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意见领袖专栏作家 三酉资本 肖九郎
24年放在中国白酒的历史长河中只不过是沧海一粟，2022年复星系放弃金徽酒控股权，复星的酒局仅两年后便开始撤退。在最后一届评酒会上大放异彩的宋河酒在这一年宣告“落幕”，宋河的困境是饮酒大省河南的一个缩影。
1998年，戊寅虎年，习酒因规模扩张过快，管理不善，经营状况不佳，被茅台收购，5000吨的酱酒基酒也拱手让给茅台。而此时贵州茅台还未上市，茅台定的全年销售任务才2000吨，习酒如此大的基酒对于茅台来说无疑是一笔巨额财富。在后来的贵州茅台招股书披露显示，1999年，茅台酒厂利用习酒公司的酱香型老酒，加部分茅台轮次酒，勾兑出茅台王子酒。
可以说习酒那5000吨基酒顶起了彼时的茅台王子酒，“茅习合体”一晃就是24年，2022年壬寅虎年初分道扬镳，从虎年开始到虎年结束，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定数。
24年放在中国白酒的历史长河中只不过是沧海一粟，2022年复星系放弃金徽酒控股权，复星的酒局仅两年后便开始撤退。在最后一届评酒会上大放异彩的宋河酒在这一年宣告“落幕”，宋河的困境是饮酒大省河南的一个缩影。
这一年的中国酒业上演了“合久必分”、这一年的中国酒业上演了“功成身退”、这一年的中国酒业上演了“传奇落幕”，这一年很难，但又能怎么样呢？
合久必分？
2022年1月18日晚间，“茅台1935”正式发布，定价1188元，这是茅台酱香系列酒首款千元级别主力产品，一经发布后该产品市场价格一度逼近2000元大关，此时同属茅台集团的习酒压力山大，君品习酒市场指导价虽然与飞天茅台酒相当，但实际售价却停留在千元价格段。
半年后的7月12日，茅台集团一则公告暗示习酒可能即将“脱茅”，“公告”称将把持有的贵州茅台酒厂（集团）习酒有限责任公司的82%的股权，以无偿划转的形式，转给贵州国资委。三天后，贵州习酒投资控股集团有限责任公司（习酒集团）成立，注册资本37.5亿，贵州国资委100%控股，习酒彻底“脱茅”。
同样位于美酒河赤水河核心产区的国台与郎酒相继出现在证监会2021年度首次公开发行股票申请终止审查企业名单中，意味着国台酒业与郎酒股份IPO终止。
习酒此番操作让市场普遍认为习酒“脱茅”将直至上市，中国资本市场从来不缺想象。
年初茅台发布酱香系列酒旗舰产品“茅台1935”，7月12日茅台集团发布无偿划转习酒股权公告，同日茅台保健酒业茅台醇年代系列焕新上市。这一天丁雄军首次就“茅台家族”这一概念进行了系统地诠释，也对新时代保健酒业公司的定位和使命进行了定调。
丁雄军说：“茅台保健酒业公司承担着茅台集团股份公司以外白酒、配制酒、保健酒的发展任务，与‘股份出品’形成差异化的市场布局，实现茅台白酒产业的格局最优化和价值最大化，让消费者共享茅台产品之美。”
茅台1935、无偿划转习酒股权、茅台醇焕新上市，这三件事可谓无缝衔接，茅台为习酒“脱茅”早已对各价位段已经进行了产品布局。
其中茅台1935并非完全新品，此前小批量销售的遵义1935在线下线上市场大获成功，茅台1935推出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让之前系列酒一直缺乏旗舰产品的困境得到纾解。
中泰证券调查认为，渠道反馈9月以来各地加强了茅台1935品鉴会和陈列等投入以培育消费氛围，此外考虑到茅台1935批价近期降至1200元左右，预计公司四季度将适度控量以维持价格稳定。
而茅台醇年代系列分为茅台醇1992、茅台醇1998和茅台醇2008三款产品，布局200-500元价格带，在茅台1935之下形成大众酱香和次高端酱香价格带为主的大众消费需求。
茅台与习酒分家不仅在微观层面铺垫已久，对于当地宏观经济的作用同样至关重要。
2019至2021年间，贵州省财政赤字分别为4154.04亿元、3936.49亿元、3620.64亿元，财政赤字率分别为24.77%、22.04%、18.49%，尽管这两项数据逐年下降，但赤字率水平依旧远高于全国整体水平，习酒一旦上市成功必然为当地进一步缓解财政压力提供了资金保障。
回看2019年茅台通过股权无偿划转纾解贵州省财政压力，习酒“脱茅”对于“茅习”来说是“合久必分”，对于全省财政来说可能是“有谋而合”。
12月26日习酒发布《致经销商朋友的一封信》，称公司2022年新增投产1万吨产能，实现含税销售收入超200亿元，上缴税金80亿元以上，品牌价值1690.53亿元，开启集团多元化发展新征程，各项指标创历史新高。
2022年的习酒不负众望，这一年似乎中国白酒上市公司的宿命就是为上层解资金困局，这三年的寒意，即使远在江南的复星系也未能避开。
功成身退？
同样经济欠发达地区的甘肃有一家2016年上市的浓香型白酒企业——金徽酒，这个看似与安徽相关的白酒上市公司却与安徽没有半毛钱关系。但上市头一年还是实现了净利润超30%的增长率，但随后却一路下滑，到2019年增长率仅为4.64%。
2020年5月底一则金徽酒实际控制人拟发生变更的公告，引爆了整个行业。根据豫园股份与金徽酒母公司亚特集团于当日签署《股份转让协议》，亚特集团拟将持有的金徽酒近30%股份，以12.07元/股的价格转让给豫园股份，交易额达18.37亿元。若本次股权转让实施完成，金徽酒控股股东将由亚特集团变更为豫园股份，公司实际控制人将由李明先生变更为郭广昌先生。
值得注意的是，彼时金徽酒控股股东甘肃亚特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持股51.57%，实际控制人李明间接持股50.54%，其中所持股份中有77.61%已被质押，被质押股份占金徽酒总股本的40.02%。
金徽酒在公告中也提到：“上述股票质押事项有可能造成导致此次交易无法继续推进的风险。”
同年8月上述问题得到解决，复星系旗下豫园股份成功成为金徽酒控股股东，持股29.99998%。
对于上述股票质押的问题，金徽酒董秘办人员表示，“此前复星收购金徽酒花了18.37亿，给银行还钱，就解除了。”
缺钱的不仅仅是亚特，复星在此时同样面临资金压力。2020年7月，评级机构穆迪将复星国际的企业家族评级从“Ba2”下调至“Ba3”，展望“负面”。穆迪认为，评级制约因素是复星国际的债务杠杆率高且不断增加；长期投资依赖短期资金；控股公司层面的利息覆盖率低；信贷传染风险不断增加。
穆迪预计，复星国际的融资缺口（即其投资与资产剥离之间的差额）将在未来两三年内持续存在。
回头来看，彼时并未被关注的评级下调或许是复星系两年后退出金徽酒的潜在原因之一。
但金徽酒姓“郭”后，金徽酒无论业绩还是股价均创下历史新高，在疫情开始的第一年实现净利润3.31亿元创历史新高，同比增长22.44%，这一年股价同步创出历史新高55.71元，随后再未触及该历史高点，2022年上半年金徽酒业绩呈现营收、净利双增长，看似未来可期，却在2022年金秋收获之际遭遇突然分手。
2022年9月，金徽酒发布公告称，公司控股股东豫园股份及其一致行动人，拟以19.37亿元出售上市公司的6594.38万股，接盘方则是金徽酒的“老东家”——原控股股东亚特集团及其一致行动人。
复星系的退出众说纷纭，甚至传出复星未来有可能进一步退出舍得酒业。
两年前穆迪预计的复星融资缺口后来未得到明显纾解，今年上半年穆迪将复星国际公司家族评级列入下调观察名单，理由是复星在控股公司层面的流动性非常弱。并且认为截至今年3月底，复星在控股公司层面的现金不足以偿付未来12个月内到期的短期债务，而其经常性收入 （主要包括相关投资分红）不足以支持利息和运营支出。
两年前12.07元的成本价到今年金徽酒最高冲至38.88元，按照今年的均价来算，复星系两年间盈利空间至少翻倍。
复星系旗下另一家浓香型白酒上市公司舍得酒业，从2020年底入驻至今股价翻了至少四五倍。
对于此前名不见经传的金徽酒而言，这两年里收获了名声、新市场与市值增长；另一边对于复星而言或许套现离场缓解了流动性之困；而作为老东家亚特或许是个好人，能把卖出去的东西再接回来真的需要情怀。
但不是所有做白酒的企业都不差钱，不是所有的白酒企业都能为股东获利，不是所有的白酒企业都能扛过周期低谷。
传奇落幕？
1989年初中国举办了最后一届评酒会，共评出金质奖17家，宋河粮液入围，从此开启“河南酒王”时代。
身处中国饮酒大省的宋河却未能在新世纪再创辉煌，2002年，在宋河酒厂面临经营困难，辅仁药业出资5000万元将其收购，2013年收入甚至高达22亿元，连续10余年稳坐豫酒头把交椅，彼时的“河南酒王”实至名归。
但是好景不长，此后由于辅仁药业发展不顺，宋河酒业被当做融资工具，甚至连散酒、酒罐等资产都不放过，终至债务缠身。
河南是中国白酒大省，产量长期位居全国前列；2021年消费市场容量超过600亿元。但河南省至今未有一家白酒上市公司，宋河的困境，是河南白酒行业的一个缩影。
2019年7月16日，辅仁药业披露2018年分红公告，按照每10股派1元方案，预计将发放红利6271.58万元。
仅时隔三天后，该公司再度发布公告称，公司因资金安排原因，未按有关规定完成现金分红款项划转，无法按照原定计划发放现金红利。
然而据辅仁药业2019年一季报显示，公司货币资金超过18亿元，却拿不出6000多万分红款，不禁令人费解。
对此，上交所紧急下发问询函，要求企业核实并说明公司货币资金情况。
辅仁药业在随后的回复公告中称，根据公司财务提供资料显示，截至2019年7月19日，公司及子公司拥有现金总额1.27亿元，其中受限金额1.23亿元，未受限金额仅有377.87万元。
手头的现金从18.16亿元缩水至1.27亿元，现金总额瞬间“蒸发”16.89亿元，在市场质疑辅仁药业财务造假的同时，宋河酒业被“吸血”的惨状一层层揭开。
其实早在2014年至2015年，宋河酒业就通过原酒、散酒为抵押物先后对外融资借款7次，涉及资金超过8亿元。
2017至2018年，宋河酒业分别以储酒罐、原酒、散酒及生产酿酒设备等作为抵押物，向华融资产河南分公司、鹿邑县金融机构等各地金融机构申请抵押借款总额24.465亿元。
2019年1月，宋河酒业将千吨级散酒抵押给华融资产，获得担保金额4.5亿元；当年4月，宋河酒业又将14条罐装生产线及不锈钢储酒罐等抵押给陕西西金融资租赁有限公司，担保金额6060.63万元。
白酒作为“时间的朋友”，既是白酒价值的表现，又很容易成为资本的“棋子”，一味被利用之下最终成为“弃子”。
2019年辅仁药业暴雷，宋河酒业已经处于企业停产、员工罢工的停摆状态，甚至连电费都付不起。
2022年，天眼查显示，11月10日，河南省宋河酒业股份有限公司（简称“宋河酒业”）新增一条“破产重整”信息，案号为（2022）豫1628破申3号，案件类型为破产审查案件，经办法院为鹿邑县人民法院，申请人和被申请人均为河南省宋河酒业股份有限公司。
截至同年11月，宋河酒业涉及金融借款合同纠纷、融资租赁合同纠纷、买卖合同纠纷、民间借贷纠纷、确认合同无效纠纷等风险信息3536条，法律诉讼285条，涉案总金额60.6亿元。
“多好的金字招牌啊，可惜了。”对此，河南省酒业协会会长熊玉亮一声叹息。
就在宋河倒下之前，今年6月，《河南省酒业振兴发展行动方案（2022-2025年）》对外发布，方案提出，到2025年河南省产白酒规模力争达到260亿元。按照宋河巅峰时期的22亿元，可以占据十分之一的江山，然而宋河还能看到这一天吗？
还好宋河只是破产重整，不是破产清算，未来的河南白酒市场宋河或许还会重整归来。
宋河倒下前一晚，笔者曾跟一帮行业人士在酒局上讨论这一年的行业之困，大家普遍认为可能会倒下一批中小酒企。今年以来白酒上市公司公布的业绩普遍呈现增长态势，虽然增幅明显减缓，但对比其他行业仍表现出了极强的周期穿越能力。
但作为消费终端的餐饮行业表现却大相径庭，其中知名餐饮龙头企业全聚德前三季度亏损1.75亿元超去年全年；西安饮食前三季度亏损1.4亿元，全年亏损额度可能创上市以来新高；香港上市公司上海小南国今年上半年亏损7000多万元，逼近去年全年。
可见今年白酒企业稳增长的业绩背后是渠道商承担了库存，文章开头提到的茅台酱香系列酒旗舰产品茅台1935从刚发布时的2000元市场价跌至市场指导价1188元附近区域，连被称为硬通货的飞天茅台酒都从2800元的一批价一度跌破2600元。
随着全面放开，全国先阳的城市已经呈现出餐馆排队、出门堵车的繁荣景象，报复性消费或许会有，但想弥补失去的三年并不现实，但愿新的一年大家都能回到曾经的正常生活。中国白酒因时间而产生价值，更希望无良资本不要利用时间来损害中国白酒。
(本文作者介绍：让数字更有温度)
责任编辑：石秀珍 SF1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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