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北京再掀“张五常热”

　　-本报记者王润

　　求真的老顽童

　　有人问著名经济学家张五常：“你觉得自己和谁长得最像？爱因斯坦还是贝多芬？”张五常微一沉吟，开玩笑地回答：“人家都说我和我夫人长得最像！”昨天下午和晚上，著名的“老顽童”经济学家张五常在他夫人的陪伴下，来到钓鱼台大酒店，应国家经贸委经济研究中心主办的“中外名家系列讲座”邀请作两场演讲。

　　出现在人们面前的张五常身穿普通的灰色夹克，偏瘦的身材将他顶着一头银色乱发的脑袋衬托得格外夸张，再加上他黝黑的面庞和颇为卡通化的表情，与其身旁张夫人乌黑有型的短发、白皙的面庞和干练、大方的气质相映成趣，不但不像，反而对比强烈。难怪主持人、国家经贸委经济研究中心主任王忠明将昨天的两场演讲称之为“又好听、又好看”。

　　张五常下午和晚上的讲座题目分别为《加入WTO对中国改革与发展交易成本的影响》和《合约理论与华人企业的成长》，时间都超出了原定的两个小时，每次都是他先讲上一个小时，再由听众问问题。他演讲的风格同以往一样：不用讲稿，语言生动浅白，道理深入浅出；内容既有理论分析，又有大量实例论证，还兼顾介绍他的治学方法以及他对中国目前发展的态度和建议。在张五常的两场讲座当中，提到最多的词是“真实世界”，他治学的目的和方法都是致力于寻找对“真实世界的解释”。

　　治学生活都“过瘾”

　　在记者和张五常私下的接触中，听到张五常最常说的一个词是———“过瘾”。

　　昨天下午第一场近三个小时的演讲之后，张五常谈兴仍浓，于是将记者请到他的房间聊天，并且还偷偷表示想喝一点儿酒。张五常涉猎很广，书法、摄影、音乐、钓鱼等都颇有建树，很多人称张五常为“天才”，张五常自己不承认，他说：“天才是先知先觉，无师自通，我不是，我是后知后觉，但我懂得举一反三，反应很快。”记者问他兴趣如此广泛，何以选择经济学作为研究对象，他就像刚刚喝下一口美酒，正咂摸着滋味回味一般感叹道：“好过瘾呀！”

　　听说记者是中文系毕业，他立刻问：“你有没有看过我写的关于苏东坡的文章？”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一脸孩子气地问道：“是不是很过瘾？”他说自己的人生格言是苏轼的名句：“人生到处知何似，恰似飞鸿踏雪泥，泥山偶然留指爪，鸿飞哪复计东西？”

　　晚上，讲座刚一结束，他看见记者，立刻热情地搭住记者的肩，又像询问又像肯定地说：“过瘾吧！”之后他和经济学家茅于轼等老朋友回房间聊了会儿天。22时已过，茅于轼等人告退，可张五常却不见有丝毫疲态倦意，贪玩又好热闹的他兴致甚高地呼朋唤友一起去酒吧喝酒，他在席间高谈阔论、妙语连珠，逗得大家笑声不断，颇有“老夫聊发少年狂”之意，难怪被人看做老顽童。

　　张五常告诉记者，他22日到北京的当晚就去了三里屯酒吧，那里的繁华和热闹让他惊喜的开玩笑道：“北京失守了！”言下之意是原以为北京比较保守，谁知却发展的如此迅速。80年代就在北京陪同过张五常的王丽莉女士说：“那个时候，一过8点，张先生想找个吃饭的地方都难。”张五常自己也说：“中国这些年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接触年轻人最开心

　　昨天的讲座，每场都是座无虚席，有不少政府官员、企业代表和经济学家前来听讲，原科技部部长朱丽兰、著名经济学家茅于轼、新东方科技教育集团总裁俞敏洪等都是座上嘉宾。记者还了解到很多听众都是“张五常迷”，很早就接触了张五常的理论和著作，并且深受启发。有些听众还是慕名从外地赶来的。

　　张五常这些年奔波于内地各个城市，为大学生作讲座，而且不停地用中文写作，谈到中国青年，他激动地说：“我希望能够有多一点的机会接触中国的青年。除了美国五六十年代，我没有见过世界上任何地方的学术气氛能有今天的中国青年这么强。中国青年的求知欲非常强，所以我对中国的发展看得那么好。我用中文写文章，已经被几十个人骂过：这么多年花时间写中文文章，怎么可以拿到诺贝尔奖？还有的人说我写得根本不是学术。但我关心中国的青年，已经说了无数次了。还有第二个原因，也许你到我这个年纪之后也会有这个感受，我一接近青年，一听他们发问，我自己脑子马上年轻了，我要维持一个年轻的脑子，我要常常学小孩儿那样发问，要不然我是写不出那套书来的。小孩子是很天真的，他们问很傻的题目，他们认为很天真的题目我是问不到的，我接近他们，我自己也可以开始问得到，我很羡慕那些到了七八十岁还有小孩子发问本领的人。我能够接近年轻人，很开心。我在广东一家中学讲过一次课，都是十六七岁的小孩子，他们搬着小椅子坐在我面前，我跟他们谈钓鱼，谈求学，非常开心，我开心，他们也开心。”

　　对中国未来最乐观

　　对于中国的发展，他同样表现出非常强烈的乐观态度，他说：“我对中国从1981年就一直看好，也很希望中国是世界上第一强国，但是我很坦白地说，当时不管怎么乐观，还是看不到中国的改革可以这么快。现在中国只花了20年的工夫，但中国人的实际收入增长却不止20倍。我很清楚1979年的时候中国怎么样，在广州一碗白米饭也找不到，多辛苦才能买到鸡蛋，看看现在，大鱼大肉，比较一下就知道了。

　　尤其这几年我更看好的就是中国青年真的很厉害，假如今天的中国青年有我当年的境遇，一定有很多都会比我厉害。我当年念书由不及格变得突然那么厉害，因为我看到有学问就可以有饭吃，马上学问滚滚来。现在中国的青年知道知识有价，这是很大的转变，我有理由乐观。人类最有价值的资产就是知识，这是肯定的。中国人在世界上不同的人种之中，很多人都认为即使不是最聪明的，也在前两三名之内，一定是属于最聪明的那种。所以，中国人现在利用我们有的天资争取知识，不管我怎么批评，我很难不乐观。我当然希望它更快一点，我今年66岁，假如再不快一点，我怎么会看得到？！”

　　夫人眼中的张五常

　　由于张五常的普通话讲得不是很好，所以这些年他在内地的演讲都由他的夫人担任翻译。张夫人气质大方、干练，谈吐随和、幽默，其光彩丝毫不逊于形象抢眼的张五常，难怪昨天一名听众盛赞张五常“选夫人的眼光绝不亚于他的经济学眼光”。

　　张夫人祖籍福建，在香港居住过多年，所以国语、粤语都很好，她翻译的语速很快，而且非常流利清晰，显然夫妻二人配合的已经十分默契，以至于很多人都以为她也是学经济学的。实际上学英文出身的张夫人笑着告诉记者：“我对经济学完全不懂，也不感兴趣。如果我也感兴趣，我们两个人肯定要吵架。因为张五常在经济学的问题上喜欢独立思考，所以我们之间聊的都是和经济学无关的话题。”

　　记者偷偷问张五常教授如何评价自己的妻子，他非常骄傲满足地说：“我的太太很好的！”然后又开玩笑道：“她跟着我这么多年都没有投诉很难得，因为嫁给张五常是很麻烦的，我总是常常就不知想到哪里去了！”这时刚好张夫人走过来为张五常添茶，记者借机向张夫人求证张五常关于“嫁给张五常很麻烦”的话，张夫人莞尔一笑，幽默地回答：“一点儿不错，不相信你可以试试看！”

　　在张夫人眼里，张五常是一个“很可爱、很天真的人，但是也很顽皮，像个小孩子一样，充满了好奇心”，说起自己的丈夫，张夫人也是一脸满足的笑容：“和他在一起，借用一句他的话，真的是很过瘾！”

　　不在乎得不得诺贝尔奖

　　张五常之“热”，也和最近不少媒体总将其和诺贝尔经济学奖联系在一起，并传言他将成为第一个获得诺贝尔奖的华人有关，就连昨天的讲座上，会场里的投影屏幕上也总是出现“预祝张五常竞夺诺奖成功，为中华民族争光”的字样。昨天，张五常也不可避免地被人再次问到是否已经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提名的问题。张五常回答说：“这是没有办法证实的，因为这是秘密。但是你要问我，我说我应该被提名过的。今年有没有被人提名我不知道，但是我应该是曾被提名过的。但是被提名是很普通的事，提名跟拿到诺贝尔奖相差十万八千里。不晓得是谁传出来的，我一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会突然间传出这样的消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已经否认了，清清楚楚地澄清了，我说我完全不知道这回事，可是报纸还要说我张五常证实有这回事。但是中国的青年们很希望我能够得到，这对我来说是很高兴的事。”分析传言的原因，张五常说道：我想是在我的《佃农理论》重新出版的时候，帮我写序言的那个人，曾经在诺贝尔委员会17年，并且曾经做过诺贝尔委员会的主席。其中他说道：“如果真的要把一个桂冠给某一个人，他自己认为应该给张五常。读者看到那篇序，再看看他的资历，可能会有错觉。”

　　记者私下偷偷问张五常，现在大家都把他和诺贝尔奖联系在一起，如果他一直没有拿到诺贝尔奖，会不会感到失落，他摇着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拿不到就拿不到啦，没关系的！”忽然，他又笑了起来，开玩笑道：“不过我太太可能会有点失落。”坐在记者旁边的张夫人一拍记者的肩，笑着接口道：“是呀，因为我希望有机会再穿那件礼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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