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亮：燃放烟花爆竹要不要因噎废食？

　　文/新浪财经意见领袖专栏（微信公众号kopleader）专栏作家 马亮　　

　　在春节过年的喜庆日子里，人们希望燃放烟花爆竹。这既是中国自古有之的传统习俗，也是令过年喜气洋洋的主要元素之一。但是，中国有越来越多的城市禁止燃放烟花爆竹，让年味少了许多，也让烟花爆竹的管控问题迭出。

马亮：燃放烟花爆竹要不要因噎废食？

　　每年因为燃放烟花爆竹而导致的火灾事故、人身伤亡事件、噪音扰民、空气污染和垃圾成堆等问题，都让政府出台禁燃政策有了合情合理的依据。禁燃烟花爆竹可以降低噪音、烟霾和固体废弃物等方面的环境污染，减少火灾事故和伤亡情况，的确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政策选择。但是，少了烟花爆竹的大年夜，也让过年的氛围和味道也大打折扣。

　　同上述看得见的切身收益相比，文化传承和年的味道可能不值一提，况且还有许多可以替代的方式，来达到燃放烟花爆竹的相似效果。比如，电子焰火就是一种既安全又环保的方式，但是毕竟无法同货真价实的烟花爆竹相提并论。此外，一些城市在外环和郊区规定了可以燃放烟花爆竹的限定区，也可以满足有此需求的民众过把瘾。更为重要的是，绝大多数的农村地区都没有实施燃放政策，所以基本上是完全放开的状态。

　　为了加强对烟花爆竹的管控，各地政府安排城管、安检、文化等多个部门分管烟花爆竹的生产、销售和使用，并制定了严密的管控规定。值得注意的是，一些地方政府每年都会查处大批违法生产、存储和销售烟花爆竹的案件，而且似乎屡禁不止。这种状况不难理解，因为按照市场的逻辑，当需求存在且很旺盛的时候，供给就会自然出现。因为这是非法的行为，所以还会衍生难以预料的影响。比如，非法囤积烟花爆竹可能导致安全隐患，购买非法烟花爆竹需要花费更多，而偷偷摸摸地燃放则会使安全风险加大。与此同时，移风易俗非一时可行，城镇禁燃而农村放开，仍然无法彻底解决烟花爆竹的管控难题。此外，执法部门拥有强大的监管力度，而烟花爆竹又屡禁不止，这使该行业成为容易滋生权钱交易和商业腐败的灰色地带。

　　在禁燃问题上，一方面是将烟花爆竹视为过街老鼠而穷追猛打，另一方面则是旺盛的市场需求和传统习俗的延续需要。两相比较，让烟花爆竹的燃放问题每每引发社会的广泛热议。其实不仅中国围绕烟花爆竹的禁燃问题争论不休，其他国家也概莫能外。以美国为例，就曾发生一些地方政府为回应民意而禁燃烟花爆竹。但是，这也由此导致相关企业利益受损，从而引发烟花公司通过法律渠道诉讼地方政府的案例。

　　更为重要的是，尽管许多地区都禁止居民燃放烟花爆竹，但是政府在举办重大活动时仍然大肆燃放。这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做法，也让民众难以接受，况且这还是动用公帑去燃放。换句话说，这意味着其实烟花爆竹是可以合情合理地安全燃放的，而并非一无是处的洪水猛兽。那么，在燃放与否的问题上，是否可以求得一个政策平衡点？

　　一想到禁燃问题，就不禁让笔者回想起在新加坡的生活经历。对于这样一个花园城市，人们理所当然地会认为烟花爆竹会禁燃。毕竟，新加坡的海关严格且素以罚款著称，连口香糖都可以禁绝，更不消说烟花爆竹了。但是，每临中元节、元宵节、春节等重大传统节日，华人家庭挨家挨户都会点灯烧香。在圣诞节和万圣节的时候，一些人还会购买烟花让孩子们燃放取乐。政府会宣传烧冥币的正确方式，并会在公共场所提供免费使用的燃炉。

　　尽管如此，仍然会有许多人图方便，在自家组屋楼下的花园空地上摆放香案并焚烧冥纸。不过，为了保留和传承传统文化习俗，新加坡政府仍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采取更有力的环境整治和维护工作。依靠庞大的清洁工队伍，新加坡成为一个清洁过（cleaned）的城市，虽然还不是一个本就清洁（clean）的城市。

　　有鉴于烟花爆竹的双面性，政府是否可以考虑网开一面，采取更加人性化和平衡性的政策？比如，不要一棍子打死地完全禁绝，可以在适当区域和时段允许燃放？对于一些无伤大雅的烟花，是否可以让民众在安全和不扰民的情况下燃放？再比如，是否可以推进烟花爆竹行业的技术现代化，使符合环保要求和安全标准的产品能够推陈出新？否则，没有了烟花爆竹的春节，不仅可能真的少了该有的年味，而且会让我们失去这份宝贵的传统习俗。假以时日，我们的下一代是不是会不知道我们曾经有过燃放烟花爆竹的传统习俗？会不会我们的烟花爆竹被韩国等国家拿去申请世界遗产保护名录？对这些问题的思索和回答，或许会让我们在重温烟花爆竹所蕴含的年味的同时，更加珍视看得见却摸不着的文化传承。

　　(本文作者介绍：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