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学经济家
前言和背景知识提要:
1)
贷款存款、债券股票等债权合约,其实质是贷款者、发债者和发股者们,可以从第三方获取(借到)更多的土地物产人力等资源,组合成各种有形无形资产(住宅市政基建产能等);但也必须偿还所借用各种资源的原值(本金),分享其使用收益(贷息存息、债息股息);否则会被清算、夺走资源。
每一笔贷款和债券,和银行贷款或买债时对等交付的每一分存款(占了流通中的“钱”的绝大部分),都在“出生”的那一刻,就锁定了偿还责任人和“死期”。股票则没有明确的到期日,而是交由股东大会灵活决定分红比例、是否回购、更换团队或破产清算。
按此规则“生产”出来的存款债券股票等债权凭证,社会各方才会自愿以各种资源去交换(军警官吏和福利选民等付出的效忠、服从和投票,也算人力资源)。即使不再与黄金挂钩、总量还比金本位时高出几百几千倍,也仍能被各方视为收入或财富或者“钱”。
当债权生产被阻断时,各方就很难自愿交换资源、重组成一方的资产和另一方的债权(收入和财富和钱),而是各种争抢(以及保护防范)和征用(以及对征用的逃避反抗、和对逃避反抗的搜检镇压,如此反复互动加强和升级迭代)。居民家庭、各类家庭聚居体(部落村社市镇等)、各类专门组织(银行金融、工商企业和灰产黑帮、水电环卫学校医院等公用事业、财税军警司法等政府机构),就会各种“缺钱”。社会往往由最擅长争抢征用者主导,贫穷动荡高压、革命崩溃内战等也更常见。
现实社会中,极少有完全不使用债权而依赖金银铜钱或以物易物的,也没有不被扭曲和注水的(比如日本央行买进700多万亿日元债权,美国国债从98年的5.5万亿增至现在的35万亿),有些正在快速变动调整(中国的贷款从98年时8万多亿增至约240万亿,地方债城投债从零增至约百万亿),很多可能发生大幅变动(印度墨西哥巴西孟加拉越南等),那么能够大致理解各类债权生产流通的规则规律,和被阻断、扭曲、注水,以及纠偏和清算时的后果,就很有必要了。
2)
银行给居民家庭提供的土地住宅贷款,影响权重最高,也是最源头的第一手的“钱”。在此之前,人们为了土地水源作物牲畜而世代争抢、绞尽脑汁甚至流血丧命,“得地者存,失地者亡或为奴仆为牛马为低种姓”,演化出了各种部落村社宗族等聚居形态,相关的分配服从战斗等规则、生存智慧和生活习俗、家庭形态和婚育观念,包括“多生儿子好打架”和“寡妇还是烧了好”等等。
在此之后,很多居民家庭,尤其是为了结婚盖房、分田分地而头疼的新一代青年们,就可以把碎片土地出售给专业农户,卖地款又往往会作为首付申请到更多住宅贷款,在还清之前能流通十几年、转手无数次,养活更多企业商户和公用事业机构,借款人也能每年挣回来一点儿还贷。如此持续二三十年,就自动实现城镇化和高收入,农村则会被抽干,只剩下专业农户,成为农林牧渔等物产的采集据点。
这种“化产权租约为债权合约,化争抢械斗为贷款存款,和收入和财富和钱”的神奇效果,尚未得到经济学政治学社会学法学和人类学等圈子足够重视和全面阐释。可以暂时标记为“很可能是自人类驯化粮食牲畜以来最重大的系统升级,游猎群体VS定居社会VS债权社会”,“债权友好型的社会制度观念体系会存续,阻挠拒绝的会崩溃消亡”。
其次是市政基建学校医院环卫等公用事业机构发行的债券。众多家庭聚居之处,总会有些道路桥梁水电环卫治安等公共事务,传统方案是分摊、推诿、逃避、强迫等等。当能够发行债券募集存款、借助收费和物业税等偿还时,有钱人就自愿的多(自己的“钱”并没有少,利息还高点儿),各种市政资产和公用事业机构大量涌现的同时,建设者维护者运营者们也实实在在的得到了新增存款和收入和财富和钱,以及缴税付费能力。
再次是各类企业贷款生成的存款和发行的债券股票。社会各方手中的“钱”越多,就自动会有越多人力,组合成企业这种挣钱分钱型的特殊组织;反之,则会有更多人力寄身于部落村社宗族或灰产黑帮军阀、寄望于科举军功或考公考编,甚至叛乱革命;优秀企业借助贷款发债发股,能以几倍几十倍于其自身利润积累的速度扩张,几轮之后就能从工匠作坊商贩店主群体中,跑出来各种行业领袖或隐形冠军。
把企业排在第三,因为其严重依赖社会各方创造的债权(收入和财富和钱和订单和现金流)而存活,相当于接单的承包的“乙方”。包括商品生产流通需求,固定资产的建设维护需求(钢筋水泥空调电梯和建筑安装等),人力资源的生产和维护需求(养育教育餐饮健康休闲娱乐竞赛养老等)等。企业自身的借贷发债发股只能用于产能,过剩时还会亏损和被清算。因此可以视为债权规则的间接衍生品,只是不像收入财富和“钱”那样直接创造出来。
最后则是国债。当需要应对战争(借债是把人当人,征收则是把人当牛马并加剧反抗)、应对环境或经济或人口危机、保障社会转型(削减苛捐杂税,或买断酋长祭司军功国企部委官僚等旧精英)时,发行国债会有奇效。但倘若被权力玩家们用于收买安插更多支持者来赢得选票、雇佣更多军警公务员来保住权力、或过剩基建等等的话,就会变成负资产。
以上四类,就是一个社会“债权池子”主要组成部分,其正常时和被阻断时,会导致显著的社会生态差异。至于银行央行购买债券外汇等债权时所生成的存款,可以看作衍生的第三手的“钱”,因为”资源-资产-债权”的组合生产流程已经走完了,超出流动性以外的过多持有,也是不对劲的。
3)
对照当下全球主要经济体的“债权池子”的总量和人均,凡是土地住宅贷款能全面覆盖、市政基建公用事业融资也过得去的,都是高收入经济体(美英加澳、德法意西、日韩台等),即使起点是战争废墟或农田,也能二三十年就追到美国一半。相比之下,中国巴西等的土地住宅贷款受限,人均房贷不到美国20%;印度南亚非洲等则还不到美国的1%,就只能困在中低收入状态。
当然这些中低收入国家,其制度秩序都算不上稳定,倘若能被债权规则接管,有可能生成海量的新增资产和债权(收入财富和钱)。那些资源已经重组完毕的,就没多少增长空间。即使发生科技或技术革命,迫使各方大规模重组资源,也很难与穷国的各种“从无到有”时期的增量和增速相提并论。
这差不多能解释国富国穷(排除那些地理物产人口条件过于特殊的,比如石油国、城邦岛国等)。倒推回金本位时期也差不多,英国在铁路通车前,银行密度已经达到每万余人一家;此后能够晋身“列强”的,也都是与英美荷兰往来密切,能抄到一些银行金融代码的。日本则是借助秩禄处分,批量把旧精英们转换成银行股东。
4)
当下全球分化的起源,要追溯到大萧条和一二战时期的大分流。当时受金本位影响,全球精英们都认为银行金融业没什么用(只敢盯着黄金放贷,顾不上社会各方缺不缺钱)。但欧美日等也没怎么清除和限制,结果一代人就把资源重组完毕,生产了足够多的红利给政界精英们折腾,伟大社会、福利、社保、医保、教育、医疗等各种花法。
其余几个板块,拉美等银行金融底子薄弱的,政界各方就拿来当工具和钱包。苏联东欧则认为银行金融业是吸血的剥削的、需要镇压和清除的,改由官僚体系全面主导资源配置,但等耗完可重组的人口、可设立的机构和可派发的官职以后,就谁都动弹不得。还有一些把银行金融跟着殖民者一起撵走的新独立国家,七手八脚的“发展经济”,或争夺土地水源矿产和援助。
但不能有效“印钱”而让各类群体组织能和谐相处的,除了石油国,谁都没法办到,抄来宪法议会选票、多次轮换主政者也不行。很快大多就连债务偿还、基本生存品供应和军警公务员薪酬都保不住。拉美危机、苏东解体、东亚危机只是其中广为人知的几件大事。
拉美危机和东亚危机的主因,是债权池子中的居民家庭和民营企业的份额(和掌控的各种资源)太少,还面临着物价工资汇率配额等刚性管制,没法以价格调整来灵活应对(只能停产停工停售);而政府(用于军警教师公务员、福利支出和价格补贴等)、国企和裙带们的举债份额太多,养肥了各种只会争夺权力或打滚儿讨钱的、根本不会挣钱还钱的群体;这时稍有风吹草动,就很容易崩盘。苏联东欧的解体,与此也有些相似。
这之后,还傻到把银行金融当吸血的剥削的已经少了很多,战后各国第一代主政者们大多已经过世(科学进步靠葬礼),能接住烂摊子的大多也没那么蠢妄(少数有石油的或有外援的或能依赖军警强行压制的例外)。因此次贷危机,以及最近的新冠冲击、俄乌冲击和美元加息冲击,也没几个脆断和崩盘的。这时旧的经验模型就不太管用了,需要升级。
中国在1949-78年间,受苏联影响,全面清除债权规则、民营企业和私有产权,迫使所有人都卷入权力地位身份等政治竞争,运动一场接一场。79-98年盯着“商品经济“折腾,人均GDP仅800多美元,贷款总额8万多亿元,人们温饱之后为住宅婚育教育医疗等而囤钱,企业、银行和各项公用事业就都转不动了。98年后放开了一点儿住宅贷款,09年后放开一点儿地方债,才有了讨论”中等收入陷阱“的资格。
5)
当下全球主要债权池子中,存在重大问题但暂时被掩盖的,首先是超低生育率带来的代际清算风险,以及美欧日与中国印度等的债权池子再平衡的风险。
传统社会的生育率通常在5左右,才能熬过很高的婴儿死亡率、各种感染和传染病、食物间断营养失衡、对土地水源等生存资源的争夺保卫等带来的损耗,生育较少的会逐渐绝种。当医疗条件和温饱水平改善,土地水源等争夺的烈度降温,加上教育和媒体的下沉,人们能够看到并追求本部落村社宗族以外的“成功“机会和子女的”阶层”,多数人就会自动减少生育。
近几十年来,电视和手机视频的普及,快速抬高了人们心智中“成功”和“阶层”的标准;新一代青年们也更多可分心追逐的目标,习惯自动化的他们,也更少能承受养育负担(婴儿大脑本能还是按丛林危险时代预备的,无尽的索取关爱和注意;也需要与自然界和小伙伴们频繁游戏互动,成长为优秀的狩猎采集者才能保命),生育意愿就再次下跌。
但有些社会生育下跌的格外严重。比如日本韩国中国,仍延续冷战和高生育率时期的政策(追求粮食自给率、防范人口和能源危机),土地优先保证大米泡菜等的生产。青年们耗尽黄金生育期,也绝无可能住进适合生育的房子(三四个卧室加百余平米坪院),导致新生儿数量仅为七零年代初的25~35%,目前0.8~1.2的生育率倘若再维持二十余年,就会降到10~20%。大多数七零后还能看的到。
当中青年的比例持续走低时,住宅市政基建等长期资产,哪些会因无人接盘付费而废墟化,对应的哪些债权凭证会废纸化,会提前二三十年被各方感知和评估。届时的社会中坚们怎么接这个烂摊子,怎么能让有限的中青年身兼多职,既维系养老又维护资产又生产商品又生育养育还积极开心,目前实在是想象不出。不过可以先给个结论:“能克服低生育的社会能存续,反之会萎缩消亡”。
6)
美欧日与中国印度等债权池子的失衡,主因也是居民家庭和市政基建在土地和融资自由度上的差异。
日本的市政基建学校医院等公用事业,主要由国债和官僚政客们决定,水泥消耗量长期超过美英德法意加之和,居民却只能住小房子开小车少生娃,只有做外需的企业才能成长。到就业和买房人口巅峰时,汇率和房价和人均GDP(一度超过美国)也冲顶下滑。此后并未调整土地住宅生育,而是连绵的财政货币政策。目前央行买汇买债买股规模已达700多万亿日元,接近98年时的10倍。债权总量虚增,实际收益率为零,青年每代减三四成。
美国的家庭和企业都能自由融资,鸽笼式公寓不到三成,约五万个自主发债收税的市镇学区水区等自治政府、千余万名雇员,受投资者和居民的筛选约束,因此其“债权池子”的底层质量尚可。但也被大量注水,少数是地方性的(比如规划管制严格的州县的房价房贷过高);大头则来自于国债,从98年的5.5万亿增到现在35万亿美元,战争减税环保医保反贫困反歧视反二氧化碳反塑料吸管。保守派如果省下来,只会被左翼上任时加倍花掉,加倍安插喂养支持者再来对付保守派。
美债的增量显然并非正常。倘若中国98年起放开全部土地住宅贷款,和基层县镇的公用事业融资,那应该一代人就实现城镇化和高收入(人均GDP约3万美元,和西班牙意大利相当),债权池子总量应该超过美国和欧元区之和,境外超配中国存款债券股票应该在5-10万亿美元。而非现在农村可支配收入不到城镇四成,到处都是鸽笼式公寓,内需和生育差到极点,企业严重依赖外需,累计顺差超过5万亿美元,连同其他内需生育极差、依赖外需的一起,把美国债权池子塞爆了(美元霸权)。
美债的几个回撤压力,一是中国可能转向鼓励生育友好型的住宅和市政融资,把人均收入拉升两三倍以拯救经济,这会抽回数万亿美元顺差;二是即使不转向,日韩中的人口老化到位、无力出口时,也会自动抽回;三是印度印尼孟加拉墨西哥巴西等的制度并不稳固,其中某些倘若高速城镇化,也很难复制中国高压之下的顺差路径(印度现在逆差就很可观),大量投资者涌入时,会拉高全球商品价格和利率。届时无效负债或管制或福利或退休者比例太高的,就要遭遇清算了。
7)
现在可以粗略对照中国的“债权池子“的结构和卡断之处。首先是居民家庭的土地住宅贷款和住宅形态严重受限。不能把碎片土地卖给专业农户,就少了几万首付和几十万房贷,和还清之前流通十几年、周转无数次所带来的收入和财富和钱和GDP。同时多出来几亿只能赤身打拼的苦命人,涨不动的薪酬、企业利润和市政基建收费。而且已建成住宅又几乎全是鸽笼式公寓,内需极差,也生产不出长期资产债权的接盘侠。
解决方案只能是放开农地交易、生育友好型住宅以及市政配套,快速把人均收入翻倍,把生育率拉起来,带来真正有效的增量。不过短期内这很难形成共识,主流经济思维还是商品生产流通视角,很难切换到“债权是收入是财富是钱是经济的核心,只有人才能扛债、养人是第一大产业”,多半会在商品过剩而又没钱又没人的方向上走很久。不过有些政策如果误打误撞的贴近这个方案,那也能带来一些改善。
另一组严重的阻断和扭曲,则是数万个市政基建和公用事业机构,无法自主融资,而是由庞大繁复的行政体系决定。各方争相截留或设卡或安插或干预或考核,以免自己被边缘化。地方官员只能竭力招商引资、跑部钱进(增值税和各种返还)、成片房产开发(土地出让金)、各种借钱(地方债、城投债、地方银行和国企借贷)、罚款收费拖欠,以做大或维持现金流,主官们则只关心自己任上(平均三四年)多出政绩少出事。
当现金流继续收紧,很多地区就怎么都兜不住。鸽笼式住宅没人买,物业税没法收,向上反映没人理(或者不敢反馈只敢打包票:赴汤蹈火也要完成任务),裁员没有授权(每个部委都不希望自己条线的下级被裁,那显得自己不重要),也没有补偿(这得手头有资产处置权或发债权),也没有激励(大家都是同志公仆,裁了谁我也没好处,一起苦熬吧或者分派搞钱任务吧)。一大群精英们就这么困在制度囚笼之中,毫无办法。
出路自然是把自治权还给市镇,放弃全民战争时期遗留的军令指挥服从体系。靠“商品经济”和集中式的增值税再分配,永远不够花。美国政体中真正值得借鉴的,是数万个受债权规则约束的地方自治政府和上千万名雇员,未被联邦权力侵蚀(英国经过一二战两次动员就侵蚀的更多),而非联邦层面的宪法议会政党选举等(看看全球上百家抄袭借鉴的,包括美国亲自输出的伊拉克阿富汗)。
第三组则是工商企业层面的。净资产约百万亿元的央企和地方国企(不含银行金融和教育医疗广电等事业资产),一方面过度融资和扩张(管理层和上级需要做大做乱资产和现金流,否则就是勾引别人换掉他们,派自己亲信来做大做乱资产和现金流),另一方面则又是债权黑洞,如果出售给管理者、社会公众和养老金持有流通(或者匹配上各类债务),从行政指令体系中甩出来,就能多出数十万亿可支配“财富”和形形色色的交易和税源。
企业层面也有亮点,就是民营外资企业尤其是制造业和出口,但这也是前述多重扭曲和挤压的后果。人均收入本应在三万美元上下的,被压低了一半多,导致某些行业有不该有的竞争力,而某些行业又发育不起来;鸽笼式公寓熄火、市政基建融资熄火、体制内过起紧日子、国企还在继续扩张挤占,现在都在指望外需,再遇到卡断就得大规模清算。这不是追加投资或贸易汇率或提升效率或持续创新或企业家精神能解决的。现在大家都在讨论这些,主要是因为另几个没法讨论或者讨论也没用。
最后一组严重的阻断和扭曲,就是国债与国资的配比。国债比央企净国资还要少,约等于没有国债。如果能将青年生育率提升到1.6以上,且大部分资源都交由债权规则而非行政规则处置的话,那发行量在百万亿元以内都会很抢手(约当下GDP的100%,不到转型成功后的50%)。
排在最优先的,首先是补偿辞退国防安全司法外交财税等核心以外的部委司局,拿一大笔钱体面走人,而不是开会参与决策、争相发布文件、争相管制资源、争相管死地方事务,阻挠印钱、祸害所有人(连同军警公务员)的利益,自己却没啥合法收益;也需要补偿辞退他们在地方的支线下属,让地方政府多一点儿精力应付现实;
其次是无差别面向居民家庭的发钱(生育养育补贴,老龄补贴和全民意外险等,同时降低社保医保费率并尽可能商业化),稳住内需生育就业秩序和资产价格,也让各方资产或岗位腾挪有些宽松余地,别重演98年大下岗时的悲惨。
这在全球先例不多,常见的大多是各方围堵着财政,争抢国债份额给自己花,财政官员也不是自己的钱没必要死扛,结果一直花到爆仓(比如日本);还有一些危在旦夕了,各方还在吵,直到民粹接管或军界发话(无法忍受现金流崩断、各部队自谋生路的可怕后果)。
不过98年以前各国主政的精英们,群体心智和当下的差别很大;未来各国接替者们应该也会与当下的差别很大,否则多半接不住前任的烂摊子;而创新首先发生在压力最大的地方,所以还值得观望。
8)
理解上述这些“钱”的逻辑,对多数银行金融从业者和投资者并不算难。其他人可以试着仅以投资者的心态来看,提醒自己人们在经济场域、观念场域和权力场域里,会认同并采取不同的逻辑,以获取更多经济收益,或声望名誉,或权力地位。
如果一个高喊反美的马主义教授,和一个制定管制政策的处长,在打理其私人财富或者挑剔基金产品时,和其他人没太大的不同。那么最好就是忘掉所有不谈债权的主义或理论或大师,只关注债权生产流通的规则规律。理解之后也不妨碍继续出管制政策或高喊反美,只要心理建设到位。
另外在很多人眼里,我估计也算“反美”的,看过我《致命缺陷》和《网页链接{04 困境困惑}》长文后半段的应该知道。以为代议制代替了君权垄断权力、研究信仰表达自由代替了神权垄断观念,就算现代化了,这是传统贵族士绅和剪辫秀才们的妄想。这只能算是换汤不换药(把他们换成债权经纪人可以算)。全球只抄英美政治形制但没抄债权规则的,几乎全部搞砸。
我的建议是用债权规则和债权社会作为参考标准,那么十八世纪英国贵族士绅只是容忍(从海商共同体荷兰抄来的)债权规则,还给套上了金本位枷锁。这导致在加州金矿发现以前,有铁路机器也没法印钱,制造业成本竞争就是榨干过剩人口的血汗工厂。这诱发一大批反资本主义的观念,认为“资本”的特征是剥削抢夺或原始积累而非借用资源。到黄金产量停滞时才进入清算期,两次大战上亿人死于非命(包括英国青年们的血和命),只是部分代价。
大萧条时虽然废除了金本位,但美国人又引入了新政这个怪胎,国家各种接管社会,更像一个战时共同体,大家都要拼命了,讲钱的滚一边。战后保守派收缩,约翰逊扩张成伟大社会,滞胀后里根收缩,次贷时奥巴马又疯狂扩张。只要民意代表们的权力还能压过自治市镇,行政部门还由“无私”的公仆们主导,有钱可花还不用自己担责,他们就会排斥债权规则。而一个连“借债还钱”规则都施加不到决策者身上的政体,谁愿意认是人类文明灯塔随便,但我是没法认的。
就委托代理链条而言,除非发生全民战争的风险,否则选举应当止于市镇,民意代表应当踢出国会或大部分权力被剥夺,与“钱”有关的要与银行基金公会协商决策,与风险有关的与保险公会协商决策。这些人利害相关,其合法性在与民众签约时,已自动获得了委托,是真实的利益代理人、利益共同体,而非靠谎言忽悠争夺的民意操盘手。
不过这并不是追求的目标(那会太失望),而是理解官僚政客行为逻辑的参照点,此后就不必在“灯塔怎么这么干”上浪费太多思考或情绪或口舌。当下美式政体模板的清算,和真正的现代国家的诞生(如果有),也不会是一战大萧条二战那种列强厮杀式的,总有相对较好的、边际改善的。而且当东亚耗尽青年也耗尽廉价商品和廉价借贷、能全球跑的九零后们掌握多数财富以后,债权规则的威力应该还会再回来的。
9)
鉴于我持的上述观点,实际上不适合参与公开的政策或理论辩论,几乎也无法与漠视债权规则的研究者们交流。各位有类似需求的,请勿打扰,虽然我很希望更多人换用债权池子的视角来解读宏观经济。
不过如果您或者群组也是求知导向的,有些相关思考积累(或者阅读过我最近几篇旧文,再早的自己都看不下去),且不会为政策走向或眼下涨跌而焦虑惶恐,也不拘于金本位时期的各种社科经典,那非常欢迎联系。线下交流上海比较方便,线上群组位置有限,门槛高些请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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