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经贸关系能否突破旧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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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对华经贸关系上，与中国的贸易关系非常重要已经成为布什智囊团和政界的共识。因此相信在布什的第二个任期内，中美之间的贸易摩擦和贸易赤字会通过谈判和对话得到一定缓解

　　 文 |陆新之 发自华盛顿

　　“过去3年，我的朋友几乎都去过中国。”已经45岁的戴维森是一家投资银行业务的中国区代表。刚刚由上海赶回美国投票和观察大选揭晓。“现在我1年有超过8个月时间在中国，而这在我15年前开始成为注册会计师时候做梦都想不到的。”像戴维森这样，一两年内迅速对中国产生强烈的好奇和好感者，在美国越来越多。

　　相信这一切会在未来4年陆续得到体现。

　　“从喀布尔破旧的茶寮到巴黎塞纳河畔时髦的沙龙聚会，美国大选成为全球日益热烈讨论的话题。”美国的保守派报纸这般宣布。而牛津大学史学家阿什(Timothy Garton Ash)却说，从正在发生的事情看，这次总统大选不是一次美国选举，而是一次没有外国人投票的世界选举。

　　中美贸易：“三部曲”与纺织品战争

　　比预想中的速度要快，3日凌晨，布什总统获得连任的利好消息让华尔街的投资家们喜笑颜开，带动3日股市大幅上涨。

　　布什一直梦想成为与里根齐名的保守经济主义主导者。在新任期中的经济政策，布什将会采取保守主义色彩的经济政策。

　　汇丰银行首席经济师梁兆基表示，布什顺利连任，将可维持他以往一贯对华政策，消除克里当选所带来的不明朗。

　　在采访中，几乎所有的学者都提到了中美经贸关系的特殊“三部曲”：

　　竞选时候选人互打中国牌，以对中国的强硬来吸引选票，导致中美贸易关系受损；新总统上任后，双方磨合，中美贸易关系放缓。磨合期后，贸易关系重新高速发展。

　　事实证明，由于不需要磨合期，连任总统执政，中美贸易关系往往更为和谐。

　　4年前，布什一上台，就宣称中国是主要的“战略竞争对手”，后来又改称为“合作伙伴”，这个巨大的变化源于“911”。

　　不过，在2005年到来之际，牵动中美两地商界神经的变化一触即发。控制世界纺织品贸易长达40多年的配额制将告终结，这对纺织品大国中国来说是巨大的机遇。

　　在北美，无论是纽约第五大道的名店还是新泽西州的大型outlet店，都能看到中国制造的纺织产品。在中档以下服装店里，中国产品甚至超过了2/3的比例。真正Made in USA的纺织品市场正在不断萎缩。

　　多年来，纺织业为中国形成贸易顺差立下了汗马功劳，去年出口额达788.5亿美元，今年有望突破900亿元。但对美国来说，取消配额制，直接受影响的有65万人的工作职位。因此，美国利益集团已在积极推动包括反倾销在内的各种措施，搞“没有配额的配额”。

　　实际上，中美间的这场硬仗已经开始了。由美国商务部牵头的跨部门组织“美国实施纺织品协议委员会”在11月3日同意考虑调查一些美国公司和工会对另外5种中国产服装表示的不满。后者要求当局保持对中国产胸罩和睡衣的进口限制，并把限制扩大到羊毛裤子等其他产品。

　　根据美国贸易法律规定，即便美国对中国实施最严格的保护性配额制，明年中国对美国的出口商品数量仍可比今年多7.5%，并且这样的保护措施一年后还得延期。

　　虽然中国商务部对于美国这些官方与半官方行为提出质疑，但美国官员说，有关调查符合世贸组织的规定。世贸组织认为，在2008年前，所有世贸成员国都有权对中国产品实施反激增配额。

　　纺织品协议执行委员会(CITA)11月3日称其又激活五项调查，其中涉及来自中国的棉质和人造纤维内衣，棉质和人造纤维衬衣，人造纤维裤子和棉质针织衬衣等。

　　这场没有硝烟的“纺织品战争”，前景未卜。

　　保守主义下的自由贸易

　　美国经济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呈现复苏势头，惟一不足是就业市场形势至今不尽如人意。在布什首任4年中，美国流失了82.1万个工作机会，使他成为胡佛总统后任期内减少工作职位最多的一位总统。这也为今年克里的电视广告宣传片提供了一个靶子，广告里面克里多次语重心长地提醒美国人民：布什是制造失业第二多的总统。

　　就业岗位大量流失到劳力成本较低的发展中国家，民主党借此质疑布什的经贸政策，从而对以降低关税、开放市场为主旨的自由贸易协定极力反对。只是布什政府在反对声中坚持加快缔结自由贸易协定的步伐，在过去8个月里，与9个国家签订了自由贸易协定，与其他10个国家的自由贸易谈判正在进行当中。在布什发动反恐战争，和德法屡次发生龃龉，需要更多盟友的背景下，新一轮地区贸易合作浪潮将促使布什政府顶住反对者的压力，加快缔结自由贸易协定的步伐。

　　在竞选期间，很多企业家和美国主流舆论担心美国产业外移至中国，影响美国经济的发展，批评布什在此问题上不够积极努力。“其实，这是美国政府用政策手段难以解决的问题，一些高科技产业外移，产业界只有通过市场的竞争机制，重新创造出新的具有竞争力的产品才能保护企业的利益。”华鑫证券公司总裁陈常沂分析道，“对美国的产业来说，是产业的更新和提高的问题。”布什一向奉行保守主义的经济政策，在新的任期中，更不会通过具体的政策手段阻止这些产业的外移，这样不符合保守主义的减少干预的立场。

　　布什在竞选连任时承诺要遏止美国就业岗位流失，也曾表示会签署禁止承包政府工程的企业把工作外包至国外的法案。然而这个矛头并非指向中国。因为部分大公司主管相信，布什连任后也不太可能阻止如波音公司和惠普等公司把工作外包至印度。

　　事实上，在工作职位外包的压力方面，在美国受到最多质疑的是印度，相比之下，高科技竞争力缺乏的中国还是被看作廉价倾销商品的劳动密集型对手。

　　布什政府尽管会采取放任的减少干预的经济政策，但还是会受到一些企业的压力。“他们会要求布什总统采取必要的措施。布什总统不会在一些具体的产业项目上作出严格的规定，但会要求中国政府调高人民币汇率的政策，用这样的方式来保护美国企业的利益。这种声音，过去4年来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出现在美国保护主义者的口中笔下。”

　　“过去3年，我的朋友几乎都去过中国。”已经45岁的戴维森是一家投资银行业务的中国区代表。刚刚由上海赶回美国投票和观察大选揭晓。“现在我1年有超过8个月时间在中国，而这在我15年前开始成为注册会计师时是做梦都想不到的。”像戴维森这样，一两年内迅速对中国产生强烈的好奇和好感者，在美国越来越多。

　　从整体而言，在布什总统第二个任期中，美国企业家对中国的投资将会继续扩大。很多美国商人已经在同中国内地的经济交往中尝到了好处，增加了信心，现在全球规模的资金移动还只是刚刚开始，很多从来没有去过中国的美国商人正在开始加入到投资中国的行列中去。

　　在对华经贸关系上，与中国的贸易关系非常重要已经成为布什智囊团和政界的共识。因此相信在布什的第二个任期内，中美之间的贸易摩擦和贸易赤字会通过谈判和对话得到一定缓解。许多中国美国商会的代表表示，希望中国政府能在外国投资政策上给予外商更多的支持。

　　大选期间一个信号非常值得关注。布什在代表美国钢铁工人利益的钢铁生产大户宾夕法尼亚州失利。丢失宾州的选票说明，布什先前推出的保护性钢铁关税，并没有得到钢铁制造业者和钢铁工人的领情。因此，今后中美之间有关增加钢铁进口关税、农业补贴以及家电、纺织品等产品的反倾销斗争将会依然激烈。

　　人民币升值大势所趋？

　　选举中，民主党曾就中美贸易及人民币升值问题向布什屡次发难。在未来4年中，布什不可能不考虑这些意见。10月7日，布什在打给胡锦涛主席的电话中，谈到人民币汇率问题。

　　美国大选揭晓后，国家外汇管理局局长郭树清有关“保持汇率稳定不代表没有浮动”的言论，引来国际市场的无数憧憬，也为投机人民币升值的游资带来新的“燃料”，在美元持续弱势下，一年期人民币较现货折让价日前一度拉大至3800基点，即预期一年后每美元兑7.8970人民币，即人民币升值达4.85%；折让幅度不单较前一天进一步拉大了800基点，远期汇价水平亦升至接近半年新高。

　　国家外汇管理局局长郭树清日前发言指出，保持汇率稳定不代表没有浮动，人民币汇率改革并不意味着汇率有需要重估。

　　郭树清此番言论是中国官员近期对人民币汇率改革比较具体的描述，市场开始解读为人民币汇率并非简单地重估(举例说，由1美元兑8.28元人民币，重估至1美元兑8元人民币)，而是扩大上下波幅，而且扩阔将会很快实现。

　　独立研究机构“外交关系协会”(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的研究员大卫帕金森Dwight Perkins向本刊记者指出，“如果中国内地对美国的贸易顺差持续扩大，中国内地内部通胀又达到5.3%，人民币升值只是早晚的时间问题。"

　　不过，除开市场投机者以及美国的制造业商人之外，大多数美国人对人民币升值的态度远不如价位变化表现得那么热切。

　　《星岛日报》海外版的经济部负责人徐民分析，“人民币升值从理论上来讲有助于增加这些部门的就业机会。但事实上，自1985年以来美国经常项目持续赤字，反映的不仅仅是汇率方面的价格竞争力问题，而根本上是国民储蓄低于投资的结构性问题。即便在1990年代中期以前美元汇率大幅贬值的时代，美国的经常项目赤字也一直居高不下。如果美国要纠正经常项目赤字，更主要的是应从政府到民间，都改变高消费、低储蓄的行为模式。”一位共和党的华裔助选人士在华盛顿对本刊记者提示了他个人的判断。“美国居于国际货币体系的中心地位，一方面靠印制美钞廉价占有海外的实际资源，另一方面海外赚取的美元又源源不断地回流美国进行实业或金融投资，何乐而不为？而且，对外债权或者债务都基本以美元计价，美国本身不承担任何汇率风险：美元是世界硬通货，美国也不存在国际清偿能力不足的问题。面对堆积如山的经常项目赤字，掌权美国的共和党准备效法里根时代，继续和赤字共舞，并非完全没有道理的。”

　　如果中国继续坚持保持人民币汇率稳定的政策，对美国也未见得有大的负面影响。由于人民币是单边盯住美元，美联储拥有国内货币政策的独立性。也就是说，美联储提高还是降低国内利率，完全不必顾及中国的经济发展状况。芝加哥大学的研究表明，人民币升值对美国好处不大，甚至有坏处。如果人民币升值，可使9%的美国产品与中国产品相比提升竞争力，但另外91%的美国产品则不受影响，因此，人民币升值对美国整个产业的帮助不大，也不能削减多少赤字。

　　对于布什政府的心病贸易赤字，诺贝尔经济奖得主、美国经济学家史密斯提出的解决之道有三：

　　一是美国政府应该鼓励更多的中小企业到中国投资。目前美国80%的就业机会来自中小企业，这些企业创新能力很强，但以前由于种种障碍，来华投资的比例很低。美国商会已准备在今年组织庞大的美国中小企业团访华。中国政府也完全可以在开放投资领域、鼓励美国中小型企业投资中国方面做一些事情。第二个解决办法是美国政府放宽现在过严的赴美签证政策，鼓励中国企业特别是中国私营企业到美国的投资。第三个方法是美国应在国家安全、贸易和就业3个因素间寻找一个平衡点，在向中国出口所谓的涉及敏感技术高科技产品上采取更为温和及灵活的态度，这样也可以有效地改善中美贸易的不平衡问题。

　　显然，对于布什的第二个任期来说，要真正到达保守主义大师里根的成就，绝不能简单地按照机械工厂老板的意见，逼迫人民币升值，而是需要他有更高明的政治手段和经济策略。

　　这一切，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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