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大选开始全面较量

　　这一次，所有人都预期是一场势均力敌的竞选

　　本刊特约研究员 周琪 发自美国首都华盛顿

　　7月6日，美国民主党总统候选人约翰·克里宣布了竞选伙伴——曾是其党内竞争对手的约翰·爱德华兹。至此，民主党和共和党双方在2004年美国总统选举中对阵营垒已经基 本明朗。

　　克里在选择爱德华兹做他的竞选伙伴之前，曾考虑过25名可能的人选，最后他把名单压缩到三人，包括衣阿华州长汤姆·维斯拉克和前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格普哈特和爱德华兹。根据美联社的报道，克里最终选中爱德华兹，是因为爱德华兹“可以在各个层面上同克里结为联盟”。

　　克里和爱德华兹作为民主党总统和副总统的候选人，在形式上都还需经过定于7月26日～29日在波士顿召开的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的正式确认。届时民主党将提出正式的竞选纲领。共和党的全国代表大会则预计于8月30日～9月2日在纽约召开，其竞选纲领也将在大会上正式提出。

　　金钱话事

　　CNN政治分析家卡洛斯·沃森认为，民主党候选人最需要的是“3M”，即金钱(Money)、势头(Momentum)和媒体(Media)。竞选经费历来是大选能否获胜的关键因素之一。

　　克里在民主党初选阶段就像现任美国总统、共和党下届总统候选人布什一样，放弃了配套公共经费，如今看来这是明智之举。因为按规定，如果接受公共配套经费，克里就不得不像戈尔在2000年和其他所有以前的民主党候选人那样，受筹款和开支最高限额的限制。克里把筹款注意力集中在小额捐款人和党内人士上，这些人按照选举法每人最多可以捐款2000美元。

　　克里于4月2日宣布，他在今年的前三个月仅从因特网上就筹集到了2600万美元，通过因特网筹款是民主党在本次竞选中最有效的筹款方法。依靠零星的捐款，克里在2004年的前3个月总共筹到了4000万美元。民主党全国委员会也打破了以往的记录，筹到了2700万美元。同时，民主党的众议院和参议院竞选委员会都分别筹到了1100万美元。民主党的筹款官员在3月份的采访中说，他们在2004年将为民主党筹款1亿美元，而民主党的战略家安尼塔·邓恩认为，克里的筹款将突破1.2亿美元。

　　与克里相比，布什在筹款方面像历届共和党候选人一样处于优势。共和党在最近一些年的大选中所筹的经费至少是民主党的两倍，这一次人们预料它仍然可以超过民主党，但超过的数量可能会大大减少。布什在今年的前三个月筹款5000万美元，并在4月初实现了筹款总数1.7亿美元的目标。这些钱到目前为止被大量用于针对克里的电视广告战。

　　对民主党十分不利的是，2003年美国最高法院对2002年麦康内尔诉联邦选举委员会案的裁决肯定了“2002年跨党大选改革法”，这一法律禁止在大选中捐献“软钱”。该法律一般被称为麦凯恩-范戈尔德法。所谓“软钱”，是指个人、公司、工会以及其他团体对政党的捐款，而不是对候选人个人的直接捐款。“软钱”只能用于动员选民登记、“政党建设活动”和行政开支，以及支持州和地方的候选人。在此之前，“软钱”不受法律的制约，因此经常被看做竞选财政法的漏洞。而“硬钱”，即捐款人直接捐给竞选联邦职位的政治候选人个人的钱，已经受到法律的制约。法律详细规定了个人、公司、政治行动委员会和其他团体捐献“硬钱”的限额。

　　虽然两党都认为麦凯恩-范戈尔德法有助于防止竞选中的腐败，但是该法律对民主党所造成的损害大于共和党，因为在过去的竞选中，民主党对“软钱”的依赖要大于共和党。1999年～2000年，民主党筹集的经费中有47%是“软钱”，而共和党仅有35%是“软钱”。这一比例自1991～1992年以来不断上升。

　　主题词：伊拉克与就业

　　这次大选中有两个问题最为关键，一个是经济问题，包括经济增长、就业和美国全面的财政状况；另一个是安全问题，即美国的安全政策，特别是美国在阿富汗和伊拉克介入的后果。

　　美国《外交政策》杂志评论说，总统选举围绕着候选人在外交政策上的观点展开，这在几十年来是第一次。一般来说，美国公众对外交政策的关心程度取决于国际环境。冷战时期在很多情况下美国公众非常关心外交政策，特别是越南战争成为美国人关注的重大问题。冷战结束后，美国公众的关注中心是国内问题，主要是国内的经济政策和社会政策，但是“9·11事件”改变了这一状况。

　　“9·11事件”之后共和党在民意测验中一度遥遥领先，为此，保住这一优势就成为布什竞选的一个关键。而民主党所要做的就是千方百计地削弱这一优势。美国在阿富汗和伊拉克取得军事胜利后，对美国来说一个更为严峻的挑战是如何在这两个国家进行战后重建，这给了批评政府政策的人一个机会，美国的安全政策成为了一个问题。

　　虽然许多美国人不赞同美国在伊拉克先发制人的干预方式和干预时间，但是大多数人仍然认为美国在伊拉克所做的是正确的。去年12月萨达姆被捕，有助于维持人们对政府的信心。然而，最近发生的事件：在伊拉克暴力的升级、美国人伤亡的增加和令人厌恶的虐待伊拉克俘虏的丑闻，极大地腐蚀了公众对布什的信心，并使公众舆论的天平向反战的方向倾斜。美国公众的多数开始批评总统及其政府处理战争的方法，此外，一种认为美国卷入伊拉克战争是无益的感觉开始出现。

　　去年12月，美国44%的人相信布什有明确的解决伊拉克形势的计划，到今年4月这一数字已经下降到32%。俄亥俄州立大学研究战争和公众舆论的权威约翰·米勒说，伊拉克国内的动乱对于美国公众对战争的支持来说，是“一个潜在的突发灾祸和灾难”。民主党参议员罗伯特·C·伯德批评道：“我肯定我不是惟一的一个在这一局势发展中听到越南战争回响的人。”

　　如果说布什在外交政策方面的得分从高峰逐渐跌落的话，那么他在经济方面从来就没有得过高分。CNN/今日美国报/盖洛普5月7～9日进行的民意测验显示，51%的被调查者不认为布什全面改善了就业，赞同这一看法的人仅为46%，这是历届在任总统所得到过的最低分。在NBC/华尔街日报的调查中，布什在处理经济问题方面的得分是41%，外交政策的得分是43%，国内问题，包括医疗照顾、教育、环境和能源方面的得分是42%，处理伊拉克危机是46%，总得分是48%。其总得分之所以还不算差，是因为公众对布什其他方面的表现有好感，特别是在对付恐怖主义方面。布什的总得分低于获得竞选连任的总统，如近些年来的尼克松、里根和克林顿，但仍然高于竞选连任失败的总统，如卡特和老布什。

　　历史上，选举年第二个季度的经济指标对于大选来说非常重要，因为这可以提供对一位在任总统将采取什么样的经济政策的最好的预测。其中，就业率如何，同2001年相比有无改善，是非常重要的。实际上，根据政府的统计数字，美国4月份的就业量增加了28.8万个，但是公众似乎并没有把经济的改善同布什政府的减税政策联系在一起。另一种分析是，经济的改善被油价的大幅度上涨和牛奶价格的上涨所抵消了。无论如何，在大选中公众对经济的看法和对总统处理经济问题能力的评价比事实本身更重要。

　　教堂与选票

　　在2004年的大选中，一个特殊的现象是，克里是继20世纪60年代的肯尼迪之后，第一个获得民主党提名的天主教徒，而共和党的总统候选人布什则是新教徒。于是就出现了一个问题，候选人的宗教信仰是否会对选民的选择产生影响？

　　宗教在美国政治中，尤其是在总统选举中的作用长期以来就是重要因素。肯尼迪曾在1960年的竞选中说，他的天主教信仰对政策制定并没有影响，“我相信美国的政教分离是绝对的。”但事实上，那时天主教选民和新教选民的分裂就非常明显：75%的天主教徒投了肯尼迪的票，75%的新教徒投了共和党候选人尼克松的票。

　　今年3月的盖洛普民意测验发现，64%的选民说，他们个人的宗教信仰对于他们在这次大选中的投票是重要的。但是如今美国的选民似乎并不太在意候选人属于哪一个宗教，对于他们来说，候选人的宗教信仰如何影响他们在特殊政治问题上的观点比他们的宗教信仰本身更重要，是否信仰宗教比信仰何种宗教更重要。根据《今日美国》的调查，那些参加宗教礼拜的人(他们是布什在竞选中所竭力争取的人群)可能会投共和党的票。界限不是在天主教徒和新教徒、犹太教徒和异教徒之间划分开的，而是一边是那些经常参加宗教弥撒的宗教选民，他们可能投共和党的票；另一边是那些偶尔进教堂或从未进教堂的人。

　　虽然两党都试图吸引各种宗教选民，但两个宗教群体特别受到关注，一个是天主教徒，另一个是福音派新教徒。他们代表了非常不同的选民群体，有非常不同的关注和投票模式。天主教徒虽然过去是一个统一的投票集团，但许多分析家认为，美国现在有太多的人信仰天主教，他们占了选民的20%以上，因此他们不再是一个统一的投票群体。根据“宗教和公共生活会众论坛”的调查，只有32%的天主教徒说他们的宗教信仰偶尔或经常指导他们的选举决定。成为天主教徒已不再是一个认同标准。

　　相反，“会众论坛”对福音派新教徒的调查发现，2/3的福音派新教徒称宗教信仰影响他们的投票决定。他们强烈地支持共和党在一些问题上的立场，如反对同性婚姻和堕胎，他们之中的70%支持布什重新当选。相比之下，由于在许多关键问题上的意识形态的分歧，克里不大可能争取到福音派新教徒的支持。不过，民主党正在试图争取更倾向于自由派的宗教选民。6月9日，在一个民主党思想库——“美国进步中心”的倡议下，350名信仰各种宗教的自由主义者聚集在首都华盛顿的会议上，讨论宗教左派在美国政治和选举中日益增长的作用。

　　没有一个美国总统候选人可以在忽略吸引宗教选民的情况下赢得大选。但困难是，美国是个存在多种宗教的国家，基督教徒占人口的80%以上，但还有许多穆斯林、锡克教徒、印度教徒等。而且在基督教中，有数以百计的不同教派。于是，在美国没有一个宗教集团占多数。这样，候选人就必须设法广泛地吸引不同宗教派别的选民。

　　谁领先？

　　4月份，竞选专家查利·库克在《国民杂志》上说，如果大选是在去年萨达姆刚刚被捕后举行，布什很可能会获胜，但如果是在1月下旬或2月举行，那布什可能会败北。1月中旬，CNN/今日美国报/盖洛普民意测验显示，布什的得分从1月中旬的53%下降到1月底的49%，到3月28日又回升到50%～52%。5月初布什得分的自由滑落止住了，里根的去世和克林顿新书的发表把公众的注意力暂时转移开来，不过这只维持了一个星期。美国经济在继续好转，如果持续如此，布什今后在经济方面的得分可能会有所上升，但其处理伊拉克的方法会抵消其在经济方面的得分。

　　以往没有一个美国总统3月在就业问题上得到53%的得分会失去大选(布什的得分低于此)，也没有一个当选总统在1月底落后于其竞争对手，能够赢得大选。CNN/今日美国报/盖洛普6月6日的调查显示，克里领先于布什3～6个百分点。6月美国六家主要的全国民意测验机构的调查表明，克里在包括三个候选人的民意测验中领先不到2%。

　　库克预料，2004年的大选，在50个州中，有16或17个州的选举将会是竞争非常激烈的，在这些州，两党在上次总统选举中实力非常接近。可能最重要的是俄亥俄州和其他中西部的州，西北部各州和佛罗里达州也会是关键。

　　虽然最初人们戏称民主党方面同布什对垒的将是“九个小矮子和一个白雪公主”(那时一些人预料克林顿夫人、纽约州参议员希拉里会参选)，言外之意是预测民主党候选人中没有一个重头人物能够挑战势头正旺的在任总统布什。但此次民主党的预选却显示了该党非同寻常的内聚力，克里并没有像以往的惯常现象那样因党内竞争而受到伤害，而是脱颖而出成为一个布什难以对付的挑战者。克里与布什在许多政策问题上的立场针锋相对，例如在如何进行伊拉克战争、处理经济问题、堕胎、同性婚姻、死刑和枪支管制等问题上。

　　在半年多的时间里，竞选的局势已经大为改观。上次大选之前，没有人能够预料到美国总统选举的结果最后要由一个州(佛罗里达州)的数量极小的选票来决定。但这一次，所有人都预料它将是一场势均力敌的竞选。

《财经》2004年7月20日刊目录 www.caijing.com.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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