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市论语系列之三十三:我所了解的操盘手(一)

2001年07月14日 12:26  新浪财经 微博

  特约撰稿 缥缈

  近期,由于管理层推出《证券公司管理办法(征求意见稿)》,引发有关私募基金和操盘手的话题被反复炒作。事实上,行情偏淡的时候,这是非常值得关注的一个动向。有关这 些话题,大家非常感兴趣,说明我们的市场已经走向成熟。

  ——那当然了。在中国股市,理论界、机构、官员、投资高手、分析界人士,大伙围着一个钱字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事情当然很多。

  对于股市的操盘与控盘现象,从经济学的意义上说,其本质就是为了消灭流通中的货币,是无偿地为政府减除货币过多的流通压力,客观上是达成了“自愿税”的效果,间接也维护了物价的稳定,本来是个好事。

  但是,我们也知道,中国市场上的货币有大量的腐败性质的“黑金”,其总额以杨帆的估算,约为25万亿元人民币,相当于国家GDP的5倍。所以,中国的机构投资者,不管是什么性质的投资机构,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之内,其主业都首先不是资产的“增值”,而是对于这些资产进行适当地技术转化,通俗地说,就是洗钱。正是由于有这种灰色地带,市场才会有寻租的价值空间出现,资本市场才会相应地得到一定的发展。可以这样说,如果短线“黑金”大致洗干净了,大致有点白颜色的意思了,股市也就到顶了。

  近期,业内有多份关于市场地下资金的调查报告,朋友们一定要仔细看看,再仔细地想想。

  有大内高手认为,这些(与券商有关的)私约资金虽不规范不合法,但其中也存在着符合市场经济规则的基本内核。一些私约资金的内部运作甚至比国家近几年设立的封闭式基金更加公平严格(?)、更加接近国际水准(?)。

  因此,他认为代客理财,是私约资金中的基本内核。而代客理财,是市场经济中一种极为普遍也极为重要的金融活动。私约资金的问题不发生在代客理财业务本身,而发生在运作这一业务的机制框架方面,因此,从政策角度上说,对私约资金不能运用搞运动的方式严打取缔,将“孩子与脏水一起倒掉”,而应在充分利用其基本内核的基础上,将其推向规范化轨道,这一过程实际上就是一个金融业务创新的过程。

  话是这样说。但是,如果我们反过来考虑,以金钱的名义考虑,就会发现,北门学者的话,不可全信。如果问题恰恰是发生在代客理财,而不是发生在运作这一业务的机制框架呢?如果这个孩子是“拐带”来的,为之洗澡、刮痧,那就是销赃、属于经济犯罪了。

  其中,作为市场的参与者,我们实在是想知道,现在到底有没有人关心这个问题?有没有人问一个为什么:这些资金无论数额多少,其所有权到底是谁的?是从什么地方、什么途径、从什么人的手里、进入了市场的运作?运作之后又是如何消失、等等等等……总之,脑子里应该有根弦儿。考虑到这些资金的原始聚集的不能确定,而我们大量的公有资产事实上是没有任何防卫措施的,那么,我们股市的涨与跌,就完全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而剩余多少,似乎完全是凭“下水道”的通量、仅凭盗贼的“慈悲”与“怜悯”了?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很长一段时间,真正说起操盘手,业内从不多言多语。大家可能以为这是一个很轻松、很牛的职业,其实未必。中国没有真实地认识到这种职业的特性,实在是中国的悲哀。

  知者不言,言者不知。缥缈认为,操盘手,事实上,完全可以将其定义为(或者说根本就是)职业的销赃手,只有极少数人,自己不知道,因而属于过失犯,罪孽较轻。其中的故事,非常多。了解这个行业的人,肯定知道,这些操盘高手,并不是出售自己的“技术”(也根本就没有什么技术),他们出售的是自己的信用、道德与忠诚,以维系资金的高速周转。守口如瓶,非常寂寞,如此而已。这个信用,是非常真实的东西,是操盘手的命脉,是支持所谓“操盘手”能在盘口呼风唤雨的根本。

  清代的大才子袁枚,曾有一部专著,叫《子不语》。那么,孔子不语,就更引起大家的兴趣。所以本章股市论语,就说“子不语”(——《宪问》)。

  我们知道,老人家是个爱说话的人,有话说要说,没话说也要找点话说。《大英百科全书》对此很有研究,书中认为,在世界级的思想家、教育家、哲学家、学派创始人之中,孔夫子算是最爱说话的人。主要言行见于《论语》,不但是同时代的诸子百家个个都能侃他的几个故事,《史记》卷四十七还有“世家”级的大传。闲来无事,口若悬河。但是,“话痨”也有不说的东西:“子不语怪力乱神”,这就让老外他们搞不懂了。

  其实,不止怪力乱神,孔夫子一生,还有许多不见于“言”的行为。

  据《宪问》记载,子贡在齐国买空卖空,大量增发私人股票,还把筹码成吨地在国库里报销。由于子贡是“结驷连骑”、“家累巨万”的大机构,所以操作只能由子路来完成。子路的助手公伯寮就在季孙氏面前揭发子路,给子路施加压力,想从子路手中讨些好处。子服景伯把这件事告诉了孔子,并且请示说:季氏已经被公伯寮迷惑了。不过,以我们的势力还能够杀了公伯寮,让他闭上臭嘴,肆诸市朝。孔子批示:子路是我派过去的,是代表我们做庄。如果我的主张行得通,这是天意;我的主张被废弃,这也是天意。公伯寮怎么能够违背天意呢?后来,公伯寮当然就神密地消失了,由孔夫子的另外一个学生,冉有,接替了他的位置。其内情是什么,不用深说了(——《宪问》)。对于此事,司马迁说得好:这根本不是经济,这根本就是政治,子贡所以能与诸侯“分庭抗礼”,背后真的有人啊(——《史记·货殖列传》)。

  袁枚认为,子不语并不表示真的不语,有些话其实用不着说,事实有嘴,自会说话。而且春秋时期,天下大乱,操盘手这个工作,无非是替本集团洗洗钱,趁机把宫里的玩意儿变着法儿的朝外顺。是个脏活累活!只有像子路这么实在的人,才能干好(最后以身殉职)。毕竟,子路是苦孩子出身来的。

  袁枚的话是很有道理的。想到有的人,从来不懂什么叫“操盘”,刚能看懂K线,竟然自封“北京”操盘手,没的让人笑话。

  最有意思的是,有人把自己的钱赔了,却学会拿些肥皂剧中的情节再编一道,凑个“个人工作室”唬人,还专门讲给一些幼稚的传媒与记者们听,哄得那些人五迷三道,写文章报道。这可就更是不对了。

  缥缈了解几位操盘手,不多,不经意间却有许多往事沉淀在心里,平时决不会露出任何痕迹。但是其中的刻骨铭心,不能碰触,以至于在潜意识中也要深深地封闭好。有时午夜梦回,心中只有疲惫。

  其中有一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今天却很想说给大家。相信对很多朋友有用。这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因为在夏斌的报告中,已经开了这个头,而且有个数字:7000亿,而这7000亿的规模,令缥缈感到非常震惊。

  在新浪网,就有一位经常作股市评论的网友,名字不提了,这里就叫“南海”吧,这里说的就是缥缈和南海共同经历的故事。南海曾是某主力机构的操盘手(现已移民法国)。

  有一次,南海在中行(香港)以承兑汇票的形式获得一笔短线资金。有些金融常识的朋友可能都知道,承兑汇票对于按时还款的要求是非常非常严格的,迟一天都不可以。否则,不是罚几个利息,而是在金融界彻底失去信用,从而失去任何继续获得大资金支持的可能。对于市场来说,意味不可挽回的惨败。

  由于明白这笔贷款的利害关系,所以在到期前的一个月,南海就开始准备了。

  开始一切都很顺利,预期中的款项一一到位,按时还款似乎不在话下,然而到离最后期限只有2天时,南海得到财务方面的汇总,还是有一笔款没有及时到位(有一家公司临时停牌了二天),以至于出现了不小的资金缺口。

  当天上午,南海在盘面上挂出了特定的信号,用盘面语通知各地说“出事了”,缥缈当时离她最近,立即去给资金的备付方打了电话。幸运的是,还有一家朋友说在中行有钱,可以拆借给南海,但是要后天才能拿到支票,并保证准时到达香港中行。于是,南海松了口气,只不过还是留了个心眼,当天把香港兑付以加息的方式,改为了境内的深圳兑付,(这个决定事后看来,因为延展了2个小时的账期,几乎是决定胜负的一步棋。也决定了南海的一生)。

  到账期的这一天,这边机构去取支票,拿回来一看,大伙全傻了。有两个问题。一是数目不对,差了几十万拆借利息;二是支票根本不是中行的,而是发展行的。当时,从发展行转中行最快也要第二天才能到账,这时,中午已经收市了。也就是说,南海要在下午收市之前,必须把所有的香港的兑付还清,这也意味着,要在3个小时之内解决这一切麻烦。3个小时。

  下面缥缈以当时真实的过程来说明什么是操盘手。

  一意识到情况紧急,南海的神经一下就镇定下来。这时,越紧急越不能慌乱。还是要先解决支票问题。她当即想到联系中行,要求密押,要求异行转账,以保证还款的准时。中行表示支持。南海稍微松了一口气。

  第二步,就是补上几十万的利息缺口。钱不多,但是此前谁也没有准备。南海打了一圈电话,都没有中行的外汇。这时南海打破沉默说:我们必须筹到钱,必须自救。方案是我们大家的,每个人都有份,我们自己掏腰包,也要度过这一关。

  第三步,南海自己带着财务人员赶到中行,让财务上楼去办理转账手绪,她自己在车上用车载电话指挥跑道上的其它资金。当时,利息这块也已经有二十多万从各个高层管理人员的手中集到了。南海一再地感谢大家。谁知此时中行又出问题了。由于行长不给签字,南海拿不到转账到中行的承兑票。电话这边听得很清楚,南海说话的声音都哆嗦了。更有甚者,那位行长还说,南海的事,能管也不管。这个消息一下子把南海砸懵了。平时,南海与他们是有一些工作上的矛盾,但是南海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会这么计较,见死不救。时间紧急,震惊之余,南海连愤怒都来不及,立即返回商量对策。

  第四步,支票的事已经很严重了。信用是输不起的。但明明有钱,就是汇不过去。为了将其及时兑现,所有的人都向南海伸出了自己的手,所在机构四处求助。就在快要绝望的时候,戏剧性的巧合出现了,香港汇丰的一位财务经理正好在深圳转款,南海在电话中对他喊了一句,先别入账。带上财务人员,第二次赶回中行。当天不巧,深圳大塞车,南海的车被堵在一个街区以外,南海立即下车,开始狂奔。当她把发展行的支票拍给汇丰的时候,这笔钱终于可以在深圳中行及时入账了。

  第五步,这时还有十几万利息实在没有着落。大家就利用当时长城卡中的三万透支额,五个人,五张卡,一起赶到中行文锦渡支行,有护照,有身份证,一共透支了15万,先存入南海的账号,然后立即办理长城卡转账。记得文锦渡支行的办事人员全停下了手中的业务,人们都很吃惊,在那些办事员惊讶的目光和窃窃议论中,那种尴尬,终生难忘。

  多年以后,中行(香港)的人还记得此事,曾对缥缈说,当时他们的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情景,资金从许多方向汇集:10万,30万,3万,3万,3万,3万,……,一点点地往上跳,一开始他们有些奇怪,后来就意识到了,是南海,正在竭尽全力地履行自己的信用。虽然,他们不知道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所有的当班高管,都被深深地感动了。他们开始沉默,账面的差额越来越小,当最后一笔款被填平的时候,中行一片寂静,几乎所有的人都被这个场面震慑住了。所以没有人说话。也没有话说。是感动是惊奇是信任是感慨,万千滋味在心里。

  在深圳,巨大的压力突然解除了,大家已经陷入了一种麻木的状态,回到公司,南海已经一句话都懒得多说。所有的人也都像傻瓜似的坐在那里(麻烦还有很多,因为还有大笔资金被冻结在股市)。这时南海的电话响了,是中行香港,对方说:谢谢你们的合作。南海突然惊觉,连忙说:要谢谢你们,以后多合作,多多合作。放下电话,南海忍不住落泪了。只为了一天的信用,多少屈辱、紧张、愤怒、感激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因为,一诺千金这个行规,对于一个操盘手来说,是生存之本,也上人格上的份量。问题在于,她从来没有想过还可以拖欠承兑,根本没有动过这个简单的念头。今天,这种事情已经不多见了。

  宋代辞家贺铸有一首《水龙吟》,开始几句是:“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相信就是对于这种信用的写照。这种人、这种事,居然是真实的。

  此后,双方彼此之间建立了相当信任的关系,南海成为所在机构非常扶植的重中之重,演绎了许多行情与大浪。其素质成为一个象征:一个操盘手对于信用的尊重,转化为后来一个大机构的腾飞和发展。事实上,这样的机遇,在早年的投行与信托业里,每天都有发生。

  近年以来,在市场,人们不讲信用了,有的机构也不讲信用了,所以很多长庄股票终于崩盘。其中的风险极其巨大。

  事实上,大家肯定相信,在每一只狂跌不已的股票后面,都有“信用”的故事。只不过,经济学家看见起因,财经记者看见刺激,社会学家看见腐败,立法专家看见违规。而信用的故事呢,可能很多年以后,才会浮出水面。

  不过,今天的市场是越来越不行了。借债要还,天经地义,但现在信用危机已经非常严重。很多人从借开始,就没有想还,不论是老百姓的钱,还是银行的钱。所以在今年的经济工作会议上,“逃废银行债务”被有关方面点了卯,列为规范和整顿经济秩序的重要任务之一。

  更可怕的是,一些机构并不认为违约、借贷不还等失信行为是什么过错,甚至还有人有钱也不还、 “不赖白不赖”、抱着上法院“越告越不还”的畸形心理,以为这是一种本领,是占了什么“大便宜”。

  据统计,盘内80%的流动资金,都是随时可以撒出的。淡漠的“信用”意识,使有些参与者成为吞食市场资金的饿虎,肆无忌惮地任意损害其他参与者的利益,吃完财政吃股民,炒豆子一样,嘎嘣嘎嘣地响。

  在国外,如果一个系统,比如纳期达克的信用不好,老百姓就不会继续投入。但目前中国的老百姓还不懂得什么叫信用体系,还抱有“国家信用”以及“股市是国家的”这种误解。实际上,如果国库都是空的;国有商业银行的银行保证金只有8%;不良资产的比例又比较高,企业逃债数额巨大;那么,股市中可以真正套现到的资金,只有一部分(大约也只有50%左右,这已经很高的了)。这与国家的关系,并不是很大(美国并没有因为纳期达克崩溃,市值损失4万亿美元而造成国家信用的缺失)。

  对于信用,股市没有强制手段。发行股票毕竟不是发国债,不是国家的赤字,年复一年,信用便成为比较稀缺的“资源”。

  回过头来,我们认为,像南海这样的操盘手,之所以非常重视自己的信用,是因为她说过:无论你手中有多少钱,对于行情的发展来说,都是不够的,一定要融用社会的钱,依靠使用其他社会资源。说白了,所谓主力资金也是通过对社会的短期负债来赚钱、通过融资来生存的。

  一个守信的庄家,或者成功的基金,最重要的是他能获得更多的“负债机会”,包括资金、包括信息、也包括技术与其他的社会资源。从一个“庄”的运作来讲,越重视信用,成功的机会就会越多,赢利的可能越大。所以我们说,操盘手只是信用的象征。在没有社会信用制度作为保障的时候,就需要建立个人有效的信用,建立操盘手的个人信用。信用是一种无形资产,可以进行融资、理财、配置资源,可以带来额外财富,解决突发危机,可以对经济的稳定、行情的发展起到积极作用。

  正如前期有位网友留言说:“皇上”有的是钱。说得多好、多深刻啊。是这样的。但是这钱“皇上”自己不能用,也用不好,所以,闲着也是闲着。问题在于,这钱由谁来运作?所以,只有信用是根本,钱嘛,只是小事一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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