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比业绩重要
作者：陈晚邻
编辑：李明达
风品：南辞 明湘
来源：铑财——铑财研究院
2023年，首支退市医药股诞生。
5月22日，*ST辅仁披露最新公告：公司终止上市，朱文臣涉嫌信披违规被证监会立案调查。
起高楼、宴宾客、楼塌了。从白手起家到百亿市值，再到一朝崩塌；从皮鞋厂经理，到河南首富，再到被立案调查。
30年风雨路，辅仁药业、朱文臣经历了什么？又给其他企业带来哪些反思警钟？
01
资不抵债、连续亏损
难逃退市命运
LAOCAI
2023年4月29日，辅仁药业披露2022年度报告，这也是公司退市前最后一份年报：
营收14.69亿元，同比下降2.9%；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28.09亿元，亏损同比收窄12.2%。2023年一季度营收4.62亿元，同比增长32.39%；归母净利-1.23亿元，亏损同比收窄30.67%。
亏损持续收窄，季度营收增长值得肯定。
然还有两个重点不能忽视：
一是辅仁药业2022年度经审计的期末净资产为负；
二是深圳旭泰会计师事务所（普通合伙）出具无法表示意见的审计报告。
事实上，2023年以来，辅仁药业已发布十余条公司可能被终止上市的风险提示公告。上述年报，也成企业退市的“最后通牒”。
惹眼的还有债压。
截至2022年12月31日，公司负债83.37亿元，其中流动负债67.63亿元，长期负债15.74亿元；年末股东权益-20.09亿元；资产负债率133.27%，已然资不抵债。
还存资金占用和违规担保风险，截至2022年12月31日，公司向控股股东及关联方提供借款余额16.18亿元；且公司向控股股东及关联方提供连带责任担保24.8亿元，截至2022年12月31日尚有担保余额17.26亿元。
威胁，已经越来越近。据中国被执行信息公开网，5月17日-18日，辅仁药业原控股股东辅仁药业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辅仁集团”）再增两条被执行信息，执行标的为1.34亿元和2632万元。
仅从业绩走势看，*ST辅仁陨落始于2020年。
财报显示，2020年*ST辅仁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12.93亿元，同比减少964.36%。这一年也是公司连续14年盈利后首次年度亏损。
*ST辅仁表示，主因大股东资金占用致使公司资金周转紧张，部分产品生产与销售受到影响。营业收入下降较多，产品整体毛利较上年减少9.81亿元，净利润随之减少较多。
因2021年度财务报告被审计机构出具无法表示意见的审计报告，公司股票自2022年7月1日起被实施退市风险警示。
而今重石落地，虽在意料之中仍令人唏嘘不已。
02
分红“放鸽子”背后
大股东违占资金
一场虚假繁荣
LAOCAI
一家上市十余年的老牌企业崩坏，从何开始？
“画皮”撕裂，来自4年前的一场分红。2019年7月16日，辅仁药业披露2018年分红方案，每10股派发1元，总计6271.58万元。
消息一出，股民振奋。然跌眼镜的是，最终被放了鸽子，理由是没钱。消息一出市场哗然，要知道辅仁药业明面账上可是躺着18亿货币资金。
空欢喜一场，投资者很愤怒、企业股价连续跌停。上交所也下发问询函，要求企业核实目前的货币资金情况，并说明是否存在流动性困难。
并非“自爆”，也是不得已而为。据中国证券报此前报道，辅仁药业因十余年不分红被交易所盯上。2018年2月上交所下发关注函，指出公司长期业绩不佳，连续多年未实施现金分红。
此后问询函回复中，辅仁药业终于揭开“遮羞布”，截止2019年7月19日，公司未受限现金金额仅377.87万元。
为啥拿不出钱了呢？
大股东占用资金是主因，冰面下的账面作假、虚假繁荣更是触目惊心。
2020年10月，中国证监会发布《行政处罚决定书》及《市场禁入决定书》，称辅仁药业、辅仁集团存在多处违法事实，包括在2015年、2016年年度报告中存在虚假记载、重大遗漏；在重大资产重组文件中存在虚假记载、提供信息虚假；在2017年、2018年年度报告存在虚假记载、重大遗漏，2018年未及时披露关联担保。
由此，辅仁药业股价一落千丈，实控人朱文臣身价也随之“跳水”。自2018年开始，便从胡润百富榜上消失，转身成为“老赖”，被罚禁入市场10年。
企查查数据显示，目前朱文臣涉及700项限制消费令，54次被列历史失信被执行人，被执行总额超20亿元。
03
被困住的业务
营销与研发冷思
LAOCAI
公开信息显示，辅仁药业主要产品为中成药，主导产品包括注射用头孢曲松钠、注射用头孢哌酮、复方甘草片、香菇菌多糖片、香丹注射液、生脉饮口服液、抗病毒口服液、小儿清热宁颗粒、参芪健胃颗粒等。
其中，辅仁小儿清热宁颗粒曾是辅仁药业“明星产品”之一。2019年年销达948.66万盒。
然2020年，小儿清热宁颗粒销量跌至117.1万盒/年；2022年虽反弹至249.72万盒，仍仅为2019年销量的26.32%。
颓势是全方位的。据辅仁药业2022年报数据，香丹注射液、生脉饮口服液、清热解毒口服液的销量下跌幅度均超8成。
其中，香丹注射液年销量跌幅达97.49%，库存量同比攀升147.18%。抗病毒口服液年销量跌幅超5成、感冒灵颗粒年销量跌幅超3成，感冒灵颗粒库存量增加355.96%。
辅仁药业解释称，“由于公司资金周转紧张，部分产品生产与销售受到影响。”
玩味的是，辅仁药业已在销售上非常努力了。2022年销售费达5.79亿元，同比上升23.17%。报告期内，销售费用率达39.45%，远高于18.23%的同业可比公司均值。其中，市场推广费占比82.71%，同比增幅44.31%。
对比之下，2022年研发费仅4510.79万元，同比下降23.92%。
为何使出浑身解数，产品还是卖不动了呢？
翻阅2015-2018年报，辅仁药业仿制药大多没能通过一致性评价。医改大潮汹涌、集采常态化下这显然不是好消息。
2019年贡献最大营收的片剂销售额9.06亿元，而到了2022年只有1.97亿元；粉针剂2019年营收8.41亿元，2022年只有0.93亿元。
北中医战研院岐黄法商研究中心主任邓勇认为，“重数量、轻质量”的辅仁药没有过硬的竞争优势，只能依靠各地的销售网络支撑营收，随着“两票制”与集采制度推进，辅仁药面临销售困局。
客观而言，辅仁药业并非躺平没努力，其也在不断加码改进仿制药、投入创新药。
早在2010年前后，辅仁药业就在郑州、北京、美国等地设立了研究中心，并与远策药业进行基因药物开发及生产等生物制药合作，2016年还推出中药材大宗商品的交易平台“药素网”，在郑州新建“辅仁新药科技园”。
遗憾的是，先机若转为先发优势最终还要效率、韧性、精准度说话。众所周知，创新药项目投资高、周期长，而医药互联网更是烧钱且短期难见效。
回头看，辅仁药业上述投入大多没产生立竿见影成果。而当发展资金受限，首当其冲的就是研发项目。据财经网医药，自2019年起，辅仁药业未新增主要研发项目。自2020年起，各项目研发所处阶段均未发生过变动。
一步慢，步步慢，这也间接导致了辅仁药业主业失守的困局，进而为上述占用、造假埋下伏笔。
04
沉浮启示录 成败皆并购？
合规敬畏不能丢
LAOCAI
当然，辅仁药业、朱文臣也有过高光时刻。
浏览辅仁药业集团官网，公司是一家以药业、酒业为主导，集研发、生产、经营、投资、管理于一体的综合性集团公司，产品涵盖中西药制剂、生物制药、原料药、保健食品等多个门类。
跨界多元的业务范围，离不开并购操作。一定意义上说，辅仁药业也是以并购起家。2001-2009年间，其并购了河南怀庆堂制药有限公司、信阳天康制药厂（现河南同源制药有限公司），且相继重组了河南著名医药生产企业开封制药厂、北京远策药业。
期间，朱文臣带领着辅仁药业借壳ST民丰“曲线”上市，一顿操作猛如虎，辅仁药业由此成为河南省最大药企。
坐拥“喝酒”“吃药”双核心概念，辅仁药业上市后市值一度扶摇直上。2012年朱文臣凭借76亿元身价跻身胡润百富榜，并夺得河南省首富桂冠，一时风光无二。
上市后企业一度连续14年盈利，曾经的控股股东辅仁集团还数次入选中国医药工业百强企业榜单。2014年至2017年，辅仁集团排名不断晋升，从第45位升至第35位。
的确，并购扩张是企业快速做大做强的一条捷径。但其也是一项技术活，暗含诸多风险。若过于激进丢失敬畏，反噬力量更不容小视。
据成都商报，2004年开封制药厂年收入6.67亿元，净利润3579万元，公司净资产3.5亿。玩味的是，这样一家质地并不差的企业，被辅仁集团仅以5000万元拿下。2017年，也就是辅仁药业正式暴雷的3年前，朱文臣正式将开封制药注入辅仁药业。
据开封制药注资产评估报告，经收益法评估，开封制药股东全部权益价值的评估结果78.09亿元，增值53.41亿元，增值率216.42%。
凭啥拥有超200%的增值率？业绩承诺或是底气所在：2017至2019年三年间净利分别不低于 7.36亿元、8.08亿元、8.74亿元。若业绩补偿期间顺延至2020年，则业绩补偿义务人承诺2020 年开药集团实现的净利不低于9.51亿元。
然而，后来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
草蛇灰线，或许早有警钟。自辅仁药业2017年对开封制药的重大资产重组实施完毕以来，应收款项、预付款项、应付款项等均出现大幅增长。
2018年末，辅仁药业应收账款及应收票据余额达到29.32亿元，预付款项余额达4.24亿元。
实际上，朱文臣早就有“长袖善舞”。自2015年起，其明面搞重组，暗地开封制药的资金已开始被占用。
经查，2015年、2016年，开封制药及其子公司向辅仁集团、辅仁控股提供资金的余额分别为3.95亿元、5.04亿元。开封制药未将此交易记入财务。
做大做强的宏愿，最终沦为一场闹剧。白马股、河南首富跌落神坛，折射出合规合法经营的重要性。量体裁衣、量力而行、风险敬畏，至关重要。
05
警钟长鸣 如何体面收场？
能卷土重来？
LAOCAI
往事不可追，来日犹可期。
作为前河南首富，朱文臣是辅仁药业、辅仁集团的灵魂人物。正凭借其杀伐果断的敏锐嗅觉与高效运营力，成就了企业的一路做大，借壳上市点石成金；但也同样因欲望过强、粗放经营、弄虚作假，高空跌落。
资本路虽终结，但留给市场的“坑”还需认真对待。
*ST辅仁将于2023年5月30日进入退市整理期，退市整理期间股票将在上交所风险警示板交易，首个交易日无涨跌幅限制，其他交易日涨跌幅限制10%，预计最后交易日期为2023年6月19日。
截止5月30日，股价0.58元，总市值不足3.7亿元。
2022年内，辅仁集团减持约3259.34万股，已滑至辅仁药业第三大股东，剩下的约3476.54万股也处“冻结”状态。同时，相应的股民索赔影响也值警惕。
还能否卷土重来？
2022年报显示，*ST辅仁对经营团队进行整合，对经营效率一般的人员和部门进行精简调整，同时加强成本费用管控。朱文臣也曾向媒体表示，“这几年，我们已经将总部职能部门做了80%的人员精简，对生产一线人员也做了10%左右的精简。”
朱文臣称，作为一家实体企业，辅仁药业生产仍在正常进行。接下来，*ST辅仁将配合政府部门、债权人等相关方面推进企业重整工作。
的确，体面收场是第一位的。至于能否东山再起，等待时间作答，毕竟资本市场不缺翻雨覆云、朱文臣曾有过点石成金。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全面注册制更突显价值投资、长期主义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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