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元继续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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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国得以从三年前跳出衰退谷底，全凭布什的大幅减税刺激方案和格林斯潘的超宽松货币政策。目前负实质利率再度出现的机会较微，美国国民的平均负债比率已挨近历史高水平的情况下，当下的市场很难扭转劣势。

　　在美国经常账赤字毫无改善迹象的情况下，美元长期汇价偏软早已是多数经济分析师的共识

　　文｜ 陆新之 发自华盛顿

　　“既然还是布什当总统，我看不到他有能力扭转美元四年来的弱势。”11月2日晚，33岁的金融销售代表Alex Dior在华盛顿的酒吧摇头叹息。自称对于共和党和民主党都没有好感的Alex，经常要出差到亚洲，此时此刻他最大的感觉就是手上的美元会更不值钱。

　　11月3日，共和党获胜的消息一得到确认，华尔街股市开盘后，制药、国防承包商和能源类股引领大盘全面上涨，迅速扭转了前一天市场盛传克里领先所带来的下跌。只是，市场情绪很快从布什获胜带来的朦胧快意之中苏醒过了。在午盘初段，道琼斯工业指数上涨仅1.2%，至10157点，仅勉强收复2日下午的跌幅。一位交易员说：“这没有办法，明天大家回到写字楼办公室后就会仍然询问赤字怎么办？经济怎么办？”

　　由于快速出现的选举结果导致的涨幅同样迅速地消退了，美元也急剧走弱。瑞士信贷第一波士顿驻纽约的高级货币策略师雷姆(Lara Rhame)认为，“现在和选举前仍然是一样的情况，在布什的第一个总统任期中，美元出现大幅下跌，没有迹象说明我们这次不会看到更多的相同情形。”

　　美元跌势加重是这半年来强化的趋势，它兑主要货币汇价大都跌到3到8个月来的低价。面对美元从今年夏季以来持续偏弱的格局，在美国经常账赤字毫无改善迹象的情况下，美元长期汇价偏软早已是多数经济分析师的共识。

　　所以布什的第二个四年的开端似乎就充满了针对美元的不安。

　　弱势美元格局可以由美元汇价对布什当选的反应立即看到。美国总统大选局势确定后，国际美元即告下跌，4日，美元兑欧元最低达到1.2855美元，创8个多月新低价。同时，美元兑瑞士法郎及加拿大元分创8年及12年最低。美元兑日元则报106.28，在6个月低位徘徊。由此来看，随着大选激情结束，美元回归基本面。同时也代表市场认为在布什执政下，赤字问题将会更严重，使美元未来四年呈弱势格局。

　　摩根士丹利公司在美国大选后向数百名大客户进行调查发现，投资人一面倒，看衰美元后势。逾八成的受访者认为布什第二任期美元会下跌，认为美元会涨的不到两成。

　　“近几年美国财政和贸易赤字不断扩增，美元疲态毕露，但亚洲国家为维护出口优势，采取干预行动，大买美元，阻止本国货币升值。只不过随着美元日趋弱势，亚洲国家也到了必须重估其货币汇率的时候。”哥伦比亚大学经济系的杜塔教授对本刊记者提到，美元走弱的另一面，就是亚洲货币尤其是人民币的升值趋势。

　　同样面对这个问题，一直对中国问题极度关注的摩根士丹利首席经济学家罗奇就表示：“亚洲国家如何管理货币的议题，明年势必将更显重要，因为届时国际汇市的主流氛围是美元贬值，要是亚洲政府还是坚持既有政策不愿调整，那就是在自找麻烦——很大的麻烦。”他的潜台词是，若是亚洲国家执意持续操作外汇干预，拒绝升值，那么不但将冒华府贸易保护主义回击的风险，甚至还会引来欧洲方面的压力。

　　罗奇指出，自2002年以来，美元兑主要贸易对手国的一篮子汇价约下跌10%，但亚洲货币变动幅度甚微，如今光是平衡美国经常账目赤字缺口，每天的外资需求量约26亿美元，“美元下行的空间还很大，这正是亚洲国家最大的风险所在。布什未能迫使人民币升值，最好的办法就是简单直接地默许美元下滑，以增加其出口竞争力，并减慢职位外包及流失问题。但此举后患无穷。”瑞富环球期货副总裁丁世民认为布什的弱美元功略可谓路人皆知。虽然布什从来不公开表态，但是却任由财政部长一再放纵美元下跌，这种饮鸩止渴的习惯一旦形成将几乎无法改变。“美元弱势明显，将进一步推高各类商品价格，对环球经济增长不利。美汇指数期货，在布什胜出消息公布后，翌日晚上已跌至接近九年低位。美元疲弱趋势，非但能直接推高商品价格，更会影响外资(包括央行)对美元资产市场的购买意欲，亦即间接令美国国债长期息率上扬。这一切，皆非利好股市。”丁世民认为布什的第二次任期在经济方面还会是艰苦之局。

　　哈佛大学的达尔约根森教授(Dale Jorgenson)直接指出，“其实新总统可以做的东西很少。” 美国财政和贸易赤字日益扩大、美元弱势、商品价格向上(主要农产品例外)、先进国家职位流走至发展中国家、美国家庭负债破历史新高比率，幸好利率走势将偏向横行发展为主，否则后果更难以猜想。加上投资者普遍认为美元资产欠吸引，资金流向亚洲。 约根森教授指出，美国得以从三年前跳出衰退谷底，全凭布什的大幅减税刺激方案和格林斯潘的超宽松货币政策。现时，实质利率亦将调升返零以上的正数水平，负实质利率再度出现的机会较微；若连低税率及其他退减优惠措施也一并消失，这样将不难想象现时美国国民的平均负债比率已是挨近历史高水平的情况下，市场没有办法可以扭转劣势。

　　和布什紧紧联系在一起的，除了弱美元，还有高油价。 各界担心布什对伊朗等国的强硬中东政策，会造成地区动荡，影响未来供油。布什胜选被视为石油市场的利多。

　　高油价与美元紧紧相连。高油价可能压缩企业盈利空间并且抑制消费，进而大幅削弱美国经济的增长力度。“虽然目前油价对美国经济带来的伤害尚不至此，但近来包括消费者信心指数、工业生产和就业报告等数据的疲弱，都显示高油价已经对美国企业和消费者造成一定的心理冲击。”杜塔教授对于布什政策造成的弱美元高油价循环并不欣赏。在美国经济快速增长30年后，美元再次出现大幅贬值，太多经济学家认为，倘若油价明显冲击美国经济，美国联储局就可能放缓加息脚步，而偏低的利率水平对美元来说就是一项不利因素。更重要的是，高油价不仅可能减少美国的经济产出，还会加重该国的进口支出。去年美国石油进口金额大约占该国整体贸易赤字的30%，相当于美国对中国的贸易赤字水平。今年以来油价涨幅已逾65%，美国进口石油的金额势必大于以往，已经居高不下的贸易赤字很可能还会进一步扩大。

　　10月底，美国商务部公布，该国8月份贸易赤字又扩大至540亿美元，仅次于今年6月份550亿美元的历史最高水平。无独有偶，最新数据也发现近几个月国际间流入美国的投资资金似乎有逐渐下滑的迹象。由于国际资金能否继续稳定流入攸关美国经常账赤字是否继续恶化，这样的数据无形中又埋下促使美元大幅贬值的不定时炸弹。

　　和经济学者坚定的看淡美元略有不一样的是，投资界的看法比较实用。 麦嘉华投资公司的创办人麦嘉华博士对美元走势则不是那么悲观。已经有二十多年投资经验的他觉得其他币种同样不是那么坚挺。 “到目前为止，美元兑加元在2004年下跌了6%，但少于兑欧元的1%跌幅，而兑澳洲元及墨西哥比索实际出现上升。因此，现时预言美元危机过早。我同意长期来看，美元是一只下跌的货币，但那是相对而言。我认为，若要美元真的崩溃，或许需要货币供应的显著增加，但这现时没有发生。”

　　他还指出，美元并非如想象之中那么疲软，最好的例证之一就是美国国债过去半年呈现明显上升。“鉴于美元的弱势，美国债券价格在过去6个月出现如此强劲的表现实为奇怪。通常，假如货币转弱，大家会预期定息证券亦将下跌，但在这里我们却看到相反的情况。市场始终在某程度上是理智的。由于美国与中国的经济变弱，美国与全球债券市场转强。股价已经回升，这是由于当经济处于弱势时，美国联邦储备局即使于11月加息也不会超过0.25%，而由于中国需求差强人意和工业商品供应增加，商品市场已开始出现廉价沽售。”麦嘉华博士指出人民币的升值压力也可能不如气氛渲染的那么强，“中国经济放缓的速度较一般预期为快。9月份的汽车销售急剧下跌，从来自市场的消息，我们知道制造商持有大量存货。此外，铜和钢的入口急速放缓，反映中国经济正在迅速冷却”。

　　“在美元方面，我不会预期美元弱势加剧，这是由于全世界现已深信美元的价值只会向下。然而，恐慌性抛售仍然是有可能的。”

　　类似麦嘉华这样对于美元有限度看空的看法，在华尔街已经比起上半年增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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