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财经意见领袖专栏作家 周水水
01
创业者分化
这个月某外卖平台公布数据显示，56%的骑手有第二职业。拥有第二职业的骑手中，26%为创业者，21%为技术工人，4%为自媒体博主，1%为环卫工人。上个月，另一外卖平台数据显示，自1月20日疫情暴发至2月23日，骑手新增岗位7.5万人，其中小微创业者占13.8%，超过1万人。
有人从这里读出悲情，我却也读出了另一种感觉，励志与韧性。
秦圈关于创业者如何度过困境类的文章，相对其他方面的文章而言，看的人少，而以前我们创业类的文章还建过一个专栏，还是比较多人关注的。我一直在想，到底为什么呢？
可能因为他们：没时间，很忙很拼。可以理解，他们早就在想各种办法自救，谁都知道活下来是第一要务。他们如果现在才想办法，还要靠别人的建议或者需要别人给予启示和安慰去度过难关，太晚了。他们早就在尝试各种变革方案。
这届创业者已经不刷朋友圈。他们其实从来不需要启发，春江水暖鸭先知，他们时刻生活在危机中，比人们想象的更具灵活性、韧性和感知力。经过了2018、2019年的教育和洗礼，他们对于不确定性有较强的承受力。最近有人怀念2018年，它真的具有某种要拔高提炼的历史意义。
创业者们在尝试直播，把自己的办公室改造成直播间，自己带货，或者边尝试转型边输出度过疫情的成功经验，把自己变成了演讲主播，课程本身也是新项目和新货。一个做旅游OTA的上市公司前辈Any说，“别怕难看，干就完了”。
还是那句话，所谓的何去何从，都是早就有答案的。我在想，我们这个年代的较为充分的数字化给创业者们赋予了新的韧性，那就是自动转化能力，怎么说呢？如果你有的大量的用户基础、客户数据，在任何环境下，都可以找到他们的刚需，提供他们必需的服务，所谓效率就是抓住人心。转化，转化，再转化，你总能找到办法，应对时艰。而这，也是真正的互联网思维。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做好各种应变之道，是创业者的本分。
互联网本身就是某种抗风险、避危机的另一个空间。人们拓展了这个虚拟空间，要保护它的真善美，改善它的丑和恶。
祛魅的世界有点荒凉，你要清晰也要坚强。
其实所有纠结做选择的人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咨询只是想得到心里所倾向的选择。最终的所谓命运，还是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 ——东野圭吾
02
直播带货的巅峰
这周，中央领导人出现在直播平台的镜头里，直播带货迎来了它的名义上的巅峰。
在此之前，从公司高管到省长市长，都在直播带货。这一波浪潮，来得特别有层次感。鲜明的自下而上的阶层穿越，这是市场的力量。
直播带货从2016年兴起，真正爆发是在2019年，以顶级流量明星的诞生及持续发展为标志。据艾媒咨询测算，2019年中国直播电商行业的总规模达到4338亿元，预测到2020年规模将翻一番，按照这个趋势，成为万亿产业是可能的。2月份某宝直播商家获得的订单总量，平均每周都以20%的速度增长，成交金额比去年翻倍。若今年直播带货成为万亿产业，则非常了不起了，国内家电市场规模才近9000亿。
这种全民性突破阶层的直播带货，是真正将互联网空间视为新的空间，不仅仅是线下实体空间的补充，而是另辟一个疆域，让所有能上线的物品和服务上线交易。它现在可以卖房、卖车、卖火箭，似乎无所不能。我认为，这个上线过程也是重新整理我们产业资源和产业实力的过程，也是一个整合的过程。怎么说呢？
中国喜欢万亿城市，也喜欢万亿产业。中国万亿城市共17个，2019年佛山刚进入。而中国万亿产业到底有哪些？应该梳理一下，也有个排名，让国民清清楚楚知道，因为这是最大的国情之一。比如，房地产业大概是16万亿；汽车制造业大概是8万亿；健康服务业规模超过8万亿，教育市场规模接近3万亿……我甚至认为，趁着这个时期，每一个行业内的细分行业都值得条分缕析，持续梳理、重新精密经营一遍。
我们看传统经济强省的治理模式，都是从“大产业管理”开始的。万亿级产业集群是经济强省的“十二五”、“十三五”时期的主要举措，广东、江苏、山东、浙江，概莫如是。
另外对于直播，我有一点隐忧：
企业家精神是指某些人所具有的组织土地、劳动及资本等资源用于生产商品、寻找新的商业机会以及开展新的商业模式的特殊才能。
当前的企业家精神似乎都涌向销售端。企业家是做最难的事情的，他们主攻创新和难题，哪里有困难，他们就去冒险。因为两个月的停摆，有巨大的库存和追赶空缺的压力，如果销售是难题，那么确实需要。但这些只是为了解决燃眉之急。
未来，企业家精神，还是应该更多关注在创新端、精密研发端。因为那更难做，但更值得做。
2019年，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411649亿元，比上年名义增长8.0%。除汽车以外的消费品零售额372260亿元，增长9.0%。2019年，全国网上零售额106324亿元，比上年增长16.5%。其中，实物商品网上零售额85239亿元，增长19.5%，占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的比重为20.7%。
就算直播带货行业成为万亿产业，也只占2%~3%的社零总额，10%左右的网上零售额。除非它有质变，变成线上重建一个梳理完整的体系化内容渠道，不然它只是非常时期流量的挽救性狂欢。
直播带货本质上是种线性思维，当线下不可行的时候，线上另建渠道，且它严重依赖个人特质，容易形成流量不平衡。所以，它更依附于本身具有强大整合能力的平台，作为平台运营流量的手段而存在。平台总的“蓄水池”是慢慢增长的，里面不管是谁，总有顶尖流量会被孕育产生，因有顶尖流量，平台的总体水位也总是不会低的，总能成为整个线上最热闹的地方。
所以直播带货巅峰的背后，还是互联网的平台之争，几大平台之间攻城略地，竞争愈发激烈，不稳定的格局有时候也是好事，说明还能继续发展，且不可能有大一统的局面产生，所以一直会出新思想、新内容。
一件事情发生得越频繁，就越不寻常。——威廉·巴勒斯
03
房子里的秘密
最近关于房子的事情都比较“魔幻”和令人震惊：
比如深圳和上海，抢豪宅的话题很热闹。动辄2~5千万的房子，显示了赌性大、胆子大的土豪的实力。比如深圳秒光的太子湾·湾玺单套总价2900万起；上海的碧云尊邸2000万起步，其别墅平均5000万。
限量版概念的东西，就是容易炒起来，而这种炒，房产圈、潜在业主圈子里小道消息最多，媒体又最爱写，总有一波一波的热潮。对于房住不炒的宗旨来说，媒体自动成为监督者角色。
4月20日，央行深圳支行发声，要求辖内银行就此排查。同一天，深圳市中小企业服务局发布公告，将会同银保监部门加大对贷款贴息项目的审核力度，严防不符合贴息条件的贷款项目混入，骗取财政资金。
果然，背后有猫腻。在深圳，年费两千，大V建群教套经营贷炒房。任何热闹事件背后，都是有一小撮人、一个小圈子的文化、理念和行动。这些现象非常吸睛，也非常敏感、突兀，不合时宜。
而上海，目前的说法是方圆五公里的土著买的，20多年来他们的房子越买越多，越买越大，他们的心里非常有底。只要有钱，自己看得上，市场反应好的，多半是没有错的，即使当时错了，拉长几十年看也是不会错的，至少可以买到相对保值的好东西，偌大的中国，都认可的好东西。总比买原油宝之类的有设计缺陷的金融产品，最后要维权来的强。
又比如，昨天（4月24日），央行调查统计司城镇居民家庭资产负债调查课题组在《中国金融》撰文称，调查显示，我国家庭资产以实物资产为主，住房占比近七成，住房拥有率达到96.0%，户均拥有住房1.5套；金融资产占比较低，仅为20.4%。据说，这是国内关于城镇居民资产负债情况最为完整、详实的调查之一。
五年前，住房拥有率约90.8%，户均拥有住房的数据大概是1.08套，这五年的进步真是大啊。
两个“魔幻”的看似繁华的数据，似乎是能相互印证的。如果几乎居者有其屋了，稀缺性的东西，才引得起争夺的兴趣。
还有一点房子的秘密是：在房地产领域，政府是大政府，市场也是大市场，这里的格局是政府和市场共治的结果。
怎么理解呢？
中国人自古就爱买房子，把钱沉淀在土地和房产上。人生的阶段性目标似乎也总和房子挂钩，比如结婚、生子、上学、换环境、资产管理……人们对于房子的需求，那刚性的泡沫，更加精准，就像打保龄球一样。只要人生目标明确，人们就会理性地做决定，逐一攻破。在这个领域，其实大家都比较理智和务实了，是有独立判断能力的。
而政府从计划经济时代管着房子的分配，市场经济时代依然高频率调控着市场。据统计，2019年调了620次。
除了房地产领域，越来越多的，政府+业界共治领域在诞生。
都说大萧条来临前是大繁荣和大投机。每次只要大投机一来，就能被遏制住，是人类自救逃脱周期怪圈的法宝。
新的一天已然迫在眉睫，而旧的一天却拖曳着沉重的衣裾犹未离去。——村上春树
04
孩子，孩子
疫情也许使人们认识到，祖宗们的身体力行的财富积累之道就是囤很多好的地，生很多好的孩子。这样，地会更加值钱，孩子也是最好的可投资产。开枝散叶，花簇锦攒，保持家族旺盛的创造力和可持续发展能力。纵观某些著名人物的家族史，比如笔者研究过的贝聿铭家族、荣德生家族等。十几代甚至二十代总有一脉一支可以穿越周期、穿越时光，走向更广阔的天地。就算在乱世，也有佳人。
都说疫情期间，人们隔离在家没事干，不是在闹离婚闹矛盾，就是在生孩子。床头打架床尾和。不过那是小夫妻的抉择，老夫老妻是不会这样想的，他们有房有车有孩子有贷款，脑子里有很多烦恼和疑团。他们只想世界和平，安之若素。因为一旦情况发生变化，各种链条断裂，会引起过激反应，影响自己的日常判断。
很多人因为疫情打消了生二胎的念头，不想带孩子来到这个充满未知和恐惧的世界。而我的同学，大学里的班花，生了一儿一女之后，居然怀上了第三胎；我的一个文友，本来是丁克，坚持了七八年，最近说忙里偷闲生了个孩子。我有另一个前同事，北京女孩，疫情期间在希腊的海边住，买了那边的房子，但没有移民，带着老公和狗狗，整天惦记的大概就是什么时候才能去早市把柠檬树搬回家。等希腊解除隔离之后，她还打算去日本呆一段时间。她的丁克理念，倒是执行得非常彻底，因为那是一套完整的理念，她想拥有的是自由和丰富人生经历。即便是疫情发展到如此程度，她的全球化还是原来那个模样，她说，我们早已不是老一辈那样，非得选择一个地方和一个国度就不动了。现在各国之间来去太自由了，世界依然那么大。
一段时间不聊境况，偶尔聊起来，我的熟人总是能给我带来惊喜和一些故事。告诉我，人生是那么多元化，大家各自有追求。生不生孩子，怎么养孩子，真的是丰富多彩的、错综复杂的、不可预测的决定。
疫情之后，发现上海的民办幼儿园的价格又涨了一轮。那些有点名气的纷纷从1.2万元上升到1.4万元以上。涨价2000元/月似乎还算良心价。而有些外籍学校，从托班到高中都有，20多万一年，共13年，要花300多万，能免去了上学摇号的玄学烦恼。但在疫情期间也是挺折磨家长的，上小学及以上学年倒还好，网课天天上，而幼儿园不能上网课，但因为学费是预缴的，退不了学费，维权便又开始了。
教育应中西合璧的理念已经渗透进并根植入每个上海中产家长的头脑。如果只有单一的选择，他们的内心也会挣扎。但普惠又是那么进步的理念，这就需要每个人努力，让所有学校都发展得更好。
你想买房子，你就会想办法去买，你想生孩子，你就会付出。都是自己的选择，并不是谁引导你，或者压力之下做的决定。是自由，都要付出高昂的代价，不是自由比金钱、爱情、生命都可贵吗？一切草草了事的决定，都会付出代价，人只有坚持内心里自己定义并决定维持一生的正义和正念，才能荣辱不惊。
每个人都有自己获得财富和生活方式的道行。有些人中了卵巢彩票，天生含着金钥匙，有些人是靠慢慢摸索积累、禁欲、伺机而动，有些人有着曲曲折折的传奇故事和人际关系……
你瞧瞧周围：万物皆沉坠。但最后又一位，将此沉坠无限柔和地握在手里。——里尔克
05
总之，耐心最可贵
世界银行2020年的报告主题是：在全球价值链时代以贸易促发展。由于写作于疫情暴发之前，这个主题看似有点讽刺和不合时宜。但仔细去读，它有它的历史线条、逻辑和对未来的启发。
全球价值链已经存在了几个世纪，但在1990年到2007年期间增长最为迅速，原因是交通、信息和通信领域技术进步，以及贸易壁垒降低吸引制造企业将生产流程延伸至国境之外。自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以来，贸易增长乏力，全球价值链扩张放缓。
它说明，全球价值链是人类用几个世纪的耐心搭建的，它能够促进生产率增长、减少贫困、提供更好的就业。现在看起来它的高峰已经过去，需要更大的耐心，防止它的放缓。因为放缓已经持续十几年。
我们早就要适应低速运行的大环境，这里面需要我上篇文章说的精深之道，精深最需要耐心。耐心首先最不能想当然，一刀切，不能下绝对判断。都要留口子、留缝隙、留希望。比如，很多人都说疫情下外贸行业都不行了，但某逊跨境电商数据却显示，不少企业表现还可以。
希望在哪里？可能在有非常隽永的耐心改善当前局面的人那里。
我想起一个留着长长的头发，长长的指甲，穿着明朝的旧服装，在日本生活教学20多年的老人——朱舜水。梁启超对他关注最晚，评价最高，鲁迅非常敬重他的品格，他是在日本传播儒学最著名的人物，中国后代前去扫墓，德川家族还得亲自陪同。抗清斗争失败后，他结束十几年的海上漂泊，到了当时“三四十年不留一唐人”的日本，在“朝朝食米不忘祈福于世间不幸之人”的水户黄门的尊重和照顾下，他耐心传播中国学问，讲中国故事。从经史文学、典章制度、修身处世、山川风物、农田播种，讲到国家之法、学问之方、简牍之式、器具之制，百科全书，无所不包，令人敬仰。甚至在生前最后几年，他坚持为学生批阅文章，回复书信，答疑解难，以至连一些白发老人也扶杖前来听讲。
现在要是有这样的人还存在。那该多好。
所谓无底深渊，下去，也是前程万里。——木心
(本文作者介绍：笔名水姐，秦朔朋友圈创始主编，毕业于清华大学。)
责任编辑：张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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