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专栏作家 管涛
5月初以来人民币汇率出现了一波较快调整。
今年前4个月，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先涨后跌，中间价累计升值2.0%，境内收盘价累计升值1.9%。同时，CFETS人民币汇率指数累计升值2.5%，多边汇率的升幅甚至大于双边汇率的变化。但进入5月份以来，受市场消息面的影响，截止13日，人民币汇率中间价较上月末下跌0.98%，令今年以来中间价升幅收窄至1.0%；收盘价下跌1.97%，令今年以来收盘价由升转跌，跌幅达0.1%。
今年第一季度，中国经济运行开局良好，实际增长与上季基本持平，且处于宏观调控目标6.0%至6.5%的区间上端。去年上半年，国内去杠杆、严监管，叠加对外经贸关系不利变化的外部冲击，导致国内经济下行压力加大。但自去年下半年起，宏观经济政策开始预调微调，经济内外均衡协调发展（即外需不行内需补，内需不行外需补）的格局进一步巩固。不论从财政政策还是货币政策来看，与其他主要经济体相比，中国尚有较大调整空间。而且，通过深化改革、扩大开放，有望进一步释放政策红利，激发微观市场活力。因此，目前中国经济承受外部冲击的能力明显增强，经济稳增长有较大底气。经济稳是货币稳的基础。维持人民币汇率在均衡合理水平上基本稳定也就有了重要保障。
市场汇率围绕均衡汇率上下波动是市场规律使然。外汇市场通常处于多重均衡状态下，即在给定的基本面因素下，当市场情绪偏多时，会选择性地相信好的消息，导致汇率过度上涨；当市场情绪偏空时，会选择性地相信坏的消息，导致汇率过度下跌。本轮人民币汇率的快速调整，显然是因为对外经贸磋商形势突变引发的市场避险情绪上升。截止5月13日，人民币汇率中间价较上月末累计下跌六分七厘钱（668个基点），其中收盘价相对当日中间价偏弱累计贡献了六分钱（602个基点），贡献了中间价跌幅的90.0%。同期，境内只有1个交易日收盘价相对当日中间价偏强，且所有交易日境外人民币汇率交易价相对境内收盘价偏弱。受此影响，CFETS人民币汇率指数下跌1.06%。
然而，市场预期总是善变的。当前，中国对外经贸关系还在进一步演变。如果市场认为利空兑现，则人民币汇率有可能止跌甚至反弹（如5月10日的A股行情）；如果市场认为情况会进一步恶化，则人民币汇率有可能进一步寻底。在前一种情形下，人民币汇率自然不会跌破心理关口；在后一种情形下，则人民币汇率的心理关口又将遭受考验。无论政府还是市场，都有必要在情景分析、压力测试的基础上做好应对预案。特别是对政府来讲，任何政策选择都有利有弊，没有无痛的选择，政策选择就是取舍。同时，政策选择不仅是想不想的问题，还要考虑能不能的问题。政府应该从最坏处准备争取最好的结果，以防患未然、有备无患。
市场总是容易陷入单边、线性的思维，即以为情况一好会永远好下去、一差会永远差下去。但是，中国对外经贸关系的演变仍存在较大不确定性。不排除由于经贸纷争导致的双输结果（如股票市场的剧烈震荡），有可能令双方重启经贸谈判，寻求妥协的解决方案（去年底的元首通话与会晤就是前车之鉴）。而且，大国之间因为经济联系日益紧密，有矛盾和分歧并不奇怪，市场应该习以为常、见怪不怪，这本身也是中国作为经济大国的“成人礼”。
未来，很可能是打打谈谈，对中国外汇市场的短期影响将是多空交织、事件驱动，即一会儿出好消息，汇率走强；一会儿出坏消息，汇率走弱。去年底市场过度悲观，今年初市场过度乐观，都已经被事实所证伪。那么，如果市场对于现在中国对外经贸形势发生的一些波折过度反应，则很有可能将被再次打脸。
对于市场微观主体而言，一方面应该坚持财务中性理念，管理好货币敞口风险；另一方面应该基于经济基本面因素而不是短期市场波动，来进行资产负债的币种摆布。如英国脱欧公投通过后，英镑大幅下跌，兑美元汇率一度从1比1.45跌破1.20。但由于英国经济并不像市场预期的那么差，近年来英镑汇率又有所反弹，最高反弹至1比1.40以上，当前在1.30左右。如果因为脱欧一事偏执地看空做空英镑，显然会遭受巨大的汇兑损失。
(本文作者介绍：中国金融四十人论坛高级研究员、国家外汇管理局国际收支司原司长)
责任编辑：张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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