒太阳。这只美眼蛱蝶的翅膀完好无损，“衣衫”十分光鲜。其翅膀正面的眼斑“炯炯有神”，足以吓退任何企图捕食的小鸟。

后来，它飞进了枯枝堆的空隙中，然后把翅膀竖了起来，就此一动不动。此时，它已完全化身为一枚枯叶，如果不是我亲眼看到它飞进去，真的打死我也不会发现这里藏着一只蝴蝶。

这就是美眼蛱蝶的绝技。这种蝴蝶分高温型与低温型，在不同季节，翅膀反面的斑纹不一样：春夏时节，翅膀反面也有眼斑；而天冷的时候会换上“秋冬装”，翅膀反面拟态枯叶。

美眼蛱蝶

十几分钟后，我绕了一圈回到原处时，又见到了美眼蛱蝶，但这应该是另一只——因为，它的后翅有明显破损。我想，如果是原先那一只，总不至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自己弄得“破相”了吧？

那天，在观鸟、赏花、拍蝶之时，忽然想起了唐代诗人张九龄的《感遇》诗：“岂伊地气暖，自有岁寒心。”对照眼前的物候现象，再品味诗句，觉得这真是隽永的好诗！

“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这句出自英国诗人雪莱《西风颂》的诗，可谓无人不知，大家都明白它所蕴含的象征意义。不过，如果从自然观察的角度，我们对这句诗会有更多直观、贴心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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