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志康十年沉浮：证大集团涉嫌非法吸存被立案

　　从警方案情通报来看，除了捞财宝平台，还涉及到证大集团线下理财端证大财富

　　图/视觉中国

　　《财经》记者 张颖馨 王颖 郭楠 李皙寅 | 文  袁满 施智梁 | 编辑

　　从最初的爆雷，到如今的加速出清，被网贷市场震荡淘汰出局的不仅有诈骗者、投机者，其间折戟的亦不乏昔日金融精英。戴志康这位往日的“私募教父”，其实控下的上海证大集团，正因旗下网贷业务危机而陷入泥沼。

　　9月1日，上海市公安局浦东分局通过官方微博发布《“证大公司”案件侦办情况通报》。通报显示，上海证大文化创意发展有限公司（下称“证大公司”，据企查查显示，该公司旗下注册网站即名为“证大集团”的链接）法定代表人戴某康、总经理戴某新等人，近日已向警方投案自首。上海警方以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对证大公司立案侦查，并对戴某康、戴某新等41名犯罪嫌疑人依法采取刑事强制措施。

　　上海警方称，经查，证大公司在未取得国家相关金融资质许可的情况下，通过旗下捞财宝线上理财平台（即“上海证大爱特金融信息服务有限公司”，下称“证大爱特”）、证大财富线下理财门店（即“上海证大大拇指财富管理有限公司”，下称“证大财富”），向不特定社会公众非法吸收存款。案件目前在进一步侦查中。《财经》记者从一名证大集团员工处了解到，包括该司相关的大区经理在内，当前均在配合警方调查。

　　值得注意的是，此前的8月26日，捞财宝平台实控人戴志康在平台官网发布致用户的第二封信中，声称自己和所有证大的高管，不会跑路、失联，并解释了目前无法全额回款的原因。更早前的8月14日，继捞财宝被爆出兑付危机，戴志康发表致用户的第一封信，表示“有能力实现平台的良性退出。”

　　但就在第二封公开信发布后的第6天，证大集团便被上海警方以涉嫌非法吸存罪立案。戴志康为何会走到如今这一步？其背后的证大集团近年来已“悄悄”拓展出怎样的业务版图？

　　祸起网贷业务？

　　据上海警方介绍，8月12日以来，上海市公安局浦东分局陆续接到群众报案称证大公司旗下“捞财宝”平台及“证大财富”公司涉嫌非法集资，警方遂受理开展调查。8月29日，“证大公司”法定代表人戴某康、总经理戴某新等人向警方投案自首，并称其在公司经营过程中存在设立资金池、挪用资金等违法违规行为，且已无法兑付。

　　捞财宝官网显示，其是由证大爱特运营的网络借贷信息中介服务平台，公司成立于2014年1月，总部位于上海，股东为已成立26年的证大集团（即上文提到的“证大公司”）。2017年4月，捞财宝与上海华瑞银行完成资金存管合作。截至2019年7月，平台累计交易总额超过296亿元，借贷余额为49.96亿元。

　　8月12日，捞财宝突发公告称，因存管行单方面终止合作，平台停止新增业务，支付通道同时关闭。同一日，证大集团旗下另一借款平台——上海证大投资咨询服务有限公司亦表示，“根据政府监管要求”将“全体裁员”。一名证大集团员工透露，自8月12日解散，并未收到公司下发的当月工资及承诺的经济补偿款，而8月的社保公积金缴存记录目前也未查询到。

　　彼时，捞财宝在公告中称：因捞财宝存管合作方华瑞银行自身业务调整，华瑞银行单方面决定在2019年8月13日起终止存管合作。新的存管合作开展需要时间，在无存管的情况下，基于合规要求，捞财宝平台停止新增业务。因支付通道同时关闭，即日起，平台停止充值服务与债权转让服务，但提现功能正常。此后华瑞银行发布声明称，“未对尚在存管服务协议存续期内、双方未就终止合作达成一致意见的网贷平台单方面关闭或停止存管系统的功能。”

　　紧接着的8月14日，戴志康发布致捞财宝用户的第一封信。信中确认了捞财宝良性退出的信息。他称“基于合规要求，平台停止新增业务。因支付通道同时关闭，即日起，平台停止充值服务与债权转让服务，但提现功能正常。”

　　彼时，上海地区某网贷平台负责人告诉《财经》记者，捞财宝退出或是上海地方监管的定向指导。据其透露，当前，上海地区网贷平台的规模压降及清退仍在继续。7月19日，上海市金融办召集所属各区金融办开会，会上强调继续压降网贷余额。“与此同时，诸如黄浦、浦东等区金融办已在陆续约谈部分平台，直接要求清退。”上述平台负责人说。

　　一名证大集团前员工告诉《财经》记者，因为信任捞财宝平台，购买了近30万元的一年期产品，预期收益在9%左右，目前还有半年才到期。“集团内部都觉得证大家大业大，虽然有听说政策可能不支持相关项目，但还是信任戴老板搞得定。”另据该员工透露，证大财富员工数量众多，全国就有8000人。

　　记者注意到，就在警方发布通报之前的8月26日，捞财宝官网还发布了《证大集团董事长戴志康致捞财宝用户的第二封信》。在该信中，戴志康表示不甩锅、不跑路、不失联，并向用户解释了目前无法全额回款的原因。

　　“过去投资者出借的资金到了封闭期能很快全额回款，是因为有债权转让的二级市场，现在债转功能停止，钱需要从借款人那里按信贷合同分期还回来。”戴志康在信中说。不过，关于投资本息兑付的具体时间，信中并未透露。

　　有网贷行业人士认为，证大集团“东窗事发”，很有可能是网贷投资人报案后，警方调查中发现了证大集团更大的“窟窿”。从警方通报来看，除了捞财宝平台，确实涉及到证大集团线下理财端证大财富。

　　十年沉浮

　　公开资料显示，戴志康1964年6月出生于江苏海门，1978年考入海门中学，先后就读于中国人民大学、研究生就读于中国人民银行总行金融研究所。

　　从金融最高学府毕业后，戴志康进入金融行业。先后在中信实业银行总行、德国德累斯顿银行北京代表处、海南证券任职。1992年，戴志康任职海南富岛基金总经理，这是中国第一家公募基金，同年，他创建证大。1998年，戴志康改组证大系列公司，成立证大投资集团并任董事长至今。

　　天眼查显示，证大集团成立于2006年，戴志康持股80%，业务涵盖金融投资、房地产开发、文化艺术等板块。

　　证大集团早年更多从事的是二级市场私募投资，戴志康靠重仓苏常柴、四川长虹、电广传媒、中信国安等股票积累了丰厚的资本，遂得名“中国私募教父”。2000年后，戴志康通过旗下多个子公司上海天迪、上海天臻、上海天誉等，大量参与上市公司定向增发，收获颇丰。

　　中国证券投资基金业协会（以下简称协会）官网显示，截至目前，证大集团有四家私募基金管理人已在协会备案，旗下备案产品共计110只，其中运作状态为“正在运作”的只有26只，“延期清算”的有35只，“提前清算”的有40只，“正常清算”的有7只，“投顾协议已终止”的有2只。

　　戴志康在今年5月份接受《中国证券报》记者采访时曾表示，“最近几年，证大集团和我本人一直都在关注一、二级市场，尤其是2019年开始，才算比较有规模的开始对A股二级市场进行规划和投资。目前证大集团已经通过多个通道发行了私募产品，主要面向高净值个人客户。”

　　值得注意的是，证大集团在股市厮杀的同时，也在大举进军上海房地产。

　　2000年左右，证大集团以低价拿到了浦东大面积的土地，陆续开发了证大家园、联洋社区、水清木华等早期住宅项目，以及大拇指广场、喜马拉雅中心、九间堂别墅等文化地产项目。

　　最令戴志康引以为傲，是商业综合体——证大喜玛拉雅中心，于2010年落成。从拿地到项目建成，前后历时超十年，耗费了戴志康近30亿元资金。事后戴志康曾总结：喜马拉雅中心“太超前”了，文化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作为地产项目没有带来直接的经济回报。

　　后续地产业务也非一帆风顺。2010年，戴志康以92.2亿元拿下当年的外滩地王，但最终项目折戟，无奈分别卖给了复星和SOHO中国，并引发了后续一系列纷争。

　　错过地产黄金时代。2015年，戴志康和女儿戴陌草将证大集团旗下地产上市公司上海证大（0755.HK）42%股权，折价出售给东方资产管理公司，宣布退出地产行业。

　　地产失利后，已迈入50岁的戴志康重新创业，转而进军互联网金融以及文化艺术领域。互联网金融产业成为证大集团近几年的主航道。

　　但如今，证大集团互联网金融业务爆雷，剩下的文化产业恐独木难支。

　　旗下的证大文化（837786.OC）系新三板挂牌公司，主营艺术品的销售和顾问服务，2018年营收5298万，亏损442万，同比下滑了216%。此外，公司还创建了喜玛拉雅文化艺术基金会、喜玛拉雅美术馆、大观舞台、无极书院等文化机构。

　　从这些项目的一些细节里，或可窥视戴志康鲜为人知的一面。一位接近戴志康人士对《财经》记者透露，在上海喜玛拉雅美术馆接待贵宾的“老房子”正中，挂着的是陈逸飞创作的毛主席画像。

　　文化产业另一笔备受关注的投资标的，是互联网公司“喜马拉雅FM”。戴志康曾在去年5月的一场演讲时透露，喜马拉雅FM是证大集团投资孵化独角兽，估值已经达到200亿元，希望2019年能够在A股上市。

　　一位证大集团前员工表示，戴志康人很随和，员工大会上就喜欢穿中山装，很朴素的感觉。另外，他个人很讲究风水，盖房子之类的都很讲究。

　　从金融，到地产，再到互联网金融，戴志康未来会走上怎样的路，或许警方的通报已经给出了答案。

责任编辑：陈志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