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规"首访后，"乌克兰会听到更多元化的声音"

► 文 观察者网 张菁娟 汪淼

应中方邀请，乌克兰外长库列巴于7月23日抵达广州，开启为期四天的访华之行。

这是自俄乌冲突爆发以来，库列巴首次访华，受到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美国政治新闻网（Politico）特意指出，库列巴此访是在美国总统拜登放弃竞选后不久进行的。

“现在这个时候，对于俄乌冲突双方未来的走向来说是一个非常关键的时间点。”中国社会科学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研究员赵会荣告诉观察者网，美国政局变动对于整个俄乌冲突事态的发展影响很大。

复旦大学国际问题研究院中欧关系研究中心副主任简军波也认为，在美国大选生变的情况下，未来美国对俄乌冲突立场的不确定性已大大增加。

24日，王毅外长同库列巴进行了长达三小时的会谈。在会谈中，库列巴表示，乌方重视中方的意见，认真研究了中国巴西关于政治解决乌克兰危机的“六点共识”，愿意并准备同俄方开展对话谈判。王毅则强调，虽然俄乌谈判的条件和时机还不成熟，但中方支持一切有助于和平的努力，愿继续为停火止战、恢复和谈发挥建设性作用。此外，中方还将继续扩大自乌粮食进口。

赵会荣说，乌方对于中方劝和促谈的角色和作用给予高度评价，可以看到中乌在俄乌冲突问题上增进了互相的理解，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进展，“可以说两国外长的会晤对双边关系未来的发展，对俄乌冲突和平解决有积极的建设性意义”。

2024年7月24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外交部长王毅在广州同乌克兰外长库列巴举行会谈。 外交部网站

“过早披露可能会引发不必要的外交挑战和负担”

观察者网注意到，在库列巴抵达广州前一日（7月22日），中乌才官宣库列巴访华事宜。通常，他国高层访华前会预留预热准备时间，但这次库列巴来华，仅与官宣时间隔了一天。

“从外界的角度看确实时间比较匆忙，但我认为，库列巴此次访华并非心血来潮。”简军波告诉观察者网，从中方的表述看，库列巴是应我国外长之邀前来，这其中有两层含义：一是，中方有想参与解决俄乌冲突的意愿；二是，乌方也有访华的意愿。

他指出，此访涉及乌克兰这个处于俄乌冲突漩涡中的当事国，其外长要与我方外长会谈。考虑到双方的身份和会谈涉及话题的敏感性，本次访问不宜过早披露，否则可能会引发一些不必要的外交方面的挑战，带来一些额外的负担或麻烦。因此，对于这种非常规性的访问，自然也不能用常规的方式来表现。

简军波还表示，考虑到库列巴此次访华讨论议题的高度复杂性，双边在此访能否成行上可能有多次来回协商、沟通，很多共识并非轻而易举就能达成，可能是在最后一刻才敲定，这也是官宣访问时间和库列巴实际访华时间相隔很近的原因之一。

此前，库列巴虽未踏足中国，但一直与中方高层保持电话沟通，并通过在第三国会面等方式，就政治解决乌克兰问题交换意见。今年2月，王毅在出席慕尼黑安全会议期间应约会见库列巴。库列巴当时表示乌方愿同中方保持友好交往，推动乌中关系进一步发展，并高度赞赏中方发布关于政治解决乌克兰危机的立场文件，希望中方继续为促进和平发挥独特建设性作用。

“实际上对于此次访，双方官方可能在私下里进行了长期的讨论。库列巴本人也经常和中方的官员进行交流，最近一次是在6月底的杜布罗夫尼克论坛上。当时，库列巴与中国政府欧洲事务特别代表吴红波还进行了交谈，我认为可能会涉及此次访问。”简军波说。

2024年6月，库列巴与中国政府欧洲事务特别代表吴红波在杜布罗夫尼克论坛期间会面。 库列巴社交账号

“美国政局变动牵动俄乌局势发展，泽连斯基明显有所松口”

事实上，库列巴选择此时访华是由多方面因素促成的。

目前，俄乌冲突已持续近两年半，俄罗斯占据战场主动，冲突的长期化态势令俄乌双方都疲惫不堪。

更重要的是，前有特朗普遇袭，后有拜登退选的美国正进入一个异常动荡和不可预测的时期，影响着全球格局，俄乌局势也因此愈发不明朗。

“共和党方面，美国前总统特朗普的民调显示最近一段时间他的支持率都是非常高的，尤其是枪击事件后，团结在特朗普身后的共和党人似乎更加狂热地支持他。民主党也有比较大的变动，作为民主党总统候选人的拜登主动请辞，‘交棒’副总统哈里斯。”简军波表示，在这种情况下，未来美国对俄乌冲突立场的不确定性就大大增加了。

目前看来，今年美国大选两党的竞争进入胶着状态。据美国《新闻周刊》网站22日报道，在拜登放弃竞选连任后进行的两项政治民调显示，如果美国副总统哈里斯被选为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她将输给特朗普。但路透社/益普索23日发布的最新民意调查显示，哈里斯以44%对42%的微弱优势领先共和党候选人特朗普。而同一天另一份多家媒体的联合民调则显示，哈里斯以45%对46%基本与特朗普持平。

考虑到特朗普此前多次公开表态，称其上台后将减少或停止对乌援助，在24小时内结束俄乌冲突，如果特朗普重返白宫，俄乌冲突格局可能会发生巨大转变。

赵会荣指出，美国政局的变动对于整个俄乌冲突事态的发展影响很大。一个很明显的变化是在同普京谈判这件事上，泽连斯基明显有所松口。

就乌克兰问题“和平峰会”而言，首次峰会上冲突当事方俄罗斯并未受邀参加，但泽连斯基近日表态称，希望在今年底举行的第二次乌克兰问题的“和平峰会”中邀请俄罗斯出席。

此外，在宣布库列巴访华的同时，乌克兰官方媒体TCH电视台7月22日报道称，泽连斯基在接受BBC采访时表示，如果想要结束战争，就必须与俄罗斯的决策者对话。不排除，他亲自与普京沟通以结束战争的可能性。

简军波认为，泽连斯基表达与俄罗斯决策者对话是一个积极信号，也是正确的决定。泽连斯基认识到，大国虽然可以发挥非常重要的协调作用，但只有冲突当事方坐下来沟通，才是最终解决冲突要跨出的第一步。

“和中方接触后，乌克兰可能会听到更多的多元化的声音”

根据乌克兰外交部的声明，库列巴此访的主要任务是讨论俄乌冲突，看中国如何帮助化解俄乌冲突，以及中国在实现可持续和公正和平方面发挥怎样的作用。

“现在乌克兰感受到很大压力，它希望无论从中方也好，从国际社会也好，都能够获得更多的支持，支持泽连斯基的‘和平方案’，同时给俄罗斯施压。”赵会荣说。

她表示，这一次双方可能会进一步深入沟通。“我觉得，库列巴应该会把乌方的一些新信息带给中方，从中方的角度来说，我们劝和促谈的一些进展也会跟乌方去沟通，双方的沟通还是要寻找一些共识，达成一个更深层度的理解。”

在乌克兰危机问题上，中国始终致力于劝和促谈推动政治解决，鼓励和支持有利于和平解决危机的努力。此前，中国发布了《关于政治解决乌克兰危机的中国立场》文件，和巴西联合发表“六点共识”得到广泛响应支持。

然而，乌克兰方面似乎对中方的“和平方案”一直有所误解，认为这与乌方的“和平方案”存在竞争性。

“乌方一些人觉得在舆论方面我们受到俄罗斯的影响很大，其实我们的立场是基于事实和劝和促谈的角度，而不是基于某一方的片面的观点。”赵会荣认为，在这次和中方接触后，乌克兰可能会听到更多的多元化的声音，听到对于俄乌冲突走势如何实现和平的中肯建议，这对于乌方对当前形势的判断会有一定影响，对于中乌之间的相互理解也是有积极作用的。

简军波也表示，如果此访能够使得中国真正发挥调停作用，找到相对和平的解决方案，这对俄乌冲突未来走向会是一个积极的信号。作为一个有影响力的大国，中国也可以以此为其他国家树立榜样，使得国际社会积极参与、共同努力思考、帮助解决俄乌冲突。

至于此次来访是否会进一步推动俄乌谈判，赵会荣觉得可能并没有这么顺利。她分析称，目前的谈判条件还不成熟：双方的核心诉求没有变；西方国家仍在继续支持和援助乌克兰，且并没有因为特朗普遇袭事件有转折性的变化，尽管援助可能会减少，但却是长期化的。

“最后不管他们以什么样的方式实现停火，领土问题都是很难解决的，双方肯定会继续对抗。不仅俄乌之间，俄罗斯与西方之间的地缘政治对抗也会长期化的。”赵会荣说。

“两国外长的会晤有积极的建设性意义”

7月24日，王毅在广州同库列巴进行了长达三小时的会谈。路透社援引乌克兰消息人士的话称，此次会谈比计划时间要长，是一次非常深入和具体的谈话。

“看了我国外交部网站公布的会谈内容，我认为可以用三个关键词来形容我的感受：合作、友好、和平。”赵会荣说。

库列巴表示，乌方高度赞赏中方为促进和平、维护国际秩序所发挥的积极建设性作用。乌方重视中方的意见，认真研究了中国巴西关于政治解决乌克兰危机的“六点共识”，愿意并准备同俄方开展对话谈判。

赵会荣指出，这表明中乌在俄乌冲突问题上增进互相的理解，乌方对于中方劝和促谈的角色和作用给予高度评价，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进展，“可以说两国外长的会晤对双边关系未来的发展，对俄乌冲突和平解决有积极的建设性意义”。

王毅则强调，虽然俄乌谈判的条件和时机还不成熟，但中方支持一切有助于和平的努力，愿继续为停火止战、恢复和谈发挥建设性作用。且中方关注乌方人道主义局势，将继续向乌提供人道主义物资援助。

除此之外，王毅表示，双方应发挥两国合作机制作用，加强各领域务实合作。中方将继续扩大自乌粮食进口，共同维护物流通道畅通和国际粮食安全。

当地时间2024年7月16日，乌克兰基辅州，农民驾驶收割机收获小麦。

俄乌冲突爆发前，中国是乌克兰最大贸易伙伴和最大进口来源国，也是乌克兰第四大出口市场。

“先前，中乌间的经贸合作势头非常好。两国的经济结构、贸易结构非常互补。乌方也认为经贸合作对于双方关系的不断发展有重要的支撑作用。但2022年后，中乌经贸关系受到非常大的冲击。”赵会荣说，乌外长此前还特意在视频中把积极推进中乌经贸合作这个问题拿出来说，也说明乌方对此的重视，是一个积极信号。

赵会荣认为，从中方的角度出发，肯定希望尽早实现和平，这样中乌之间在“一带一路”框架下的合作也会得到恢复。中乌在经贸、人文等方面的合作潜力还是很大的，战争的早日平息也会重振投资者的信心，“中方的企业家对于投资乌克兰还是非常感兴趣的”。

来源|观察者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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