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美国耶鲁大学金融学教授陈志武

　　本报记者 谷重庆

　　中国四万亿的经济刺激计划出台已有数月时间，人们一方面希望该计划能够有效地帮助中国渡过目前的困难，另一方面也对其可能产生的种种弊端心存忧虑。

　　经济刺激计划的必要性毋庸置疑，在全球经济普遍深度下滑的局面下，中国既要通过这样的计划来提振人们的信心，相对熨平宏观经济的周期，也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来缓解世界经济有效需求不足的问题。作为一个高度开放的经济大国，这将是最符合本国和世界利益的做法。

　　但人们的担心也自有其道理。多年以来，中国经济一直在内外失衡的局面下发展，虽然经济增速很高，但失衡的问题也日益恶化。对任何一国来说，它需要的都是经济的长期可持续发展，而非大起大落。目前在国内外，对中国经济结构性改革的紧迫性已经形成了日益广泛的共识。目前的经济刺激计划无疑将会有效地拉动中国经济的增长，但这到底是一个成功的反周期操作，还是为了短期利益不顾长远的做法？假如经济刺激计划进一步造成中国经济对投资和出口的依赖，那从结构改革的角度上而言，这样的刺激计划恐怕远称不上成功。因此，学界也提出了不同的建议，例如减税等。所以在2009年伊始，本报就此话题专访了美国耶鲁大学的金融学教授陈志武，请他来谈谈自己这方面的观点。

　　减税刺激经济的效果更好

　　《21世纪》：2008年下半年以来，中国经济增速下滑比较明显，因此政府最近几个月连续推出了多项刺激经济增长的方案，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通过财政扩张的方式来刺激经济，中央宣称总金额达4万亿人民币。这一方案的公布对人们的信心起到了一定的提振作用，但社会各界对方案的效果和具体的方式也有诸多的争论，例如从现在的状况来看，财政刺激的方案可能主要还是会着力于铁路等基础设施建设领域，这对经济和相关就业的拉动到底有多大效果现在大家是众说纷纭。你对此怎么看？

　　陈志武：这个问题分两方面来说。首先，铁路、地铁、高速公路和机场等基础设施投资，对GDP增长的影响有限。据我的研究，在过去20多年里，北京市固定资产投资每增加1元，可以给来年GDP带来4毛钱的增值。湖南、江西和云南等地的投资效率相对来说高一些，每增加1元钱的固定资产投资，其来年的GDP增值大概是7毛钱左右。但这是固定资产投资领域的平均回报率。假如单看铁路、高速公路和楼房等细项，我觉得其投资的直接回报应比这里的0.4和0.7要更小一些。所以我觉得目前在基础设施领域加大投资的措施，对未来GDP的影响不会太高。

　　其次，这些投资给社会带来的新增就业很有限。因为基础设施投资一般都是资本密集型，需要的劳动力比较少，所以其提供就业的效率较低。例如，为2008年奥运会中国花了近4000亿人民币，这是很大的数额，但这些投资带来多少长久的就业呢？这些大型体育场馆平时主要的工作是维护，需要的人很少。哪怕算上对上下游的钢铁等产业的就业带动，其总数也还是比较有限。

　　所以，从其直接对GDP的贡献以及对新增就业的拉动来看，目前这个经济刺激方案的效率还是会比较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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