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宜：万米高空——感慨申万研究所敢于启用新人、敢于培养新人的“黄埔”精神|袁宜_新浪财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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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米高空

　　袁宜

　　2022年6月25日夜

　　2008年7月6日，从巴西圣保罗回上海的航班正飞翔在万米高空，四周一片漆黑，旅客们多已沉沉睡去。陈晓升总把我叫到他旁边的座位上，跟我谈起了一个严肃的话题。

　　在此之前的两个星期，我参加了研究所组织的加拿大巴西“资源之行”考察，陪同陈晓升总、黄燕铭总，刘秋明总、赵金厚老师，以及来自买方的八位投研总监，拜访了多家国际知名矿业公司，并和加拿大巴西领先的卖方大宗商品团队进行了深入交流。这等美差竟然落在一个入所还不到一年的新人身上，着实让我兴奋不已。想起李蓉老师那句：“他是看世界经济的分析师，总得让人家出去看看吧”，我不禁心存感激（事后得知，这个名额是李蓉老师让给我的）。当时，李慧勇老师带着两名研究员看中国经济；除了中国以外的其他所有国家，都归我一个人管。那是一个雷曼还没破产、A股投资界还不知全球金融危机是何物的年代，世界经济研究自然是个边缘化的岗位。当时国内用中文写世界经济报告的人，屈指算来只有四个。记得我的第一次路演，在慧勇老师和客户兴致勃勃聊到11点20的时候，销售李晓光老师被迫出来打断，说“我们这里还有一个世界经济报告，要不也听一听？”如今，我居然能有幸陪同领导和投研总监们出国考察，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土鳖，我屁颠屁颠地去办了人生的第一本护照（还记得我接受随团使命走出陈总办公室时，满脸的欣喜，正巧被金泽斐老师一眼看到，她笑呵呵地问我“有啥喜事”）。

　　两周的考察，是忙碌的，也是充实的和收获满满的。白天，我们一家家拜访公司，我一边做着笔记，一边给身旁的一些投研总监做兼职翻译；晚上，在黄燕铭老师的督促下，我写下一天的心得，反复打磨后，形成新闻稿发回国内。在陈总跟我的万米高空谈话之前，此行对于我的收获主要在于两点。收获之一是，和老外的交流加深了我对大宗商品供求的认识，深切体会到资源生产国对中国需求的强烈的（甚至有点盲目的）看好，这与我对中国经济在2008年中已然开始走弱的判断形成了鲜明的反差，据此，我主笔并在2008年7月14日发布了此行的总结报告《国际油价四季度回落？》，看空油价（在一片看多声中，这是当时市场上罕有的看空油价的报告。值得纪念的是，7月14日当天国际原油期货收盘价达到了迄今为止的历史最高位，而且彼时，高盛刚发布了看多油价到200美元/桶的报告，以至于我所的销售老师足足有一个星期不敢对外大力推荐我的这篇报告。之后，是胡瑶老师帮我约了华夏基金的一个电话会议，拉开了此篇报告正式推荐的序幕）。收获之二是，和多名大佬朝夕相处，耳濡目染了许多。让我感动的，是赵金厚老师的谦逊和在旅途中对晚辈的照顾，是魏东总在我突发咳嗽不止时将随身携带的药品倾囊相赠；让我惊叹的，是程海泳总在白天认真参加调研、在夜间处理国内公司事务（中外时差正好是半天）、在行程中抓紧片刻之功蒙着眼罩打盹的忘我工作精神，是何江旭总在休憩时间还拿着黑莓手机收发邮件、时而电话国内指导工作的敬业态度。至今还能记得，董良泓总地道的英语和幽默的话语，夏春总严谨和不苟言笑的神情，还有在巴黎机场转机等候时，在咖啡厅的一角，朱少醒总安静阅读的帅气身影……

　　“陈李要走了。这个位置由你来接。”晓升总低沉但又坚毅的语气让我着实感到十分的突然。后来才知道，这次考察，同时也是领导安排的对我的一次考验。看来，我是通过了这次考验。

　　“能不能让我先去看一两年行业，这样或许对做策略更有帮助。”我弱弱的回答。缺乏行业研究经验，固然是做策略研究的一个缺陷。但更让我望而却步的，是陈李在整个研究所和我这个初入行的菜鸟心中高山仰止的地位。当时的我，只是个最底层的一级研究员（按照当时申万研究所的职级序列，研究员分：一级、二级、高级、资深高级和首席），而陈李是研究所首席中的首席。他带领的申万策略团队已经连续三年获得新财富第一（严格的说，这里有徐妍老师的很大功劳），好比已经把申万的策略研究推上了万米的高度。在这个位置上去接手，思维正常一点的人都会三思吧。

　　“没有时间了。你想要做策略，就是现在。”晓升总坚定地说。

　　“可我不知道策略怎么做……”我道出了内心中最大的惶恐。确实，让一个刚毕业一年、没有炒股经验的人，去指导有着多年投资经验的基金经理和投资总监们该怎么买卖股票，多少有点滑稽。

　　“放心去做，我会支持你的。”晓升总还是那么坚定。

　　当然，策略研究该怎么做，还得我自己去思考去琢磨。记得我写的第一份策略周报，就是拿来一份世界经济报告凑的数；我写的第一份市场异动点评，被销售老师批评为像股评。逐渐的，我开始把自己的宏观研究，融入到对行业大趋势的研判中，《消费也能进攻》、《追踪制造升级》等报告，十余年后，仍被业界津津乐道；我也把自己对金融的理解，和黄燕铭老师秘传的边际分析和预期差理念，运用到对市场节奏的研判中，《冲高阶段暂告段落》、《经济降温与股市筑底》等报告，曾在市场引起轩然大波。时任华南区销售总监陈帆曾这样评价我：“你是从一个我当时不太看好的研究员，但却成为了我最敬仰的研究员。”

　　当然，领导的支持也是无处不在的。黄燕铭老师在方法论上的指导，董樑老师在研究策划上的把关，还有陈晓升总在关键时刻的一锤定音。有很多次，我的观点都是部门里和所内的少数派。每次遇到这样的情形，晓升总总会问我：“你有把握吗？”“有！”每次我都这么回答（说话从不给自己留有余地，这是徐妍老师曾对我的善意评价。或许，这一点恰好成为了那两年申万策略的一个特色：总有明确方向感）。然后，晓升总便会集全所之力支持我的观点。在那八个季度，申万策略没有让所领导和市场失望过。

　　当然，光靠一己之力，是无法承担策略研究的重任的。徐妍老师、朱安平老师的传帮带，团队成员们的熬夜奋战，还有研究所各行业前辈老师们对策略研究的支持与协同，更有销售老师们对策略观点的信任和布道，共同成就了申万策略在2009-2010年的再度辉煌。事后，所领导曾坦言，对我第一年做策略的期许是能进前三就行。然而，众志成城，将不可能变为了可能，把申万策略再度推上了万米高空！

　　在我进研究所刚满三个月完成转正的时候，一天傍晚，接到了黄燕铭老师的电话。他说：“将来，如果陈李走了，那个位置是你的。”当时以为的一句玩笑话，后来竟然成真。在感动于黄老师识人用人的伯乐之情的同时，我也对申万研究所敢于启用新人、敢于培养新人的“黄埔”精神深为感慨。

　　三年零八个月的卖方研究生涯是短暂的，但所经历的每一件事、相处的每一个人，依然历历在目。需要感谢的人有太多太多，三千字的篇幅实在太短太短，只能留待研究所四十周年、五十周年纪念再叙吧……（对了，还没有提我那篇PRC模式报告呢，这篇2008年9月的报告，暗合了2013年的“一带一路”战略，也留待将来再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