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魁：2023年设定“双5”增长目标，牢牢抓住“两个确保”促进经济恢复

　　意见领袖丨中国财富管理50人论坛

　　近日，中国财富管理50人论坛举办“2023年经济增长预期目标与促增长措施”专题研讨会，为了更加客观准确地预测2023年经济增长形势，谋划促增长举措，邀请在宏观经济领域具有研究专长和深厚造诣的专家学者进行专题研讨，为相关政府部门提供决策参考。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企业所副所长张文魁出席会议并作专题发言。

　　张文魁认为，在设定2023年经济增长目标时，建议强调两个“5”，即未来5年维持5%以上的增速。张文魁指出，2022年我国经济出现失衡，需求端消费增长缓慢，叠加生产端服务业恢复较差，导致经济增长动力不足。2023年要实现5%的增速，必须牢牢抓住“两个确保”：一是确保人民群众正常出行；二是小微企业正常经营，促进接触性消费恢复，拉动居民消费回升。张文魁建议，要继续坚定不移地扩大改革开放，配合出台实际性措施，恢复市场信心。此外，张文魁在其最新著作《稳增长：中国经济基本盘》一书中也提出，为稳定下一阶段经济增长，我国需要制定企业发展基本政策，不但应该鼓励公平竞争，而且应该鼓励继续深化国企改革，并对中小微企业进行必要支持。

　　一、应设定“双5”经济增长目标

　　设定下一步经济增长目标，我在这里要强调“双5”，即从2023年开始，5%的增速，保持5年。

　　为什么要设定“双5”？一些学者分析认为，我国潜在增速很可能两三年后就滑到5%以下。但对潜在增速的测算其实不同学者之间的差异还不小，我也作了一些分析，认为未来5年的潜在增速可以保持在5%以上，当然关键因素是市场化改革、制度型开放能否推进，放松管制、公平竞争能否推进。这两个“推进”对我国潜在增速的影响也很大。我国民间实际上存在很大的增长潜力，就是看我们的制度和政策能不能把这种潜力释放出来。

　　从实际情况来看，在新冠疫情前的2018、2019年，政策环境其实是压制性的，但即使在压制性的环境中，我国依旧能够实现6.1%、甚至6.5%以上的增长，也可以推测出我国实际潜在增速在5.5%左右是没有问题的。因此未来五年5%以上的增速是完全有可能也有必要实现的。有可能就是有这个潜力，有必要就是二十大报告提出，要推动经济实现“质”的有效提升和“量”的合理增长，这不仅针对年度目标，也是针对未来五年。也就是说，未来五年保持“量”的合理增长非常重要。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2035年人均GDP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这还只是一种展望；但二十大报告将其作为重要发展目标，所以是必须要实现的。而如果未来五年不能保持5%以上的增速，到2035年仅剩下几年时间，便很难实现这一目标。因此，未来5年维持5%以上的增速十分必要。

　　二、今年经济增长存在四个失衡

　　要做到“双5”，首先明年务必要完成5%以上的增速目标。明年是二十大之后的第一年，具有风向标的意义。但如果明年疫情管控仍无法摆脱层层加码的问题，这一目标可能也很难实现。

　　2022年经济增长不但明显低于潜在速度，而且失衡十分严重。预计今年增速只有3%，远远低于年初设定5.5%的预期目标。而增长失衡问题，这里需要重点分析一下。首先就是工业和服务业之间严重失衡。9月工业增速很高，达到了6.3%的水平，甚至高于疫情之前。但服务业表现却非常低迷，与工业表现差距甚远。二是大企业和小企业严重失衡。过去两三年，制造业大企业PMI基本在50%以上，但小企业PMI却基本在50%以下，甚至低至48%，PMI是环比概念，如果每月都低于50%，说明小企业是一直在萎缩，问题非常严重。三是投资和消费严重失衡。消费表现很差，但投资得益于基建拉动，表现较好。四是国有和民营投资严重失衡，国有企业投资增速高达10%以上，而民营企业投资增速只有1%~2%，差距非常大。上述几方面的经济失衡，导致今年我国增速非常低迷。

　　分析来看，症结主要在需求端的消费和生产端的服务业，也就是需求端消费增长缓慢，生产端服务业恢复较差，导致经济增长动力不足。而这两个拖累，当然很大程度上都来自于疫情管控措施，但也有长期未解决的结构性难题在作祟。

　　三、明年经济工作要牢牢抓住两个“确保”

　　明年乃至后年，经济政策应牢牢抓住两个重点：需求端的消费和生产端的服务业。

　　虽然疫情导致多数居民收入下降，对消费开支有所拖累，但从数据上看，今年居民储蓄多增不少，这说明至少有一部分居民仍有消费开支能力，只是因为接触式消费受到了很大制约而无法实现消费。消费无法完全在线上进行，很多消费、特别是服务业的消费支出，必须要通过接触的方式进行。因此今年消费低迷，很大程度上与疫情管制措施有关。明年如果能放松管控，优化管控措施，消费就可以明显上升。

　　很多专家认为促进消费应该直接发钱、发消费券。直接发钱肯定是不现实的。发消费券，在某些地方得到了实践，但事实证明无法大规模推行。因此权衡利弊，优化疫情管控对消费的促进作用是最显著的。

　　除了居民消费，房地产也是内需的重点问题。我个人认为，房地产政策中那些明显不合理的过度管控措施应该取消，但房地产政策应该有一条红线，不能逾越，就是绝不能为了解决短期经济问题和地方财政困难而对房地产进行刺激，我们不能为促进明年的经济增长，而在房地产上过多打主意。年度经济增速与房地产市场的平稳健康发展，显然是后者更为重要。即使房地产对明年经济增长有所拖累，但也要从长远健康发展的角度来思考这一问题，不能为短期目标而实施不合理的房地产政策。促内需还应主要从居民消费端发力。

　　我认为，2023年促进居民消费要坚持两个“确保”：

　　一是确保人民群众正常出行。“二十条”优化疫情管控措施虽已出台，但层层加码、随意管控的现象仍有发生，对此我们也不能过于乐观。在疫情防控方面，地方层层加码是有自动性、系统性的。但过于严厉的问责往往导致层层加码的问题。因此尽管中央三令五申不许层层加码，但还是难以根本解决现状。明年这一问题如果不解决，无论对生产端还是消费端都将是很大的负面影响。生产端影响相对可控，因为大企业可以通过白名单制度保供应链、保物流，但大量白名单之外的中小微企业根本得不到保障。消费端如果不能确保人民群众正常出行，接触式消费也就无法恢复，整体消费增速将很难提升。

　　二是确保小微企业正常经营。首先，小微企业的就业作用十分突出。据统计，包括个体户在内，我国约有1亿多个小微企业，每个小微企业的平均从业人数为3~4人，可吸纳总就业人口高达3~4亿。其次，小微企业既是生产方又是消费方，就是说业主一方面从事生产和服务，另一方面又通过获得营业收入实现消费。在实际当中，大量小微企业所在的服务业增长十分缓慢，一些行业萎缩比较严重。我们周边很多小店都已经关门，虽然它可能没有注销，但也没有正常经营。关门歇业期间，小微企业是没有收入的，业主也就不会形成相应的消费开支。因此对于小微企业来说，其消费和生产是合二为一的，是合体性的市场主体。小微企业如果无法正常运营，将产生很大问题。

　　因此，明年增长目标可以设定“双5”，工作重点可以强调两个“确保”，这也是对本次政治局常委会“二十条”疫情优化措施的落实。

　　当然，未来5年要保持5%的经济增速，“两个确保”还不够。从长远来看，改革开放仍要继续向前推进，否则市场信心很难恢复。当然改革开放也并非一蹴而就，但必须要始终强调并采取实际措施。当前市场信心低迷，民营部门如惊弓之鸟。要继续坚定不移地扩大改革开放，就必须配合出台一些实际性的措施，这样才能树立起民间信心。

　　(本文作者介绍：中国财富管理50人论坛（CWM50）于2012年9月16日成立，是一个非官方、非营利性质的学术智库组织。论坛致力于为关心中国财富管理行业发展的专业人士提供一个高端交流平台，推动理论、思想、创新和经验交流，为相关决策与研究机构提供理论与实务经验参考，进而为财富管理行业的发展提供不竭的思想动力，最终对中国金融体系的优化产生积极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