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惠宇：别了，招行！

　　文 |俞燕

　　4月18日，新的一周开始了。

　　招商银行股份有限公司（下称“招商银行”，600036.SH，3968.HK）的A股以股价一开盘就出现下跌，一度跌至8%以上，创下多年来最大跌幅。

　　而在前一个交易日，也就是4月15日，招商银行的股价还保持着2.34%的涨幅。

　　十天前，招商银行刚刚度过35周岁的生日。而在一个月前发布的2021年年报数据也很漂亮。

　　招商银行闪崩为哪般？

　　一则消息很快在坊间流传开来：招商银行党委书记、行长田惠宇在上周五也就是4月15日晚间被“带走调查了”。虽然又有消息称，当天他已返回家中。

　　招商银行股价异动之后，有媒体以投资者的身份致电招商银行，求证“田惠宇是否被查、目前是否在行内”等消息的真伪。彼时招商银行的相关人士回应称“他肯定仍然是我们的行长没有变，但您咨询的问题我们这边暂时没有这方面的资料，无法解答”。

　　不过，到了17：48时，招商银行终于以一纸公告，给了市场一个准确的回应。该公告称，董事会已审议通过了免去田惠宇的招商银行行长、董事职务的议案，对其“另有任用”。

　　18：50时，又有一则消息出来。据多家媒体报道：对田惠宇的“另有任用”有了下文：其将赴任招商局金融事业群/平台执行委员会副主任（常务）、招商局金融集团有限公司副董事长（集团总经理助理级）。

　　而田惠宇的招商银行行长、董事职位，由招商银行常务副行长兼财务负责人、董秘王良临时接手。

　　今年是田惠宇来到招商银行的第九个年头。无论未来如何，目前可以确认的是，田惠宇要对招商银行说再见了，告别他职业生涯中的第三家银行。

　　而田惠宇闪辞的消息对于市场的影响有多大呢？截至4月18日收盘，招商银行的A股市值已比前一个交易日蒸发了867亿元。

　　田惠宇离开后，谁会接手招商银行，招商银行又会迎来什么样的巨变呢？

　　民间传言与官方公告

　　每到周末必有重磅，刚刚过去的周五也不例外。这一天，央行降准的消息如约而至。另外还有两则银行高层人事调整：中国邮储集团总经理兼中国邮政储蓄银行（下称“邮储银行”， 601658.SH，1658.HK）董事长张金良调任中国建设银行（下称“建设银行”，601939.SH，0939.HK）行长，中国进出口银行行长接替退休的胡晓炼出任董事长。

　　在公告之外，这一天其实还有一桩变化，成为涌动于今日的暗波。据坊间传闻，田惠宇在这一天被有关部门带走协助调查。不过，另有消息称，他在当日便已返回家中。亦有消息称，田惠宇协查的事宜在今早已通报该行。

　　当纷杂的传闻在今日一早在市场上流传开来，招商银行的股价在开盘后迅速以急跌给予最直接的反应。

　　对于投资者或媒体的咨询，彼时招商银行同以“他肯定仍然是我们的行长没有变，但您咨询的问题我们这边暂时没有这方面的资料，无法解答”来回应。

　　不过，在收盘后招商银行发布的一则公告，正式给予市场以官方答复。

　　该公告显示，4月18日招商银行以远程视频电话会议方式召开董事会议，由招商局兼招商银行董事长缪建民主持了会议。16名董事参会，9名监事列席。

　　而作为当事人的田惠宇，则“因个人原因”未参会。

　　这次董事会议只有两项议案，一则是《关于田惠宇先生免职的议案》，另一则关于《关于王良先生职责调整的议案》。

　　两则议案概括来说就是，免去田惠宇的招商银行行长、董事职务，另有任用，由执行董事、常务副行长兼财务负责人、董事会秘王良主持招商银行工作。两则议案当日生效。

　　对于这则公告，市场颇为关注于两点，一是对田惠宇仍称呼“同志”，二是对田惠宇只是免职，且“另有任用”。

　　熟悉我们官方语言体系的人大概会明白，如果是先被带走协助调查后来“落马”的在任者，通常会以“个人原因”提出辞职，且通常为辞去一切职务，比如上周五落马的哈尔滨银行行长吕天君。

　　而田惠宇虽然辞去招商银行行长的职务，但仍有其他任命在身。

　　很快，田惠宇的下一个去处便被媒体们打听了出来：将出任招商局金融事业群/平台执行委员会副主任（常务）、招商局金融集团有限公司副董事长（集团总经理助理级）。

　　招商局官网显示，招商局金融事业群/平台是其旗下的全牌照、全生命周期的综合金融服务平台，负责对集团内的金融业务实施行业务管理和指导，办公地址位于香港。目前招商金融执委会主任（常务）是同时担任招商银行董事的洪小源。

　　招商局金融事业群/平台旗下的金融板块是“4+N”业务布局，即银行、证券、保险、直投，以及多种金融（N）和金融科技，金融主体则包括招商银行、招商证券、招商局仁和保险、招商海达保险经纪公司、招商保险、招商创投、招商启航、招商资本、招商局通商融资租赁公司、招商平安资产管理公司，以及招商金科等。

　　至于招商局金融集团有限公司，将是招商局拟筹建的金控主体。

　　2021年的最后一天，深圳市招融投资控股有限公司向央行递交了由其母公司招商局轮船有限公司发起设立招商局金融控股公司的申请。一个月后，央行受理了该申请。

　　公开信息显示，招融投资1997年成立，注册资本77.8亿元，董事长为招商局集团总经理助理、招商金融执委会主任（常务）洪小源，总经理为招商金融执委会副主任（常务）、招商银行董事苏敏。

　　今年3月，中信集团和北京金控集团率先拿到了金控集团牌照。至于招商局何时拿到金控牌照，目前尚未可知。

　　不过，即便拿到了金控牌照，以田惠宇的最新职务――招商局金融集团副董事长（集团总经理助理级）来看，大概率也不会作为掌门挑起这副重担。

　　4月8日，招商银行迎来35周岁生日，田惠宇在云典礼中以《我们的变与不变》为题发表了致辞。

　　田惠宇表示，时代在变、客户需求在变，但招行人“以客户为中心，为客户创造价值”的价值观始终不变。

　　只是，人们没想到，很快招商银行带来的最大最新的变化却是，行长变了。

　　18年建行岁月

　　九年前的3月，当47岁的田惠宇走进招商银行的大楼，成为这家被业内称为最佳股份制银行的第三任行长之前，他还没有过执掌一家银行的经历。

　　在此之前，他曾在上海银行和建设银行两家银行工作，最高职务是上海银行副行长。

　　1987年从上海财经大学毕业后，22岁的田惠宇在建设银行开启了职业历程。彼时他的母校上海财经大学和建设银行皆隶属于财政部，田惠宇所学的基建财务与信用专业可以说是专业对口。

　　在田惠宇的职业生涯早年，因为职业身份，见识了很多高处的风景，亲历了很多大事。

　　比如，其亲历的一桩金融业大事是参与筹建中金公司。1992年，建设银行与摩根士丹利便计划合资筹建中金公司，直到1995年6月25日，中金公司最终开业，成为内地首家合资投行。

　　很快，田惠宇又一次亲历金融业的另一桩大事：1998年，国有银行掀起第一轮不良资产剥离改革，田惠宇在这一年离开待了11年的建设银行，参与筹建中国信达资产管理公司。

　　1999年4月，中国信达的前身中国信达资产管理公司在北京挂牌成立，是首家金融资产管理公司，彼时承接了建设银行3730亿元的不良贷款。田惠宇则在信达旗下的信托投资公司一直做到副总裁。

　　在此期间，田惠宇还在哥伦比亚大学读了个公共管理专业硕士学位，是彼时的本土金融高管里难得的海归派。

　　2003年7月，38岁的田惠宇加盟上海银行，回到20年前读大学的那座城市。

　　彼时的上海银行刚刚八岁，彼时的董事长傅建华亦出身建设银行，曾任建设银行信贷管理部总经理，加盟上海银行之前的职务建设银行上海分行副行长，在三年后由田惠宇接任了。

　　在上海银行待了三年后，田惠宇在2006年12月重返建设银行，出任上海市分行副行长。不过，他在这个位置的时间并不长，八个月后（2007年7月）便南下来到深圳，出任建设银行深圳分行主要负责人；不久便正式出任分行行长。

　　在田惠宇离开上海分行南下深圳的当月，时任建设银行公司业务部总经理赵欢则进入上海市分行担任主要负责人。七年后，赵欢成了光大银行行长，九年后成为农业银行行长，11年后成了国家开发银行董事长。

　　在深圳分行的三年，在田惠宇的带领下，该行一直在深圳银行同业中占据领头羊的位置。这三年亦是田惠宇认识深圳，亦令深圳认识他的三年。也许正是由于在深圳的这段经历，让他在后来成为招商银行行长人选的一个原因。

　　2011年3月，46岁的田惠宇重返金融街，出任建设银行零售业务总监兼北京市分行负责人（4月兼任该分行行长）。

　　到2013年离开北京，再次南下深圳时，田惠宇已经在建设银行待了18个年头，经历了任期长长短短的七任掌门。

　　执掌招行九年

　　2013年5月31日，招商银行正在召开的股东大会，上演了一场“茶杯里的风暴”。

　　这次大会的一个重要议题是换届选举新的执行董事田惠宇。

　　而在三个月前（2013年3月28），招商银行的第八届董事会第四十三次会议，刚刚审议通过了时任行长马蔚华继续作为执行董事候选人的议案。

　　然而，到了2013年5月8日这一天，原CBRC时任副主席蔡鄂生（2021年落马）来到招商银行，宣布免去马蔚华的招行党委书记一职，由47岁的田惠宇继任该职务。

　　招商银行自成立之初，便实行董事会领导下的行长负责制，行长肩挑党委书记与行长于一担。

　　因此，党委书记更迭便意味着，接下来行长也要易人。

　　此时已经64岁的马蔚华已在招商银行的位置上待了14年，比首任行长王世桢的任职时间还多两年。无论从马蔚华的年龄还是从公司治理来说，已经26岁的招商银行确实也需要一些新鲜血液。

　　只是，高层更迭的过程，颇为有点曲折。

　　在官宣田惠宇出任新一届党委书记的次日，招商银行召开董事会，宣布按照马蔚华的“本人意愿”，其不再参加第九届董事会执行董事的选举，因此撤销原有议案，并改选田惠宇为新的执行董事候选人。

　　不过，在当月月底召开的股东大会上，在三位等额选举的执行董事，反对田惠宇的票数高达10.70%。这在甚少有反对票的金融机构董事会里，是非常少见的场景。

　　据参会的小股东对媒体描述，计票期间，有股东围住招商银行董秘质疑为何要撤下马蔚华，不让老马“再干一届”。

　　无论如何，招商银行还是告别了马蔚华的旧时光，进入田惠宇的新时代。

　　在王世桢和马蔚华的带领下，彼时的招商银行已走过拓荒和发展期，成长为最佳股份制商业银行，成为股份行中的样本。

　　不过，2013年的招商银行乃至整个银行业，并不平静，甚至感到焦虑。因为这一年被称为互联网金融元年，杰克马喊的那句“银行不改变我们就改变银行”，可不只是说说的，2013年横空出世的余额宝，顿时让银行们见识了BATJ的互联网金融平台的威力。

　　作为以零售取胜的股份行，招商银行的内外压力不言而喻。于是，在建设银行当过零售业务总监的田惠宇，上任后便提出招商银行要进行二次转型，推出一体两翼战略。

　　这一年12月，同样出身于建设银行的刘建军，从招商银行信用卡中心理事长升任副行长，主管零售业务。

　　2014年，招行正式提出“轻型银行”战略方向，提出要以有限的资产负债表撬动更大体量的业务。

　　从2015年开始，招商银行也开始发展线上渠道获客，开展发展零售贷款。同年招联消费金融公司开业，推出好期贷、信用付两大消费金融产品体系。

　　改革后，招商银行的营收首次超过了第五大国有银行交通银行。

　　当2.0模式的红利边际出现递减，招商银行又开始寻找3.0模式。

　　2018年9月，招商银行启动“零售金融3.0”战略，宣布全面进入轻型银行转型下半场，要探索数字化时代的3.0模式。这一年，招商银行成为第一家迈入私行两万亿俱乐部的商业银行。

　　在2021年年报中，招商银行又提出打造“投商私科一体化服务体系”。

　　作为成长于改革热土上的招商银行，其在诞生之始便一直很有危机意识，一直在改革，一直在奔跑。

　　但是，跑得快有时难免踩到坑、扭到脚。在衔枚疾走之时，招商银行也不断惹上“麻烦”，比如与钱端的纠葛、踩雷华夏幸福和大业信托等。

　　2021年7月，CBIRC向招商银行开出了一份高达7179万元的罚单，仅是涉及理财的内容多达18项。

　　2022年1月，“招联金融”APP又因涉嫌隐私不合规被通报。一个月后，招联消费金融公司又因存在营销宣传存在夸大、误导等问题，被罚290万元。

　　如今，田惠宇以一直突然的方式挂冠而去，在后田惠宇时代，招商银行是否会怎么走？

　　【田惠宇简历】

　　1965年12月20日出生，安徽金寨人。1987年7月毕业于上海财经大学基建财务与信用专业，2002年10月获哥伦比亚大学公共管理专业硕士学位。

　　1987年，加入建设银行。

　　1998年7月至2003年7月，任中国信达资产管理公司信托投资公司副总裁；

　　2003年7月至2006年12月，任上海银行副行长；

　　2006年12月至2007年7月，任中国建设银行上海市分行副行长；

　　2007年7月至2007年9月，任中国建设银行深圳市分行主要负责人；

　　2007年9月至2011年3月，任中国建设银行深圳市分行行长；

　　2011年3月，任中国建设银行零售业务总监兼北京市分行主要负责人；

　　2011年4月，任中国建设银行零售业务总监兼北京市分行行长。

　　2013年5月8日，任招商银行行长。兼任招银国际董事长、招银国际金融有限公司董事长、招联消费金融有限公司副董事长、深圳市提升企业竞争力战略咨询委员会顾问、中国国际商会副会长、银行业信息科技风险管理高层指导委员会委员、中国互联网金融协会理事。

　　2022年4月18日被免职，转任招商局金融事业群/平台执行委员会副主任（常务）、招商局金融集团有限公司副董事长（集团总经理助理级）

　

　　(本文作者介绍：“喻观财经”创始人、资深财经媒体人。长期观察和研究金融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