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购物：与黄牛亲密接触

　　在商场的广播里，一个女中音不停地告知顾客：为了保护您的消费权益，请不要接受私下交易。听到这样的循环广播，我们心里也不由自主地嘀咕：找“黄牛”不会有什么不良后果吧？可是面对这明明白白实实在在的5.3折，看不见摸不着的消费权益很快就被我们抛在了脑后。

　　◎刘 毅

　　提起“黄牛”，如果你想到的还只是火车站前、演唱会门口那些目光游移、表情猥琐的男子，那可就是大大的out了。如今的北京，时尚的血拼族也开始了与“黄牛”亲密接触。

　　让人欢喜让人忧

　　那是去年11月的一个周末，天气阴冷，电视剧拖沓，我正在宿舍百无聊赖。房门突然被推开，室友敬敬走进来冲我大喊:“今天碰到‘黄牛’啦！”我从床上跳起，第一反应是骗子骗子骗子！早在2005年的夏天，我就曾花200元钱在“黄牛”手里买了张假票，被检票员挡在工体

　　敬敬喝下一大杯水，这才得意地举起手中两双新鞋：“看见没？原价700多，找‘黄牛’打到5折！”听到这样的折扣，我都能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真有这样的美事？我当然事不宜迟，拉着同屋的小雪就向西单直奔过去。

　　冬天的北京黑得很早，但在夜幕中，还是能看见中友商场大红广告牌上的一行字——买200返208。诱惑力十足！

　　中友商场素来以返券闻名，“买200返208”这样的高返还率屡见不鲜，但也让血拼族们既爱又恨。爱的是折扣高，据说有血拼高人测算，这相当于打了4.9折；恨的是买衣服居然还需要心算功力。所以，在熙熙攘攘的商场里，不仅有忙着选衣服试衣服的，还有一脸认真口中念念有词做着返券算术题的，更有捏着返券卡楼上楼下猛跑的。这样的购物氛围，构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走进中友，仍旧是人头攒动。正当我们试完衣服，不知该去哪找“黄牛”的时候，一位男子凑上来问：“是要买衣服吗？”我们上下一打量，那人一手拎着皮包，一手拿着计算机，这不就是敬敬跟我们描述的标准“黄牛”形象嘛！心里虽然激动，但我表面仍是很平静地问道：“折扣怎么算啊？”“5.3折！”“行，我们再看看吧。”

　　心中有底，胆子自然也就大了起来。我们在五层慢慢走慢慢看，也看出了一点门道。与我们想象中完全不同的是，“黄牛们”显然一点也不躲躲闪闪。他们大多单独行动，有的守在收银台前，当着收银员的面跟顾客讨价还价，而收银员们也是见多不怪，丝毫不以为然；有的就专守着一家店，帮店员吆喝生意，帮顾客算价钱，俨然半个店主的架势。店员们也乐得轻松，有顾客选中衣服，还会主动告之“黄牛”打折后的价钱，人人都是笑逐颜开。如果听不见“禁止私下交易”的商场广播，眼前简直是一幅其乐融融的和谐景象。

　　在商场的广播里，一个女中音不停地告诉顾客：为了保护您的消费权益，请直接到款台交款，不要接受任何人的私下交易。听到这样的循环广播，我们心里也不由自主地嘀咕：找“黄牛”不会有什么不良后果吧？可是面对这明明白白实实在在的5.3折，看不见摸不着的消费权益很快就被我们抛在了脑后。

　　买的没有卖的精

　　我看中的羽绒服标价498元，他们家的“黄牛”见我们显然熟知行情，就痛快地给了5.1折，我一听，立马喜滋滋地说：“行！开票吧！”这位“黄牛”姓毕，瘦瘦小小，操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笑起来很是憨厚，于是我们叫他毕大哥。

　　毕大哥的服务很周到。我看他拿着我的小票去交款，才想起自己身上只带着银行卡，赶紧跑上前拦住他，没想到毕大哥一笑，说：“没关系，等交完钱，你拿上衣服，我再带你去一楼自动取款机取款吧。”

　　我对毕大哥又多了几分好感，一路聊了起来。我问他原来做什么的，他说是在上海打工。“怎么跑到北京来了呢？”我问。他无奈地说:“上海人太精明，钱不好赚啊，再说北京商场返券比上海厉害多了。”

　　“生意怎么样啊？挺赚钱吧。”我试探地问。他有些支吾：“哪里哪里，没有钱赚。”

　　我不甘心，好奇心哪能这么容易就被糊弄过去，于是就说：“赚不到钱？给我们才5.1折，你又是付现钱，就算券全都返给你了，那也不值钱啊。”

　　毕大哥赶紧解释：“也不全是这样，周末返券多我们就多攒些券，等礼拜一没活动了，我们再6折7折地卖券。”

　　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黄牛们”利用商场的活动力度不一打了个时间差。比如一件1000元钱的大衣，“黄牛”开出5.1折的折扣，意味着顾客可以用510元将大衣拿走，但黄牛获得了1000元的返券。在工作日没有促销活动的时候，“黄牛”又会用这些券为其他顾客结账，把券兑换成现金，从而营利。

　　对顾客来说，在周末可以享受最低5折的折扣，平时也能享受6折7折，自然乐意。而对于各个品牌来说，有了“黄牛”，顾客买起东西痛快许多，他们既少费了不少口舌，钱也一分不少赚，当然也乐意与“黄牛们”合作。

　　可是商场不乐意了。返券本来就是一个噱头，让顾客算烦了算错了算晕了才是目的，如今出了“黄牛党”，天天拿着计算器来整合返券资源，商场可不得天天在广播里念叨“禁止私下交易”！

　　临走时，毕大哥让我记下他的手机号，乐呵呵地说有活动会随时通知我。一上班，我迫不及待地把毕大哥的手机告诉各个闺密，叮嘱她们：“买衣服要找‘黄牛’！”

　　没过多久，同事问我：“知道吗？好多‘黄牛’在崇光百货门口静坐呢，说是商场封了他们的返券卡。”看我惊讶的表情，同事又加了一句：“里面几千上万的券都不能用啦，那可都是钱哪！”

　　我想起毕大哥，赶紧发短信问他中友的情况，他只回了我短短的几个字：“我已经不干了。”

　　不知他是挣着钱回家过年了，还是被封了卡心灰意冷了，毕大哥再也没有回过短信。我来到西单，看见中友商场里到处立着警示牌，上面写着“代购交易，无法退货”，不由想起一句老话——买的没有卖的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