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财经意见领袖专栏作家 李礼辉
4月9日，美国能源情报署EIA发布预测，2020年美国原油产量预计将减少50万桶/天，至平均产量1180万桶/天，降幅4%。2021年，美国原油产量将再下降70万桶/天，至1110万桶/天，降幅6%。由于本土原油产量下降，美国计划在2020年增加原油进口，减少出口，在2020年第3季度将恢复为原油和石油产品净进口国，并在2021年底前的大多数月份保持净进口国的地位。
美国政府机构预期本土原油产量下降并宣称将恢复净进口，表面上看是新冠病毒疫情蔓延、石油价格战持续的形势下的产业分析预测，实质上有可能是应对沙特提出的OPEC+减产协议的意向测试和投石问路。
近期，与石油价格战几乎同步的，是新冠病毒疫情在全球的蔓延。由于人们对新冠病毒认识不足，加上一些西方大国的傲慢与偏见，错失了最佳管控期，全球新冠病毒感染人数指数级上升，4月10日全球确诊病例已超过160万，美国和欧洲成为重灾区。疫情直接冲击实体经济，越来越多的国家和地区，服务业基本停摆，制造业供应链断裂，市场需求萎缩，经济衰退已成定局。
对于原油市场而言，一边是价格战导致原油产量失去控制，一边是疫情重创经济导致原油需求断崖式下跌。一些经济学家预测，2020年原油需求将减少30%左右。
原油价格跌至历史低位，拉动两大特别需求。一是石油对外依存度高的国家乘机购油充实国家储备，二是大宗商品交易商乘机囤积原油现货进行期现套利。油轮既是原油运输工具，又成为期现套利的游动油库，最近1个多月，超大型油轮极其抢手，运价暴涨4-5倍。问题在于，注入油库和油轮的原油每月高达6亿桶，全球所有储油空间将在6月底前被填满。到那时如果石油价格战未能达成停战协定，全球石油产业必将陷入混乱。
前几年，全球经济向好，原油市场需求稳居高位，OPEC及非OPEC产油国执行一致减产行动，控制产量，维持市场份额，推高了原油价格。美国却一直置身于减产行动之外，2016年以来原油产量持续增长，市场份额上升。不过，美国的原油产业存在结构性缺陷，页岩油比重高，页岩油的平均开采成本在每桶50美元左右。在石油价格战中，美国的页岩油生产商首当其冲。油价降低到30美元，除了Exxon、Chevron、Occidental、Crownquest和New Mexico这5家尚能维持运营外，绝大多数页岩油开采商被迫停产。4月初，美国页岩钻探公司Whiting Petroleum已经向法院申请破产保护。如果油价持续低迷，将有更多页岩油生产企业重组或破产。美国能源情报署EIA预测原油产量减少，应该考虑了页岩油因成本过高不得不减产的因素。
更加严重的是，在经济上行、油价高企的周期，页岩油生产扩张不惜采用过高的债务杠杆，美国油气公司的企业债规模超过9000亿美元。眼下，原油价格低于页岩油生产成本的周期如果超过3个月，页岩油生产企业就将集中出现债务违约，并可能进一步导致页岩油行业崩溃。在金融市场上，目前已有超过1300亿美元的BBB级能源债券存在被降级到垃圾级的风险。
综上所述，在疫情阴影之下的石油价格战如果继续下去，对美国原油产业可能是个不可承受之重。看起来美国真的着急了。4月2日，特朗普宣称与沙特、俄罗斯领导电话沟通达成共识，每天减产1000万桶以上。布伦特油价一度暴涨近50%。但随后俄罗斯否认普京与沙特王储通过电话，OPEC代表则称沙特和俄罗斯没有达成任何规模的减产协议。油价应声再次下挫。
OPEC代表说，全球原油减产1000万桶/天是一个现实的目标，沙特希望非OPEC产油国共同加入新的OPEC+减产协议，包括俄罗斯、美国、加拿大和巴西。此时美国能源情报署EIA发布原油产量下降的预测并宣称将恢复原油及石油产品净进口，似乎是美国“服软”的信号。4月11日，除了个别国家外，主要产油国已初步达成分阶段减产的协议。如果美国出于自身利益考虑，愿意多承担一些减产额度，那么新的OPEC+减产协议就有可能达成。
目前全球新冠病毒疫情尚在高峰，石油市场需求大幅度下滑已成定局，即使近期能够达成新的IPEC+减产协议，预计石油价格的回升曲线也不可能太长并太过陡峭。但如果全球疫情得到初步控制，市场的投机炒作就有可能导致石油价格报复性反弹。我们静观其变。
(本文作者介绍：全国人大财经委委员、中国互联网金融协会区块链研究组组长、中国银行原行长)
责任编辑：陈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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