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剑：首季个人存款大增的背后

2019年05月05日19:37 作者:王剑

　　文/专栏作家王剑

　　在整体存款增长平稳的情况下，去年年底至今年第一季度，个人存款增势喜人，而单位存款（或对公存款）形势一般。

　　为保证与后面的分析口径一致，我们使用了《其他存款性公司资产负债表》中的数据。不同表格的金融统计数据中，存款的口径非常多样，但变化方向相近。

　　一、个人存款高增长

　　2019年一季度，全部商业银行个人存款增量超过6万亿元，创下近几年同期的新高。其中，1-2月大增5.2万亿元，也远远超出历史上的同期水平，然后3月再增8864亿元。

　　而与单位存款相比，大概在2018年2月开始，个人存款的同比增速就反超了单位存款，且差距持续扩大。并且，从2018年11月开始，个人存款同比增速超过了10%，2019年1月甚至创下15%的同比增速。而这几个月，单位存款的同比增速跌至2-3%的低位。

　　其中，单位存款中过半是活期存款，而单位活期存款是M1的主体，所以这个问题也体现到M1增速上，M1增速一度低至0%附近，不少人惊呼经济不好了。

　　也就是说，在整体存款增长平稳的情况下，去年年底至今年第一季度，个人存款增势喜人，而单位存款（或对公存款）形势一般。这背后发生了什么？

　　二、来自M2分解的线索

　　我们依然使用传统的M2分解方法来寻找一些线索。2019年第一季度，M2（不包括非银购买的货币市场基金，即老口径M2）增加6.5万亿元，从存量分布来看，全部6.5万亿元的增量中，个人存款贡献了6.1万亿元，是绝对主力，单位存款仅增加1.3万亿元（单位活期存款还是下降的）。

（单位：亿元。后同）

　　当然，这里有一部分是季节性规律，因为每年的第一季度，个人存款的增量均会明显好过单位存款。2018-2019年非常类似，第一季度的单位活期存款都是下降的。只不过，今年个人存款的增长表现得尤为突出。

　　然后，我们再看M2的来源结构。

　　第一季度M2增量为6.5万亿元，其中，由贷款派生了其中6.8万亿元（对公贷款超5.0万亿元、个人贷款1.8万亿元），是M2的全部来源。此外，银行购买债券是净减的，回笼M2。财政净支出9554亿元，投放相应的M2，但其他（银行投放非银等）渠道仍延续过去的去杠杆态势，还在回笼M2。

　　结合上述两表，会有一些有趣的信息。

　　我们观察对公、个人两个部门。这些部门不会自己创造M2，他们要么通过贷款或其他融资手段获取M2（比如通过获取贷款），要么通过日常交易行为支出或收取M2（比如购买东西时付出去M2，或者卖东西时收取M2）。当然，个人与个人之间、企业与企业之间的交易、融资行为，不会体现在上表中，因为那是同一部门内部的事务。

　　以个人部门为例，个人存款的增减，主要有以下几类行为：

　　（1）个人净融资行为。通过个人贷款获取所持有的M2，当然在偿还贷款时会减少自己的M2，两者相减构成净贷款，上述金融统计数据体现的就是净贷款，即第一季度个人部门拿到的净贷款仅为1.8万亿元。

　　（2）与企业、政府间的交易、投资行为。个人也可以通过交易行为从其他部门（主要是企业、政府）获取个人存款，比如出售产品或领取工资（其中工资是主体），当然，他们也需要向企业购买产品或服务，从而减少个人存款（个人存款转换为企业存款为主）。除了交易行为外，还会有直接投资行为，比如个人出资入股某企业（或者购买该企业发行的股票、债券），则也会将个人存款转换为企业存款。退股、分红、到期偿还债券时，则刚好相反。

　　（3）通过资管产品的投资行为。他们还可能还会有其他投资行为，比如购买了资管产品，也会减少个人存款。资管产品募集到资金后，形成非银存款，它再将资金购买企业债券时，则转换为企业存款。

　　（4）存取现金。此外，各部门从银行取出现金也会导致存款下降，但会增加M0。由于上表中M0仅变化1733亿元，金额不大，因此存取现金不是问题主因。

　　单位存款的增减，原理上与上述个人存款是一样的，只是有些方向相反。

　　我们再来对照一季度数据。首先，个人部门获取的净贷款是1.8万亿元，同时从财政部门也会收到一些资金（公务员工资、财政补贴等），获取资金可能共达2万亿元。但个人存款增加了6.1万亿元，相当于他们收到了4万亿元净支付。这部分净支付包括上述的后三类行为。

　　同时，企业获取了融资（贷款、债券）共4.5万亿元，财政支出9554亿元中的一大部分估计也流向企业（少部分以公务员工资或其他方式流向个人）。因此，企业共拿到5万亿元左右的资金。但最后形成的是1.3万亿元的存款，说明企业通过支付工资、净货款（付给个人的货款，减去从个人收到的货款）、净分红等方式，向个人部门付出去了3.7万亿元资金。

　　这个数字与上面的个人部门多获取的4万亿元，大致相当（由于数据可得性原因，这种货币分析的颗粒度较大，3000亿元以下均可作为误差忽略处理）。

　　由于非银存款是负增长1万亿元，同时“银行对非银投放”（主要是银行投资于SPV，包括委外等）也减少了约8359亿元，两者大致相当，说明银行回收SPV投资大致可解释非银存款的下降，不太影响个人、单位部门的存款。

　　三、企业向个人净支付的原因

　　然后我们有必要进一步研究上面分析中找到的3.7-4.0万亿元的“企业向个人的支付”（我们暂称之为净支付）。

　　这个净支付是季节性规律，每年一季度均有发生，只是今年数字特别大。每年第一季度，个人从企业、政府部门领取了大量的工资性收入，应该是导致个人存款大增的原因。第一季度，春节前后，是我国传统的年终奖发放时节，看来今年大家领到了很丰厚的年终奖（虽然我周边好像没有一个人承认了这一点）。

　　但是，今年可能有些特殊原因，导致净支付扩大，也就是个人部门向企业的支付变少。那原因只能是，要么个人部门向企业部门的购买下降，要么投资入股行为下降。因此，我们观察几个指标：

　　（1）一手房销量。买房是老百姓最大宗的支出，购买一手房会把个人存款转换为企业存款。但今年一季度，商品房销售额同比增速较前几年大幅回落，仅增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