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多古怪的问题都值得给出正经的答案

《What if？2：那些古怪又让人忧心的问题又来了》，[美]兰道尔·门罗著，邓舒夏、尔欣中、苟利军译，天津科学技术出版社2023年4月出版，定价：88元

■丁子承

清明时我带家里8岁的娃回老家扫墓。3个小时的高铁行程，娃带了两样东西打发时间：一样是iPad，另一样是兰道尔·门罗的书《what if？2：那些古怪又让人忧心的问题又来了》（以下简称《what if？2》）。

如果不是担心娃的视力健康，我宁愿娃只带iPad回去。因为他看iPad的时候非常安静，但是看《what if？2》的时候实在太烦了。他会不断地拉着我说：“你看这一页真好玩”“你看这问题真好玩”……

由于每翻一页他都会拉着我说上10遍，所以我现在把整本书的问题差不多都背下来了，什么“如果在家里蒸发一个铁块会怎样”（谢邀，刚打完架。会收获一个与你不共戴天的邻居），什么“如果天上下口香糖雨会怎样”（在家里地板上踩到口香糖的爸爸认为儿子的屁股会遭殃），等等。

其实我只想问：如果高铁车厢窗户能打开会怎样。因为我想爬到车厢上面去躲问题。

不过很快我又庆幸自己没那么做，因为我紧接着看到一个问题，差点儿让我从座椅上笑得掉下去：我想减重20磅，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我需要把地球上的多少质量“扔”到太空？

如果只有稀奇古怪的问题，这本书也不至于让那么多人推荐。除了那些脑洞开出天际的问题外，这本书让人更加赞叹的地方是，不管什么问题，作者都会给出一本正经的答案。就像上面那个蒸发铁块的问题，作者首先列举了铁和其他金属的沸点，然后计算了蒸发铁块需要的能量，最后讨论了蒸发对大气（和邻居）的影响。

不过要说我最喜欢这本书的地方，既不是里面稀奇古怪的问题，也不是作者一本正经的答案，而是整本书中没有明说，但从第一个问题开始就明白无误展现出来的态度：无论多古怪的问题，都值得给出正经的答案。

做家长的肯定都有这样的经验：孩子会缠着你问各种莫名其妙的问题，也许一开始你还有耐心回答，慢慢地你会越来越不耐烦，最后干脆拿出iPad把孩子打发到一边去。毕竟这些问题又难回答，又“没有”任何价值。

但是门罗不一样。不管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他都会动用各种科学知识，尝试给出一个科学框架内的合理回答。即使撇开回答本身的科学性，单单是这种一本正经对待每个问题的态度，对于每个孩子来说，都是在鼓励他们更多地提出问题，也是鼓励他们更多地观察世界、更多地深入思考。

无疑，这会给孩子心中种下科学的种子。

做科学研究的人经常会被问到“你研究这个有什么价值”。如果刚好研究的内容和技术的进步、人类的福祉有相关性，那当然可以滔滔不绝地阐述一番。但如果只是出于自己的兴趣和好奇做的研究呢？是不是这些研究就没有价值呢？

国外有个“搞笑诺贝尔奖”，从1991年至今已经办了32届；国内也有“菠萝科学奖”，从2012年一直办到今天。它们的颁奖对象都是看起来没什么意义的研究内容。比如，前几年的获奖者胡立德博士的研究给我的印象很深，他的获奖研究是“蚊子为什么不会被雨滴砸死”。这个研究有什么现实价值吗？好像没有。但上个世纪60年代，日本海洋生物学家、诺贝尔化学奖得主下村修研究水母为什么会发光的时候，有谁会想到由此发现的绿色荧光蛋白会成为生化学领域最为重要的工具之一呢？

不过这个例子还是在试图用一种很功利性的结果去给非功利性的研究增添意义。想想自己的小时候吧。当你问出“天为什么是蓝色”的时候，你想知道的难道是蓝天能给你带来什么利益吗？当然不是，你问那个问题，完全是单纯地想要知道答案罢了。

只是随着年纪日渐增长，你会听到人们一遍又一遍地问你“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于是慢慢地连你自己也开始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

意义，对于科学研究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我喜欢旅行，但不喜欢抵达。”科学研究最初的动力是很纯粹的。那里有个古怪的问题看起来很好玩，我想去研究。仅此而已。

我想，作者把一个5岁孩子提的问题放在本书的第一篇，就是为了提醒我们。

我们可能做不到像作者那样给出机智风趣又一本正经的回答，但至少有一点肯定可以做到。那就是不管孩子提出什么问题，不要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而是认真对待那些问题，和孩子一起努力寻找正经的答案。

保护孩子可贵的好奇心，也是唤醒你自己失去的好奇心。

（作者系中国科普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