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明珠“三十而立”

　　王茜 8号楼工作室

　　2019年的倒数第四天，在格力电器珠海总部的五楼报告厅里，董明珠于格力“易主”后首次面对媒体。

　　现场几十名记者和摄影师摩肩接踵的挤在椭圆形会议桌的一侧，每个人都在争取理想的拍摄角度，心里排练着能一针见血的问题；而会议桌的另一侧，身着白衣蓝裙的董明珠独自一人面对媒体的“长枪短炮”，气定神闲。

　　2020年，董明珠将迎来她在格力的第三十个年头。随着股权转让尘埃落定，这位格力掌门手里握着的不仅仅是职务和声威，还有来自资本市场的话语权。

　　董明珠写过两本自传，分别是《行棋无悔》和《棋行天下》。“三十而立”，董明珠的下一枚子又会落到哪里？

　　“特别纯洁的经营班子”

　　关于格力股权转让，媒体的第一个问题“单刀直入”——“格力管理层是不是此次交易的最大受益者？”话锋直指向董明珠。

　　她似乎早有准备， “我不知道所谓受益不受益是从什么角度去说。格力的经营班子是个特别纯洁的经营班子，这么几十年从来没有为了股份而去更多的为自己思考，他们一门心思就是要把格力电器做大做强，没有其他想法。”

　　在名为“格力混改”的顶级资本较量场上，高瓴资本旗下的珠海明骏投资合伙企业（有限合伙）（简称“珠海明骏”）作为种子选手获得了最后的胜出。但外界普遍认为以董明珠为首的管理层是最大受益者，究其原因，是珠海格臻投资管理合伙企业（有限合伙）（简称“格臻投资”）在这笔交易中的角色。

　　天眼查显示，格臻投资的出资人包括了格力董事长兼总裁董明珠、总裁黄辉、副总裁望靖东、庄培、谭建明等十余位格力电器核心高管，而董明珠是格臻投资的实控人，持股比95.48%。即格臻投资代表了以董明珠为首的现任格力电器管理团队的利益。

　　合作协议显示，为维护管理层稳定，管理层实体格臻投资作为普通合伙人（GP），享有股份受让方珠海明骏41%的基金管理报酬和收益分成，其中的8%的部分将会以适当的方式分配给对上市公司有重要贡献的管理层成员和员工。

　　同时，珠海明骏对格臻投资开放约24亿元的投资份额。在本次交易完成交割后，各方还将推进格力电器层面给予管理层实体认可的管理层和骨干员工总额不超过4%的格力电器股份的股权激励计划。

　　有媒体对比道，董明珠在格力工作三十年，仅拿到格力电器0.18%的股份；高瓴资本一口气就给了管理层4%的股份以及高比例的基金收益分成，释放了足够的诚意。

　　不过，这个结果的达成并不是一帆风顺。媒体猜测，珠海明骏和格力集团的股份转让协议签约一度延期，极可能是因为格力电器管理层和高瓴资本谈判不顺。而被问及这场谈判是否顺畅时，董明珠很直接，“任何一个谈判都不会顺畅，顺畅就不是谈判。”

　　如何评价格力股权转让结果？董明珠表示，格力这么多年的发展，不是因为某一个股东的决定而成长的，而是靠整个运营班子实现格力电器的发展。地方性国资委出让股份，是从更高的战略方面考虑的，是希望上市公司变成一个真正的公众化公司。

　　接着又有人问格力未来会与高瓴资本展开哪些合作，董明珠似乎有些不满媒体一直追问新股东，“最起码现在我没有看到。”她进一步表示， “如果一个资本就能解决企业的问题，那我们怎么看今天那么多搞资本的都爆雷了。所以不是一个资本来支持企业的发展，而是企业的创新来支持发展。”

　　这位强势的一把手，并没有因为资本的“诚意”加入，而对资本高看几眼。这或也说明了格力当前这盘棋中的力量拉锯。

　　“天气之子”董明珠

　　采访当日，格力电器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2019“让世界爱上中国造”高峰论坛。活动是在格力电器的公司总部举行的，员工每日晨练出操的露天广场被布置成了会场，现场整整齐齐的坐了二千余位经销商、合作方嘉宾，从远处望去，蔚为壮观。

　　事实上，天气预报曾显示活动当天有大雨，会前格力电器的工作人员还曾请示董明珠是否更换场地，但董明珠表示不换。最终，当日晴空万里，竟然一滴雨都没降下。与笔者同行的媒体老师开玩笑说，董明珠强势到可以改变天气。

　　当然，格力版的“天气之子”讲述的不是亲情故事，而是三个商业故事。

　　我们先从倒数第一个故事讲起，这个故事是关于物联网时代的“野心”。会上，董明珠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格力手机——这次并不是要与雷军比较销量，或者是对标华为的折叠屏，而是喊出了一个全新口号“万物互联”。

　　格力电器早在五年前的财报中就写道，“格力会抢先争夺智能家居入口，格力手机作为承担链接和控制智能家电产品的载体，成为连接各个家电设备并搜集数据的平台。”

　　大屏幕上，美女讲解员手持格力手机操作着智能家居配套产品，屏幕之外，董明珠介绍说，“这个手机打开就可以进入‘董明珠的店’，进一步为你们零距离服务”，更重要的是，“我的手机跟未来家电万物互联，你们家里任何一个格力的产品都可以用格力的手机来指挥它。”

　　“来到了一个万物互联的时代，我们用什么来保证万物互联，这就是格力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就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思考，格力电器才实现了真正的产业链的全自主研发、制造以及我们现在新的互联网销售模式，线下线上的一种完美服务。”

　　谈到“董明珠的店”，这位金牌销售员露出了笑容，“我每天睡觉前，一定会看店里卖了什么，早上一睁眼我也在看谁在买我的产品。今年我自己的微店卖了3.5亿元。今天在会上下单的，我一定给你们发红包！”

　　董明珠大力发展电商平台，是不是格力电器的经销渠道要“变天”？

　　2019年双十一期间格力率先打响了价格战第一枪，声称为了打击低质伪劣产品“让利”30亿元”，在空调电商渠道拔得头筹。但也有观点认为，此举是格力电器受市场不景气、库存压力等因素影响而做出的权宜之计。

　　“万物互联”确实是一个好名字，但如何在借助电商平台抢夺蛋糕之余，巩固原有的经销商基础，也将是这位“天气之子”未来的重要课题之一。

　　尽管经销架构“变天”与否尚不清楚，但是业务版图是真真正正的“变天”了。根据本次峰会发布的业务图，格力电器的业务领域从原先的空调、家用电器、通讯和智能装备四大板块，缩减为消费和工业两块。其中，空调、家用电器、通讯都并入了消费板块。

　　其中，消费领域涵盖家用空调、暖通空调、冰箱、洗衣机、热水器、厨房电器、环境电器、通讯产品、智能楼宇和智能家居；工业领域则涵盖高端装备、精密模具、冷冻冷藏设备、电机、压缩机、电容、半导体器件、精密铸造、基础材料、工业储能、再生资源。

　　董明珠将宝押在工业板块，“消费板块是格力起家之本，工业板块是国之重器。没有高端装备，就做不出完美的消费产品，两者没有冲突，不会厚此薄彼。即便装备做到百亿、空调做到千亿，两者也可相互媲美。希望格力的高端装备，未来也像空调一样，占全球市场重要份额。”

　　“最会游泳的人”

　　倒数第二个故事——关于斗争。“按照总书记的讲话，就是要有刀刃向内的勇气，这种向内的勇气就是不要掩盖我们的丑陋，掩盖我们的错误，我们要敢于面对自己犯的错误，要敢于亮剑。”

　　董明珠毫不客气的点名了那位同行，“格力电器敢于刀刃向内，继续跟自己斗，跟奥克斯斗。斗的是什么？斗的是一个诚信。我们不能低于国家标准，低于这个标准就是不诚信的企业，一个对社会不负责的企业。”

　　今年“618”期间，格力电器向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和国家发改委实名举报奥克斯空调能效造假。董明珠还不忘点到面的“打击”，透露原本是格力、海尔、美的三家公司约定好要同时曝光奥克斯空调存在的问题，但是“当等格力真正举报的时候，（海尔和美的）全部缩回去了。”

　　最后一个故事是关于使命。董明珠提到了新加坡国立大学东亚研究所所长郑永年的文章，“他说中国没有企业家，中国只有商人，这句话说深深地刺痛了我。”

　　她说，“我们已经来到了一个新的时代，我们企业家的使命是什么？是让国家的强大，我觉得这就是我们企业家的价值，我也希望企业家用我们的行动打破郑永年对中国企业家的认知，我们不是商人，我们是中国优秀的企业家。”

　　董明珠是个备受争议的人物，反感她的人，避之不及；认可她的人，又对其不吝啬溢美之词。

　　中国上市公司协会会长宋志平罗列了几个数字——格力电器上市至今，（股价）复权增长已经达到4000倍，分红达544亿元，分红是募集资金的十倍以上，“上市公司都应该向格力学习”。

　　宋志平称，“格力这么多年来坚持主业，没有跟地方政府要过一块地去做房地产。格力每年上缴160亿元税收，260亿税后利润，尤其让我们尊敬的是，格力没有赚过快钱，都是制造业辛辛苦苦的钱，一部分回馈股东，一部分投入发展创新。”

　　他赞许董明珠，称她是有家国情怀的企业家 ，是对成功充满渴望的人，“她的目标是什么？就是不停的走向成功，一个成功迈过去，还要到下一个成功。”“董明珠在企业坚守了几十年，我的看法是她想在企业里坚守一生，是把企业的事业当成了自己的生命。”

　　关于董明珠的传记作品里，常常提到她12岁时的一个故事：她班里的一位老师出于好意，找来游泳好手教董明珠游泳，但是游泳好手让董明珠杵着竹竿在水里等待，自己却先跑去游了，结果董明珠站立不稳，倒在水中差点就溺死，幸得岸边陌生人救援，才保住一命。

　　这起意外之后，董明珠没有放弃，最终还是学会了游泳，但她领悟到一个道理：“以后不能和最会游泳的人在一起，与最会游泳的人在一起，会让我感到差距太大，不会产生成就感，也不会拥有胜利的喜悦。”

　　现如今，作为家电圈 “最会游泳的人”，当董明珠偶尔望向格力总部外那条宽阔的前山水道时，是否会有“胜利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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