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环球人物
·若山耀人。
这起杀人案,案情之奇堪比大河剧剧情。
作者:刘潇
若山耀人杀人事件,正引得日本全国瞩目。
若山曾是NHK电视台的大河剧童星。NHK电视台每年都要拍一部几十集的历史长剧,内容严谨,制作精良,统称大河剧。能参演大河剧的演员,多数演技出色,也积累了足够的人气。
·10岁时,若山出演大河剧《军师官兵卫》剧照。
2014年,10岁的若山在《军师官兵卫》中出演童年时期的主人公,双眸明亮,形象可爱,收获了不少“妈妈粉”“奶奶粉”。他在剧中出演了两集。业内人士评价:“出演一集就算演技出众,出演两集更是前途有望。”
2018年,“前途有望”的若山忽然息影,淡出荧屏,两年后正式从演艺事务所离职。外人眼中这空白的几年,正是他道德崩坏的急速下坡路。
·若山被捕后,媒体“围攻”他乘坐的警方车辆。
若山耀人的“耀”,发音与英文Killer(杀手)接近。有日本网民玩起了谐音梗,讽刺道:“没闪耀起来,倒是成了杀手。”
“大哥的事,我不能说”
这起杀人案,案情之奇堪比大河剧剧情。
4月16日,栃木县山林公路。有人开车路过一片树林,发现林木深处冒起了烟。下车查看,见是河滩上有两具“假人模特”在燃烧。护林员接报赶来,才发现这哪是假人模特,是两具反绑在一起的尸体。
被反手束缚的尸体呈“X”形态交叉,头部套着塑料袋,用胶条缠绕。警方确认死者为一男一女,男性叫宝岛龙太郎,女性因头部受伤严重,一时间无法确认。
凶杀?自杀?为情所困?警方拿不准,对媒体闭口不谈案情。
4月17日,一个名叫佐佐木光的男子来到栃木县警局自首,称:“也许这个案子与我有关。但大哥的事,我不能说。”
真的假的?
·秋山误判了主谋。
一家电视台请犯罪评论家秋山博康前往案发现场。秋山是一名退休刑警,近年来靠着“稳准狠”的案情分析成为名嘴,粉丝众多。
秋山说,佐佐木说的话“可信度非常高”,凶手很业余,不知道人骨无法被普通燃料充分燃尽,另外,现场遗留了便携式燃料桶,说明凶手很慌张,作案后慌忙逃离现场。
这几点秋山倒是说对了。
秋山又根据佐佐木冒出的那句“大哥”进一步分析:“自从1992年实行《暴力团对策法》(治理黑社会的法案)以来,黑道生存空间越来越小,黑社会团体间的矛盾开始激化。死者宝岛龙太郎可能卷入了黑道纷争。”
警方一路调查,发现事情不像秋山说的那样。没发现黑道分子卷入案件。女死者身份也确认了,是宝岛龙太郎的妻子幸子。宝岛夫妇的亲戚表示:“与两人结仇的人不少。”
佐佐木供认,自己收了“大哥”的钱后,今年2月拿出一部分钱招募凶手,并供出了自己的“下家”——“中介”平山绫拳。这个“中介”拿了佐佐木的钱,再去找人行凶。这样,几个环节上的人互相之间不认识,增加了警方破案难度。
·“中介”平山。
平山称,真正的“执行角色”是前童星若山和韩国人姜光纪,仅仅在尸体被发现几小时前的凌晨1点半,他刚与执行者在一家俱乐部接头,并把1000多万日元(约合人民币46万元)的报酬交给这两个执行者。马路上的监控把赶往俱乐部的平山拍了个正着。
然而,背后主凶是谁?媒体“众猜纷纭”。
“准女婿”的午夜秘密
5月1日,一家媒体“抓”到了宝岛家的“准女婿”关根诚端。当时,关根骑着摩托车,正在等红灯。记者凑上前去,关根脸都不转,绿灯一亮,猛踩油门,扬长而去。
·关根(左)与宝岛(右)。
关根很受宝岛夫妇器重,在宝岛家的店铺管不少事。每天忙完,他就和宝岛夫妇“边抽烟边眺望夜景”。他住在宝岛家,虽然还没正式和宝岛女儿结婚,可算是半个“赘婿”。
不过,邻居们对关根观感不佳。他们说:“刚搬到这一带时,他还挺有礼貌,但很快就经常看到他光着膀子,满身纹身,在路边洗车。”“多看他两眼,他就喊‘看什么看!’。”
因此,邻居路过宝岛家,都躲着这位宝贝女婿。
警方调看监控录像,发现案发前夜,关根的行动有些蹊跷。
4月15日午夜,关根带着宝岛夫妇,上了一名男子的车。
5月7日,警方逮捕了那名男子。此人名叫前田亮,是一家房产中介公司老板。
经审讯,警方查明,死者宝岛夫妇的“好女婿”,正是雇佣佐佐木杀人的“大哥”。
原来,关根心狠手辣,虽然住着宝岛家的房,吃着宝岛家的饭,却早就等不及要“接收”宝岛家的一切。
东京寸土寸金,居民区窗户贴着窗户,人多眼杂,如何除掉宝岛夫妇?
关根联系了前田。前田是宝岛夫妇的熟人,手里有不少房源,包括独栋空房。宝岛夫妇正在扩张店铺,想给新店选址,说是前田带着看房,他俩绝不会怀疑。
而且,宝岛夫妇白天忙着做生意,半夜才有时间看房。关根要的就是这个。
关根与前田商量,作案地点就放在东京品川区東五反田的一间两层高独栋房中。至于杀手,就让佐佐木去找吧。
·层层下达的杀人指示。
4月15日深夜11点,宝岛夫妇被关根和前田引入这间空房。埋伏在房中的若山和姜光纪扑出来,将毫无防备的夫妇二人勒死。然后将尸体搬运至车中,开往栃木县的山林。
到那里时,天色已亮。慌慌张张的若山和姜光纪草草焚尸,匆忙逃离。
“宝岛路”的狠角色
·宝岛夫妇在东京都台东区上野“繁华街”上经营多家烤肉店。
东京的上野地区鱼龙混杂,案件频发。能在这里呼风唤雨的宝岛夫妇,也是狠角色。
宝岛夫妇都是“归化日本人”,宝岛龙太郎是华裔,幸子是韩裔。夫妇两人精明泼辣,打下不小地盘,从地铁上野站出来一直到御徒町站为止,一条街两旁的烤肉店、居酒屋、西式酒吧,至少有14家是宝岛夫妇的。当地人将这条街戏称为“宝岛街”。
为管理这些店铺,宝岛夫妇成立了一家名为“产荣”的实业公司,让满身文身的关根当经理。但夫妇俩也知道关根并非善类,钱的事还得亲力亲为,亲自“骑着自行车探店,收现金,查看生意”。
·一次纠纷中警方介入。左侧白发者为宝岛龙太郎,戴口罩者为幸子。
地盘多了,纠纷也多,宝岛夫妇的解决方法是“硬刚”。他家的店伙计经常在半夜与其他店伙计发生纠纷,多次惊动警方。日本警察过来看看,一般也就是息事宁人,只要没出大事就走了,也没法拿宝岛夫妇怎么样。
·与隔壁店家争吵的宝岛夫妇。
隔壁一家店主曾用手机拍摄宝岛夫妇吵架场面,“宝岛幸子用韩语骂骂咧咧”。
2021年,这个店主又和宝岛夫妇吵了起来。当时,宝岛幸子擅自搬动这个店主的招牌,劝退客人“这家店巨难吃”。店主气不过,搜集了宝岛夫妇几十件“妨碍经营”罪证,状告这对夫妇。
命案爆发后,这个店主对媒体说:“还好我2023年11月搬离了‘宝岛路’,否则他俩一死,我准被怀疑是凶手。”
·关根上门威胁其他餐饮店主。
“准女婿”关根替宝岛夫妇出场耍流氓,那是非常卖力。他经常戴着墨镜,到周边店铺里吆五喝六,宝岛夫妇对他越看越欢喜。关根和“宝岛街”的地痞流氓关系也很密切,有几个随叫随到的“小弟”。
警方之所以没往“黑道”方向查案,是因为这些流氓和登记在册的“正牌黑道”(也就是所谓的暴力团)无关。“正牌黑道”已经老龄化,而“次世代”的小流氓则形成组织松散的团伙,与老黑道有“代沟”,联系不多。
然而,由若山这样的“小流氓”作案手段残忍,相较老黑帮们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行凶不分青红皂白。东京六本木曾有一家俱乐部发生杀人案,一家餐饮店老板一个地痞团伙用金属棒围殴而死,人死后小流氓们才发现认错人了。
这种情况,连老黑道分子都觉得过分,称之为“失序”。而正是这种“失序”,让若山从童星一步一步变成杀手。
当“好少年”遇到染缸
曾经的“别人家的孩子”,如今为了钱不惜杀人,这样的变化,发生在本案多名嫌犯身上。
案件中,从买凶者到行凶者,青少年时期在邻居眼里都是“懂礼貌、主动打招呼的孩子”“开朗少年”“上私立高中的好学生”。连关根小时候都被称作“好孩子”“棒球少年”“礼仪端正,家教好”。
没想到成年后,遇到社会大染缸,就变得面目全非。
案发后,日本媒体找到了若山的高中同学。据同学回忆,“今年1月成年(20岁)仪式上,若山大变样,头发染黄了,还有耳钉”。到了3月,若山外形“急速变化”,“发到朋友圈上的照片,简直认不出来了,还文了身”。
·在夜总会,手持香槟,随着音乐打节拍的若山。(视频截图)
进了不良青年的朋友圈子,若山经常出入涩谷的一家夜总会。夜夜笙歌里,他幻想着一夜之间赚大钱。
·出现在网红视频中的若山,张口闭口就是钱。(视频截图)
·姜光纪(右)也出现在视频中。(视频截图)
就在案发前一个月的2024年3月,一名外国网红在街头采访了若山和朋友。当被问及什么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时,若山脱口而出:“钱。”
整个采访中,若山张口闭口都是钱。当时,姜光纪就站在若山旁边。
·2016年,若山(右二)主演的乡村题材电影。
破案后,若山曾参演的热播剧《为了N》被紧急下架。另一部重映电影也受牵连。
2016年,12岁的若山主演了乡村题材电影《赐予我生命的三日》,朴素而感人的剧情,打动了不少观众。如今再看这部电影,许多日本观众感叹:那个淳朴的少年去哪里了?
总监制: 张 培
编 审: 凌 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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