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欧洲杯决赛不仅仅是一场足球比赛

每当肖恩·赖特-菲利普斯(Shaun Wright-Phillips )触球时，种族主义的呼喊声就会响起，而且随着比赛的进行，声音越来越大，大约4万名西班牙球迷向这位23岁的英格兰黑人右边锋倾泻着仇恨。 

自大约二十年前在皇马伯纳乌体育场的那个夜晚以来，很多情况都发生了变化。接连不断的移民潮改变了西班牙、英国和欧洲其他地区的政治，科技也改变了社会交流的方式。但年轻的黑人足球运动员仍然面临着人身攻击。 

西班牙和英格兰这两支球队在2024年欧洲杯决赛中相遇，西班牙的明星球员是两位有色人种的年轻人——毕尔巴鄂竞技队的尼科·威廉姆斯(Nico Williams)和巴塞罗那的拉明·亚马尔（Lamine Yamal），两人都是第二代移民。这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进步——2004年11月对阵英格兰的西班牙队全是白人——但充其量这是一种脆弱且有限的进步，他们的对手英格兰对此再清楚不过。 

英国的移民群体比西班牙更早到来，在20世纪90年代经济繁荣之前，西班牙对移民几乎没有吸引力。2021 年的人口普查显示，西班牙约有30万撒哈拉以南非洲裔人口，而英国有240万来自黑人族群的人口，并且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英格兰队经常有黑人球员。 

足球很少仅仅关乎体育，在这次欧洲杯比赛中尤其如此。 

在选举之年——欧洲有五次选举，还有一次是欧洲议会选举——移民和身份问题一直是核心且引发分歧的议题。从包括基利安·姆巴佩（Kylian Mbappé）在内的法国黑人球员罕见地呼吁选民阻止极端分子掌权，到德国极右翼的选择党成员将国家队描述为过于“觉醒”、过于多元化以及不够德国化，这些问题在51场比赛中都显得尤为突出。 

在2021年决定上一届欧洲杯冠军归属的点球大战中，当英格兰队的三位黑人球员罚丢点球时，他们在社交媒体上遭到疯狂的种族主义辱骂。前阿森纳球员伊恩·赖特（Ian Wright），亦是赖特-菲利普斯的父亲，在6月称，在报纸体育版面刊出英格兰球星布卡约·萨卡（Bukayo Saka）的照片之后，黑人球员沦为了替罪羊。

“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我们支持这些年轻人，”赖特在X上说。

一周前，当萨卡在英格兰队四分之一决赛战胜瑞士队的比赛中罚进关键点球后，他脸上的释然清晰可见。但球迷们说这次欧洲杯是他自我救赎的机会，即有移民背景的人需要始终表现出色才能得到国家的支持。

西班牙队正在接纳亚马尔，但三个月前，他在西班牙一家主要体育广播公司成了一个种族主义笑话的对象。“如果拉明·亚马尔足球踢得不好，他可能会在红绿灯旁边（乞讨），”赫尔曼·布尔戈斯(German Burgos)说道，暗示如果他表现不佳，最终会流落街头乞讨。 

54 岁的布尔戈斯被广播公司 Movistar+解雇。在他最初的道歉中，他说“有时幽默会给你带来麻烦”，随后在社交媒体上发表了一份更长的声明，称他“无意诋毁拉明·亚马尔，恰恰相反”。 

布尔戈斯是一位曾在马德里竞技执教的阿根廷人，他的言论反映出一种感觉，即他认为自己的评论在社会上是可以被接受的，就像西班牙球迷曾经辱骂菲利普斯时并不担心受到同龄人指责一样。 

Movistar+ 的回应表明，西班牙的情况在一定程度上正在发生变化，亚马尔和威廉姆斯在国家队中的出现反映了西班牙社会构成的变化方式。首相佩德罗·桑切斯（Pedro Sanchez）表示，移民为人口老龄化的社会做出了宝贵贡献——该地区很少有领导人表达这样的想法——而且他的政府正在采取措施使50万移民合法化。 

但他正面临来自极右翼 Vox 党的强烈抵制。西班牙社会传统的大男子主义也依然存在，比如在去年庆祝女足世界杯胜利时，足球联合会的负责人强行亲吻了他的一名球员。华威大学西班牙研究副教授莱蒂西亚·维拉梅迪亚纳·冈萨雷斯（Leticia Villamediana Gonzalez）表示，问题是系统性的，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改变”。

桑切斯喜欢吹嘘他的内阁的多样性，其中 23 名部长中有 12 名女性。但除了儿童事务大臣（其父亲是巴勒斯坦人）外，整个内阁都是白人。 

而且在西班牙的大部分地区，种族主义是一个盲点。像赖特 - 菲利普斯所遭受的那种种族主义辱骂，在上个赛季已经成为皇家马德里队的巴西黑人前锋维尼修斯在全国各地对手球场的常见待遇。今年早些时候，维尼修斯在一次新闻发布会上谈到他所遭受的仇恨时泪流满面。 

“联赛有问题——对于这些种族主义事件，在我看来，他们必须停止比赛，”维尼修斯的教练卡洛·安切洛蒂在瓦伦西亚的一场比赛后说道。在英国也是如此，足球界人士希望得到当局更多的支持。赖特说他每天都能在社交媒体上收到下流的种族主义辱骂。

“在我们对谁值得同情的看法上，有一种潜在的等级制度，”前利物浦球员约翰·巴恩斯在 2022 年的彭博活动上说。“我们必须承认并认识到这一点。不能只是说平等看待每个人，因为我们并没有。”无论威廉姆斯和亚马尔是否帮助西班牙捧得奖杯，一些人可能倾向于将他们的成功视为对多元文化主义的庆祝——这确实是。威廉姆斯出生在西班牙，他的父母是加纳人，他们徒步穿越撒哈拉沙漠，经由西班牙在北非的飞地梅利利亚进入欧盟，身上几乎只有身上的衣服。但这并不能保证持续的进步。

1998年，法国赢得世界杯的球队由阿尔及利亚移民之子齐内丁·齐达内领衔。这个国家为其“黑、白、北非人”的球队欢呼——意思是黑人、白人和阿拉伯人。一代人之后，反移民的极右翼在法国获得支持，国家队队长姆巴佩也是非洲移民之子，在比赛早些时候呼吁选民阻止极右翼赢得多数席位。 

莱斯特大学社会学副教授保罗·伊恩·坎贝尔(Paul Ian Campbell)说：“足球队代表国家参赛的理念，让我们自然而然地想象出这个国家的样子。因此，如果我们说这些球队代表国家，那么就必须有一个关于这个国家的想象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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