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粹主义者的金融猎物

　　文/新浪财经意见领袖机构专栏 Project Syndicate

　　作者：埃里克·贝格洛夫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全球事务研究所的教授和主任

　　丹斯克银行（Danske Bank）和瑞典银行（Swedbank）的洗钱丑闻使两家机构的首席执行官被解雇，并导致它们的股价暴跌。同时，这些与北欧银行在爱沙尼亚的业务有关的丑闻也可能加速外资银行从欧洲新兴市场的撤出。

　　面对在中东欧再次发生的民粹主义进攻，以及其国内日益警惕的监管，这些外国银行无疑将重新评估它们与该地区已经逐渐削弱的关系。诚然，银行不得不因为其在金融危机爆发前的过度扩张而削减对中东欧的投资。尽管进一步地撤出可能会降低银行面临的风险，但这却将损害该地区未来的经济发展。

　　银行从欧洲新兴市场的撤出是金融危机后跨境银行全球撤退的一部分。在2008年至2009年之前的这段时间里，欧洲银行为那些不愿意过度接触新兴经济体的美国同行提供服务。随着欧洲人的退出，美国银行已经开始接手部分业务。此外，公司债券市场也在扩张。风险已经从银行蔓延到金融系统的其他部分，其中大部分都是不受监管的。

　　通过引导资本稳定地从发达经济体流向新兴经济体，外资银行曾发挥了变革性的作用，特别是在中欧和东欧。少数总部位于欧盟的银行在零售网络上投入巨资，帮助这些国家从零开始建立自身的金融体系，并大规模增加了公民获得金融服务的渠道。纵使其他资本流动枯竭，这些战略零售银行在危机期间仍稳度不倒。

　　这些银行得以存留要归功于维也纳倡议（Vienna Initiative）。这项雄心勃勃的协调工作，涉及到本国和东道国的监督机构、财政部门、国际金融机构以及战略银行。 3月27日，成功渡过金融危机的银行聚集在奥地利首都庆祝该倡议的十周年纪念日。值得庆贺的事情有很多：该倡议把欧洲从毁灭性的银行业崩溃中拯救出来，且对危机期间的欧元区风险管理亦有贡献。

　　但该倡议所挽救的西欧银行在中欧和东欧仍面临着不确定的未来。它们在该地区的投资已成为搁浅资产，随时会被当地民粹主义者攻击。不出所料，匈牙利总理维克多·奥尔班（Viktor Orbán）领导了这次进攻。

　　在金融危机期间，匈牙利和其他地方的外资银行成为人们仇恨和厌恶的对象。在银行过度热心的财务顾问的催促下，市民们争先恐后地申请欧元、美元甚至日元贷款，并在危机导致国内货币暴跌时，突然发现自己陷入沉重的债务。当未按期还款时，银行会迅速取消公民对房屋，汽车和公司的赎回权。正如奥尔班所做的那样，对银行征税似乎是公平的。

　　此外，奥尔班的税收政策使OTP（匈牙利自己的跨境银行）在金融危机前的过度扩张后得以重建其资产负债表，并加强其在国内的特许经营权。匈牙利的外资银行则必须从根本上重新定义其战略，并在某些情况下寻求国际金融机构的支持。许多外资银行因而选择直接收拾东西离开了。

　　这是新兴市场更宽广的整体格局的一部分。大多数外资银行打算继续撤资，而选择留下的银行则越来越多地通过当地存款为自己融资。尽管外资银行数量有所减少，但有些银行——特别是俄罗斯和中国的银行——通过收购和增长扩大了自己的业务，从而提高了市场集中度。（如果没有国际制裁，俄罗斯银行的影响力可能会更大。）

　　鉴于欧盟内部的监管体系在过去十年中已经大幅改善，外资银行逐步退出中东欧市场的举动显得更引人注目。尽管欧盟的银行业联盟肯定并不完美，但跨境银行业现在得到的机构和技术支持，是维也纳倡议的领导者们梦寐以求的。

　　的确，欧元区以外的国家受保护程度较低，但现在即使是他们也有了保障，维也纳倡议的经验也强化了这种保障。正如米歇尔·巴尼耶（Michel Barnier）在卸任欧盟内部市场和服务专员时所言，维也纳倡议“现已成为欧洲金融架构的一部分”。

　　可以肯定的是，强大的本地银行和通过存款增加当地资金的方式应该被欢迎。但是，在新兴和发展中国家，经济收敛仍有相当大的空间——这需要资金从资本富裕国家“下坡”流向资本贫乏国家。外商直接投资为新兴欧洲提供了最稳定的资金转移，战略银行紧随其后。如果它们撤资，当地银行可能会再次求助于跨境融资——而投资者对于跨境资金的流动极为敏感。

　　随着全球跨境银行浪潮的消退，外资银行正逐渐成为民粹主义者容易针对的征税目标。更为根本的是，当地金融发展的重要动因和稳定资本流入新兴和发展中经济体的渠道正在停止运作。外资银行对这些国家长期的经济增长来说仍然至关重要。让我们希望，丑闻和民粹主义的进攻不会阻止它们发挥这一作用。

　　(本文作者介绍：报业辛迪加（Project Syndicate）被称为“世界上最具智慧的专栏”，作者来自全球顶级经济学者、诺奖得主、政界领袖，主题包括全球政治、经济、科学与文化塑造者的观点，为全球读者提供来自全球最高端的原创文章、最具深度的评论，为解读“变动中的世界”提供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