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平：“一带一路”拓展人民币国际化新空间

　　文/专栏作家 连平、李津津

　　“一带一路”建设以贸易圈和投资圈为基础，在夯实跨境贸易结算货币基础的同时，助推人民币计价货币和储备货币等国际货币职能的发展。

　　人民币国际化是中国经济金融国际化的现实需求，也是国际货币体系改革的必然产物。自 2009 年央行启动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以来，人民币国际化取得了长足进展。“一带一路”建设为人民币国际化提供了新的契机，也为人民币国际化创造了难得的投融资载体、国际分工环境和市场条件。随着“一带一路”建设的深入推进，人民币国际化与“一带一路”将形成相辅相成、，相得益彰的态势，为人民币国际化开辟了新的空间。

　　“一带一路”助力人民币国际化快速发展

　　“一带一路”不断夯实人民币区域化基础。

　　从目前的国际政治经济格局看，人民币国际化的路径应当是实行“周边化→区域化→国际化”“三步走”的战略。其中，区域化是人民币国际化的重要一环。欧元国际化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其区域化的成功。“一带一路”东连亚太经济圈、西接欧洲经济圈，能充分发挥桥梁和纽带作用；推动人民币“走出去”，为人民币在周边国家和地区的使用奠定了基础，也为扩大人民币跨境需求提供了实体经济支撑。，而；“一带一路”将亚太经济圈与欧洲经济圈连接起来，能充分发挥桥梁和纽带作用，有助于夯实做强人民币区域化的基础，增强推动区域内人民币结算、计价和储备等国际货币职能不断增强。

　　过去“一带一路”沿线国家通过将人民币用于跨境贸易计价结算和支付，可以有效规避国际汇率大幅波动的风险，降低汇兑成本，促进区域内进出口贸易的发展。五年来，我国同“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贸易总额超过5万亿美元，年均增长约20%，目前已成为25个沿线国家最大的贸易伙伴，占外贸总值已上升至27%。2016 年，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跨境贸易人民币实际收付7786亿元，占双边贸易额的13.9%，比2012 年年末提高了4.3 个百分点。

　　人民币计价货币和储备货币等国际货币职能逐步增强。“一带一路”建设以贸易圈和投资圈为基础，在夯实跨境贸易结算货币基础的同时，助推人民币计价货币和储备货币等国际货币职能的发展增强。“一带一路”建设还助推人民币在大宗商品计价结算等关键领域实现了突破：，目前，俄罗斯、伊朗等国已经采取一定措施“去美元”，开始使用人民币来代替美元为石油计价；与此同时，，而我国与沙特等国的石油以人民币对石油计价也在逐步推进的过程中。近年来，马来西亚、俄罗斯、菲律宾、尼日利亚等多个“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央行，已将人民币资产纳入其外汇储备，还有更多国家的央行表示愿意持有人民币。，人民币在部分沿线国家已开始发挥其储备货币的职能。

　　“资产型”和资本项下人民币国际化步伐加快。

　　2009年启动人民币计价之后的初期前五六年至2015年期间，人民币国际化的推进模式主要是通过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推动人民币“走出去”。这对中国来说是一种“负债型”和经常项目为主的人民币国际化。，这种国际化模式对人民币升值预期的依赖程度较高，受人民币汇率波动影响较大。2015年下半年以来，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金额大幅下降便是例证。

　　尽管中国利率水平目前整体上仍高于美国，但2014年11月以来，央行已连续六次降息，而美联储则在步入加息周期后多次加息，导致中美利差明显收窄。于是这使得人民币融资成本相对变较低，境外市场主体人民币融资意愿增强。

　　在“负债型”和经常项目为主的人民币国际化步伐明显放缓的情况下，“资产型”和资本项下人民币国际化的步伐明显加快。

　　其主要表现是，人民币对外投资、人民币境外信贷和熊猫债发行的迅速发展迅速。据估计，2018年三季度末，我国人民币境外贷款余额逾5000亿元，五年来年均增长约超愈30%。2018年，我国对外直接投资1298.3亿美元，按对外直接投资流量约两成是以人民币方式出资估算，人民币境外直接投资约1800亿元。其中大部分人民币对外投资和境外信贷是通过“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实现的。例如，2017年以来，中国国家开发银行、进出口银行分别提供了等值人民币2500亿元和1300亿元的等值人民币“一带一路”专项贷款，用于支持“一带一路”基础设施建设和、产能、金融合作。，目前，已完成了大部分人民币资金投放。丝路基金新增1000亿元人民币资金，未来将鼓励金融机构开展人民币海外基金业务，规模预计将达3000亿元人民币。2018年一季度末，银行间债券市场“一带一路”熊猫债累计注册约1200亿元，发行超480亿元。“一带一路”建设公司债券、资产支持证券申报规模达654亿元，拟发行金额也近524亿元。“一带一路”债券试点通知的发布，将进一步加快“一带一路”债券市场的发展。

　　我国金融市场开放也为沿线国家配置人民币资产创造了有利条件。在风险可控的前提下，我国资本市场开放的稳步推进，金融市场运行机制的不断完善，以及金融产品广度和深度的逐步提升拓展，都为“一带一路”沿线国家配置人民币资产创造了有利条件。近年来，境外机构已可通过QFII、RQFII、沪港通、深港通、债券通等多种、直接入市等多种渠道，投资境内股票市场和债券市场。此外，还有，6六个“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获得了人民币合格境外机构投资者（RQFII）额度，为沿线国家投资国内人民币金融产品提供了便利通道。

　　离岸人民币市场多层次布局并且交易活跃的离岸人民币市场，不断增强进一步夯实了人民币国际化海外发展的基础。

　　在“一带一路”建设中大力发展多层级的境外人民币离岸市场，有利于打造人民币的资金运作用平台、资产管理平台、清算结算平台和风险管理平台，对推进人民币国际化具有重要意义。目前我国已在伦敦、法兰克福、巴黎、卢森堡、首尔等国家金融中心建立了形成了重要的人民币离岸交易中心市场，中亚和东欧一些地区的人民币交易也开始逐步升温，。未来，“一带一路”仍将是人民币离岸交易中心增长最快，潜在人民币交易规模扩大最为迅速的区域。

　　与此同时，人民币“一带一路”的清算体系不断完善。中国人民银行已经在全球超过20个国家和地区建立了人民币清算安排，其中7个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推动了中国和这些国家及地区之间的贸易投资便利化，成为离岸市场发展的重要基础设施。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成功上线运行，进一步满足了“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金融机构在为境内外金融机构人民币跨境和离岸业务中对提供资金清算和结算服务的，其中不少需求。

　　此外，是来自“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的金融机构。人民币还与多个“一带一路”国家货币实现了挂牌交易，目前包括新加坡元、马来西亚林吉特、俄罗斯卢布、韩国韩元等12个“一带一路”国家的货币，可已在中国外汇交易中心实现进行直接交易，为发展离岸人民币衍生品创造了条件。“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双边货币合作不断深化。2008年以来，中国先后与三十多个国家和地区签署了本币互换协议。，其中，“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共22个，金额合计5752 亿元人民币。通过货币互换机制向离岸市场和沿线国家提供人民币流动性支持，为沿线国家使用人民币提供了便利和保障。

　　“一带一路”下人民币国际化面临的问题

　　国际环境与地缘政治格局的复杂性美元的国际货币统治地位，成为是人民币国际化不可忽视的重要障碍。近年来，人民币国际化取得长足进展，但美元等主要国际货币仍然占据全球货币市场的主要份额。，美国始终在国际政治舆论上给中国施加压力，对人民币国际化处处设防进行“围追堵截”。受地缘政治格局的影响，美元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存在货币使用惯性，短期内难以改变。这都会降低人民币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贸易与投资过程中的便利度与接受度，对人民币国际化持续推进带来一定挑战。其表现为五年来，虽然我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贸易额快速增长，但跨境贸易人民币实际收付金额占比却相对不高，就是很好的例证。此外，以人民币计价结算的原油期货虽在上海国际能源交易中心正式挂牌交易，但全球主要大宗商品交易定价仍是美元，“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实现全部用人民币进行大宗商品计价结算存在相当的难度。

　　“一带一路”区域整体风险水平较高，给人民币国际化带来不小的挑战。在“一带一路”上推进人民币国际化可能面临经济环境、国际治理机制以及金融错配等风险，这都会形成给对人民币国际化带来一定的挑战。“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多为发展中国家，部分国家主权风险较高，开放程度较低，市场机制不健全，营商环境不佳，缺乏信用体系，加之货币币值不稳定，容易产生货币信用与金融风险。“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政治体制、文化历史和宗教状况千差万别，政治稳定性较低，相关区域既是地缘政治冲突的热点地带，也是全球主要政治力量角逐的焦点区域，对外投资和境外贷款等面临很现实的投资安全挑战。“一带一路”的治理机制以“共商、共建、共享”为基础，这种友好协商型的安排，更具有包容性，但在国际上尚没有无成熟的模式可以借鉴。，未来，在项目推进、实施、管理和协调过程中，可能会遇到诸多新的挑战和不确定性。“一带一路”建设需要大规模的长期资金，但流入该地区的多为短期资金，存在期限错配的风险。此外“一带一路”沿线地区储蓄率较高，但资金却大都流向欧美等区外，本地储蓄不能用于本地投资，存在结构错配的风险。

　　软环境障碍对人民币国际化形成一定的制约。“一带一路”人民币国际化还面临现有信贷政策支持不足、投资保护和纠纷解决、风险评估与预警、债务违约与救助、投融资信息透明等方面的软环境障碍的掣肘。一方面，中国金融机构面对“一带一路”沿线更加复杂多样的风险类型，现有的风险评估理念、评估架构、评估工具等都需要提升和完善，同时在融资期限、利率和审批方面的相关规则，与开放共享理念还也有一定差距；。另一方面，“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多为发展中国家，以吸引资本输入为主，比较重视通过与其他国家商签投资保护协定来吸引外资，但而从当前双边、多边和司法程序看，存在投资保护不足、保护力度有限、纠纷解决机制不健全等问题。

　　积极稳妥推进“一带一路”下的人民币国际化之策

　　一是稳步实施资本和金融账户开放，推动资本项下人民币国际化加快发展。“一带一路”建设的资金需求巨大，据估计，仅基建投资总额就可能达6万亿美元左右。，有必要这就需要拓宽多元化融资途径，包括为“一带一路”建设提供在贷款、股权融资、债券融资等方面的融资安排。目前，人民币对外投资和境外贷款发展相对较快，如果占比能达到10%左右，那么未来五年，人民币境外投资和贷款将增加四万亿元左右。境外人民币存量快速增长，将产生较大的境外人民币可兑换需求。债券等融资安排和相关制度已在不断完善中，后续“一带一路”债券等融资发展空间大，需要进一步放宽外资市场准入，推进金融机构、金融业务和金融市场的开放。“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日益增长的人民币汇兑需求和融资需求，需要稳步实施资本和金融账户开放，实现资本项下的人民币双向自由流动和交易。为此，要进一步放开境外人民币资金投资境内金融市场的渠道，有效扩大人民币回流的路径。，这既有助于缓解资金外流压力，又可也为人民币国际化提供良好的支撑。

　　二是积极推进以人民币计价和结算的大宗商品交易市场进一步的发展。大宗商品以人民币计价结算，是推动人民币实现计价功能和储备功能的重要抓手。，目前，以人民币计价结算的原油期货在上海国际能源交易中心正式挂牌交易，大宗商品以人民币计价功能由此取得新突破。“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不少都是大宗商品主要的出口国，而中国则又是全球最大的大宗商品消费国。在目前，大宗商品主要以美元定价的情况下，导致市场常常面临价格波动和汇率波动风险。如果大宗商品贸易能以人民币计价结算，沿线国家不仅可以有效规避美元计价产生的汇率风险，还可以稳定中国市场的进口需求，有利于沿线国家获得稳定的出口收入，对双边贸易增长和经济发展均具有产生积极的推动作用。而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之间的大宗商品贸易往来，则为人民币大宗商品计价提供了实体经济支撑。建议在“一带一路”重大支撑项目建设和、对外贷款中，有意识地将能源、资源产品作为抵押物和还款保障。，例如可以考虑“石油换贷款”计划，从而以推动人民币大宗商品计价结算。

　　三是加强沿线国家人民币离岸中心的建设，优化离岸市场布局。目前人民币离岸中心主要在中国香港、新加坡、韩国首尔等亚洲地区以及欧盟和英国，布局有待进一步扩大和优化。随着“一带一路”建设的实施推进，资本流动和金融需求将推动中亚、南亚、中东地区出现新的人民币离岸市场。建议鉴此，应提前考量、，前瞻布局，选择与中国经贸往来密切、金融市场比较发达、影响力和辐射力相对较强的区域中心城市，稳步打造人民币离岸中心。如可积极同迪拜展开多领域的金融合作，鼓励和支持迪拜发展人民币离岸市场；。同时此外，还可考虑适时推进曼谷、孟买、阿斯塔纳、卡塔尔、开罗等地人民币离岸市场的建设。

　　四是完善“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风险评估和预警机制。“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整体风险水平较高，我国政府的相关部门要适时做好对沿线国家政治、经济、金融市场的风险评估和预警，建立有效的风险评估体系，鼓励有条件的研究机构和信用评估机构合作，为“一带一路”建设项目提供信用风险评估，以降低中国企业和金融机构“走出去”的风险。应逐步将“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信用评估话语权掌握在自己手中，从而积极以更好地引导企业和金融机构在相关国家和地区的投资和信贷行为，通过采取有力措施，切实保护我本国企业和金融机构的利益和投资安全。

　　五是大力发展国内债券市场，满足全球人民币资产配置和避险需求。成熟的债券市场对满足境外机构人民币资产配置需求和避险需求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随着人民币国际化的深入推进，境外机构和个人持有的人民币资产将稳步增加，相应的资产配置和避险需求也将不断随之提高。建立一个面向全球发行和交易、更具深度、广度和开放度的人民币债券市场，可将为“一带一路”战略提供强有力的融资和交易方面的支持，同时也有助于满足全球人民币资本配置和避险需求。未来应大力发展国内期货市场和衍生品市场，为各参与机构利用套期保值、掉期合约等金融工具规避汇率风险奠定市场基础；应。进一步完善多层次资本市场建设，稳步提高资本市场的开放度，为境内外投资者提供更丰富的交易工具和投资渠道，使人民币能够真正实现“走出去”，同时“留得住、回得来”。

　　六是以银行的国际化，辅助和推进人民币的国际化。从国际经验来看，一国货币走向世界需要以本国银行作为载体。说“人民币国际化很大程度上是建筑在银行国际化的基础之上”并不为过。如果没有国际化的商业银行，特别是五大国有银行和较大的股份制银行深度的国际参与，人民币国际化基础就不牢靠。商业银行应进一步优化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机构布局，发挥好融资的引导和撬动作用。要做好“一带一路”重点行业、重点领域的金融支持，稳步增加人民币信贷的投放；要。精准把握沿线国家政治经济、社会文化风俗、法律监管等各类情况。加强与当地银行业在人民币支付清算、资金拆放、报价做市等方面的业务合作，为企业“走出去”和人民币资本输出提供更加完善的配套银行服务；。同时此外，还要提高跨境风险的监测和管控能力，精准把握沿线国家的政治经济、社会文化风俗、法律监管等各类情况，重点做好政治风险、监管风险、市场风险、汇率风险、法律合规风险的管控。

　　(本文作者介绍：交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中国金融40人论坛成员和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