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财经意见领袖专栏作家 施懿宸、解小小、朱一木
5月18日，由中国证券报主办的 “立足新阶段 构建新格局――2021中国保险业发展论坛”在北京举行，与会嘉宾围绕绿色金融等热点话题畅谈保险业高质量发展路径。中国保险资产管理业协会党委书记曹德云提出绿色可持续投资不仅是保险业落实国家政策、履行社会责任的切实举措，更是对自身投资管理理念和投资方法的升级革新；中国人寿集团首席投资官，中国人寿资产党委书记、总裁王军辉表示双碳战略是未来全球经济运行和资本市场不确定性中最大的确定性，蕴含着巨量的投资机会，绿色投资将是今后几十年最大的投资主题和赛道。总体而言，保险资金作为资本市场的重要力量，其与绿色金融的良好互动能够更好地优化自身投资机制，实现行业价值。
一、保险资金运用现状
随着经济不断发展，人民投保意识逐步增强，保险业步入了新的发展阶段，保险市场呈现出逐年攀升的强大发展潜力。据中国银保监会统计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末，保险公司总资产达到23.3万亿元，同比增长13.3%；原保险保费收入4.5万亿元，同比增长6.1%；保险资金运用余额21.7万亿元，同比增长17%。日益增长的资金规模为其资产端的投资运用提供了强大的支持。
二、险资绿色投资政策梳理
近年来，基于绿色投资的巨大发展潜力与经济社会价值，相关部门陆续出台保险资金投资实体经济及绿色产业等相关政策，逐步放松保险资金的投资渠道限制，鼓励保险资金积极参与和跟进绿色产业的发展，充分发挥保险行业价值，进一步优化保险资金配置和改善其投资收益。
三、险资绿色投资实践案例分析
险资投资实践方面，中国各保险资产管理行业积极响应政府号召，贯彻绿色投资和支持可持续发展的理念，陆续加入到绿色行动中来，使保险资金为绿色金融注入新的活力。据中国保险资产管理业协会统计，截至2018年4月底，保险资金绿色投资的总体注册规模高达6854.25亿元，涉及到绿色产业项目有180多，涵盖了清洁交通、清洁能源、资源节约与循环利用、污染防治等重点生态环保领域。
1、险资投资路径分析
从公开市场来看，保险资金的绿色投资路径主要集中于以下几种：
2、保险公司ESG投资分析
保险公司作为机构投资者，将资产管理向绿色投资转型已在国外得到充分实践。瑞士再保险公司以“We make the world more resilient”为愿景，是早期逐步在其投资决策考量中纳入环境、社会和治理等因素的典型代表。
2007年，瑞士再保险签署了联合国支持的负责任投资原则（PRI），与联合国环境规划署金融倡议（FI）和联合国全球契约合作正式确立了对绿色投资做法的承诺。2012年，瑞士再保险公司成为联合国环境规划署可持续保险FI原则的签署国。2017年，作为首批再保险公司之一，瑞士再保险将ESG基准纳入投资组合，以改善风险调整后的回报情况，并降低下行风险。2019年，瑞士再保险公司作为联合国净零资产所有者联盟（AOA）的创始成员，承诺到2050年将投资组合转变为净零温室气体（GHG）排放，并在此之前每5年设定一个中期目标。
以瑞士再保险为代表的ESG治理获得“双赢”效益，对我国保险业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一方面，对于保险企业本身而言，不仅健全了具有国寿特色的绿色投资体系，也彰显了其高效、低碳、集约、循环等绿色发展理念和支持绿色可持续发展的社会责任担当，极大地增强了其社会影响力与企业知名度；另一方面，对于绿色金融而言，险资巨头的支持为绿色投资领域注入了强大力量，利于引导越来越多的资金流向节能环保、清洁能源、绿色低碳等相关领域，加速实现可持续发展。
四、险资绿色投资的机遇与挑战
1、险资绿色投资的机遇
保险资金主要来源于其资本金与准备金保险资金。保险公司为投保人提供保险产品而收取的相应保险费，其主营业务性质决定了保险资金特殊的投资管理模式与资金运用渠道，与绿色投资具有高度的契合性。
（1）保险资金总规模较大，久期较长，且来源稳定，能够为绿色金融提供资金供给，并形成良好的期限匹配
近年来，人均收入的持续提高、保险意识的不断加强以及人口老龄化趋势推动了中国寿险和健康险市场的飞速发展，保费规模持续扩大。其中定期寿险类保险产品保险期限多为十年以上，终身寿险的保险期限更是长达几十年。投保人购买此类保险产品后，一般以年缴等期缴方式向保险公司支付保费，使得险资有稳定且持续资金注入。而绿色投资项目初期投入成本大，发展周期又较长。中国人民银行行长易纲曾指出：实现“碳中和”需要投资规模在百万亿人民币以上，碳中和以及绿色投资等领域将是一个庞大的市场。中国人民银行研究局首席经济学家、中国人民大学生态金融研究中心理事马骏博士也表示：绿色产业在今后5年当中，每年需要投入的资金数量达到2万亿元以上。因此，实现保险资金与绿色投资的良好互动，可满足绿色产业直接融资需求，亦可发挥保险资金长久期和稳健的特征。
（2）绿色投资的绩效良好且风险较低，能够满足保险资金追求投资收益安全稳定的的需求
保险资金需在合同约定的特定保险事故发生时用于保险金赔偿或给付，具有明显的负债性质。因此，其在投资管理方面更加注重安全性、流动性及对风险的可控性。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保险资金的运用领域与投资标的。国际经验表明，ESG投资具有较强的风险防控能力和稳定的长期回报，绿色产业的盈利与偿债能力均优于市场平均水平。因此，对于保险资产管理机构而言，建立 ESG 投资策略体系，将 ESG 纳入投资决策考量中，可筛选出未来高质量发展的方向和能够创造长期价值的企业，有利于提高其资金运用水平。
（3）保险业践行绿色投资能够提升企业声誉，体现企业社会担当，更好发挥行业价值
西方国家的学者主要是从企业的社会责任角度出发，通常把绿色投资称作“社会责任投资”，认为它是一种基于环境准则、社会准则、金钱回报准则的投资模式，它考虑了经济、社会、环境三重底线，又叫做“三重盈余”投资。保险业作为金融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其资金在资本市场中也占据着特定地位。因此，保险资管机构应顺应可持续发展战略，综合考虑经济、社会、环境等因素，实现经济效益、社会效益、环境效益的统一，为社会可持续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
2、险资绿色投资的挑战
据中国保险资管业协会调研结果显示，虽然绿色金融与绿色投资理念发展正处于高速发展阶段，但当前国内保险资金进行绿色投资时还存在一些问题。
（1）险资缺乏绿色投资行业标准，导致绿色投资较为保守
保险公司缺少对相关企业和项目绿色程度的判断依据，在运用险资进行绿色投资时较为保守。保险投资的高安全性需求使得险资投资高度注重信用风险，标的投资以固收类产品占绝对主导地位，非标的投资金融产品则主要投向交通运输、公共事业、能源等领域，融资主体以大型央企、国企等资产质量良好、风险可控的主体为主。险资用于绿色投资的规模随逐年递增，但占比远远小于传统投资领域，仍有较大的发展空间。
根据保险监管部门下发的《保险资金间接投资基础设施项目管理办法》《保险资金投资股权暂行办法》等系列文件中，特别是中国银保监会最近下发的《关于保险资金财务性股权投资有关事项的通知》中规定，保险资金投资要承担社会责任，恪守道德规范，充分保护环境，做负责任的机构投资者，不得投资不符合国家产业政策，高污染、高耗能、未达到国家节能和环保标准、技术附加值较低等企业或项目。虽然在监管层面，相关文件对险资投向做出了负面筛选等直接规定，但是现阶段并无绿色产业的行业标准，这意味着险资在进行项目选择和标的考察时存在一等困难，参与绿色项目投资建设的道路受阻。
（2）险资绿色投资尚无国家层面的优惠政策，缺乏积极性
绿色金融项目往往具有较强的外部性，收益率较低，与保险机构的业绩考核年度期间收益考核要求相悖，而相关政府监管部门缺乏对保险资金参与绿色可持续投资的政策优惠配套机制，导致保险及保险资管企业受鼓舞力度不足等。近年来，部分地方政府为金融机构助力绿色金融提供了相应的财政补贴，扩大绿色金融发展理念的覆盖面。2020年5月，湖州市人民政府根据《湖州市人民政府办公室关于湖州市建设国家绿色金融改革创新试验区的若干意见》（湖政办发〔2017〕95号）及操作办法，对湖州银行、兴业银行分行等积极扩大绿色融资规模的金融专营机构予以50万元至100万元不等的奖助补贴。2020年7月，兰州新区财政统筹安排10亿元专项资金，对在新区新设或迁入银行、保险、证券等全国性金融机构总部、省级分支机构和业务总部、在新区设立绿色金融专营机构、开展绿色金融业务的金融机构、发行绿色债券的新区企业或金融机构、推进绿色金融改革创新的中介机构和专家团队以及符合认证和评级条件的新区绿色项目，分别给予不同程度的奖励或补贴。然而从全国范围来看，中央政府其对保险资金绿色投资的支持仍仅体现在以《中国保险资产管理业绿色投资倡议书》、《助推实现“碳达峰、碳中和”目标倡议书》为代表的政策号召方面，尚未出台统一的补助及优惠政策，导致绿色投资的外部性难以内生化，保险企业作为盈利性金融机构选择投资标的时需权衡利润收入与社会责任。
（3）ESG信息披露不充分，投资参考价值有待提高。
ESG涉及到环境、社会和治理三个维度，信息范围广，数据指标众多。险资进行绿色投资及将ESG纳入其投资考量范围高度依赖于各企业的ESG信息披露。而相比于其他国家，我国现有数据信息不足，特别是缺乏定量及可比性，一定程度上弱化了ESG数据库对于险资绿色投资的参考性。据彭博研究报告显示，日本A股上市公司在ESG信息披露方面的平均得分为30.8，美国为33.7，欧洲更是达到49.6，而我国只有25.9分。《香港联交所2019年ESG实施回顾》报告曾对其进行剖析，由于没有统一、规范、详细的披露指引，企业需要寻找多种外部指引指导报告披露；披露标准不一，造成报告的信息披露质量差异较大，定量指标的覆盖率低。因此，当前上市公司披露的信息难以在行业内进行横向比较，同一公司不同年份的ESG表现也难以进行纵向比较，使得ESG数据对险资投资运用的参考价值较为有限。
五、保险资金进军绿色金融市场的相关建议
因此，要真正发展绿色投资，让保险资金服务于可持续发展，相关市场主题仍有很大空间进行改革与创新。基于以上现存问题，本文对相关领域提出以下政策建议。
1、积极探索拟定保险资金负责任投资原则及绿色投资评价标准
积极探索拟定保险资金负责任投资原则及绿色投资评价标准，结合自身发展状况，对已公开的《中国证监会关于支持绿色债券发展的指导意见》、《绿色信贷指引》、《绿色债券支持项目目录》等行业绿色标准进行合理性改造，在投资标的对环保、低碳、循环的贡献要求，绿色投资产品的持仓要求和持仓比例等方面做出具体性规定，形成规范的保险业绿色投资标准。
2、建立国家层面的优惠政策，促进险资绿色投资
政府部门积极完善相关政策，与行业达成合作，形成绿色投资考核和激励机制，支持绿色投资的发展。可借鉴现有地方政府的相关试点措施，通过直接给项目补贴等财政手段，或使用监管手段限制污染项目，激励金融机构把更多资源投入到绿色产业。
3、加强ESG信息披露，实现数据库的搭建与标准化。
相关部门应出台更完善的ESG信息披露标准化指引制度，制定详细的ESG信息披露指标体系，加强推动企业ESG信息披露，为数据的可得性、准确性、可对比性提供保障。另外，有关可充分利用所披露的信息搭建具有共性的基础库，实现标准化和共享化，进而在基础上发展出专业性、个性化的ESG评价标准和评价体系，提高ESG投资效率。例如，环境指标中的排水、排气的标准，应该有全国统一的数据，可将第三方机构、各个省市的数据融入进来，使得数据可比、标准一致。
4、重视绿色投资领域的专业人才培养，加快人才智库建设
重视绿色投资领域的专业人才培养，加快人才智库建设。从ESG数据与保险资金结合端看，充分利用市场中所披露ESG投资数据，选择适合于企业的投资标的，实现企业发展与绿色可持续的双赢局面需要专业化应用型的投资管理人才。只有实现两个领域的良好衔接，才能全面提升行业在开展绿色投资领域的能力。
资料来源：
作者：
施懿宸 中央财经大学绿色金融国际研究院副院长、讲座教授，长三角绿色价值投资研究院院长
解小小 长三角绿色价值投资研究院科研助理
朱一木 中央财经大学绿色金融国际研究院助理研究员，长三角绿色价值投资研究院助理研究员
(本文作者介绍：中央财经大学绿色金融国际研究院副院长，长三角绿色价值投资研究院院长，讲座教授，绿色金融产品创新实验室负责人)
责任编辑：戴菁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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