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地，指隶属于某一行政区管辖但不与本区毗连的土地。一般把本国境内包含的外国领土称为内飞地（enclave），外国境内的本国领土称为外飞地（exclave）。全世界的飞地很多，有国与国之间的，有省与省之间的，甚至村与村之间的。国家级别的飞地，在世界上可谓为数不少，比较著名的有：加里宁格勒(俄罗斯的飞地，位于立陶宛与波兰之间)；巴尔列-赫尔托格(比利时的飞地，位于荷兰境内)；利维亚(西班牙飞地，位于法国境内)；休达(西班牙飞地，位于摩洛哥境内)；布辛根(德国的飞地，位于瑞士境内)等。图为100多名移民成功翻越与摩洛哥交界的6米高国界墙进入北非西班牙飞地休达。ＣＦＰ图

　　Dahala Khagrabari被称为“第三级飞地”，这块在印度的土地面积仅为7000平方米，实际上是由一名孟加拉国农民所拥有，这位孟加拉国农民住在孟加拉国第二级飞地（Debidoda）附近不远处， debidoda本身又被一块印度飞地所包围，而这块印度飞地周围又都是孟加拉国领土。

　　飞地，一块充满变数的土地，一种特殊的人文地理现象。图为一处在孟加拉国境内的印度飞地居民在升印度国旗。

　　印度总理莫迪与孟加拉国总理哈西娜签署《陆地边界协议》，彻底解决飞地问题。莫迪把这一边界协议比作“柏林墙”的拆除。孟加拉国总理哈西娜称协议让“一个68年的人道议题和平解决”。

　　俄罗斯算是如今世界上海外飞地存在最为普遍的国家，其中加里宁格勒州最具代表性。加里宁格勒州地处波罗的海东岸、立陶宛与波兰之间，面积1.51万平方公里，是俄罗斯直辖市以外最小的一个联邦主体，由于资源匮乏，一度陷入严重的经济危机，眼下，被辟为经济特区。

　　“我不需要依靠假身份活着了，那些长久以来无法享受的福利没准儿也会来。”

　　得知印度和孟加拉国达成飞地互换协议，年逾古稀的阿里阿斯（Asghar Ali）感到很高兴，但脸上没有太多表情，语调甚至是机械的。

　　阿里阿斯是印度公民，住在一个叫Poaturkuti的地方。

　　“怎么解释这个地方呢？”

　　阿里阿斯在这里住了67年，对这里的每一根草木都几乎熟悉，但是谈到这个问题，充满苦涩，“这是印度境内的一块地方，1947年英国人把它划给了孟加拉国”。

　　对于阿里阿斯来说，那是厄运的开始。“年轻时，通过了入学考试却无法上大学，只能在一所小学兼职”；“1965年，印度和巴基斯坦打仗，去碾米厂买大米，被印度警察拦住，阿里阿斯告诉警察，自己住在一处叫Poaturkuti的飞地，但是警察把他当成巴基斯坦人，逮捕、入狱6个月”；“即使在今天，情况并没有发生大改变。有时候不得不为了买一包盐而撒谎，孩子们要想上学、看病，只能使用假的身份”。

　　回忆中，阿里阿斯的声音微颤。如今，老人想将过去的67年抛诸脑后，“对于我们来说，这是第二次独立，也是真正意义上的独立。1947年，我们赶走了英国人，成为了一个独立的国家。这一次，我们终于做回印度人”。

　　5.2万人挣扎67年

　　“阿拉姆的妻子鲁比娜·卡图恩为了能够在印度的医院生孩子，只能通过购买身份变成印度人安瓦尔·阿里的妻子”

　　在Poaturkuti，房子几乎都是用茅草盖的泥浆房，没有电，没有公路，没有饮用水，没有学校，没有卫生中心。与印度接壤的地方，高压输电线纵横，但是房子里却没有通上电。无论是印度警方，还是边境安全部队，对于这块地方爱搭不理。

　　阿里阿斯是这里的异类，因为住在这里的大多数是孟加拉人，他们根本不能进入印度的公立学校或医院，除非“变成”印度人或印度人的妻子。当地人阿拉姆（Iftekar Alam）的妻子鲁比娜·卡图恩（Rubina Khatoon）就通过购买身份变成安瓦尔·阿里（Anwar Ali）的妻子，这样她就能作为印度人在印度医院生孩子，而安瓦尔·阿里也会因为“承担责任”而获得一笔钱。

　　这样平常的市场交易，源于一个不平常的政治现象。印度和孟加拉国之间的飞地问题是独一无二的，两国有着4000多公里长的共同陆地边界，孟加拉国有51块飞地在印度那边，总面积为7000公顷；而印度有111块飞地在孟加拉国一侧，总面积为1.7万公顷。这些土地均位于印孟边境地区。长久以来，一代又一代的人就生活在这些“零星”的地块上，当地人只能建造简陋的锡皮石棉瓦房，而且哪里都去不得，因为周围全是外国领土。

　　据印度官方统计，目前有超过1.4万名孟加拉国人被困在印度，大约3.8万名印度人被困在孟加拉国。这些飞地的居民缺少合法权益，得不到本国政府提供的各种公共服务，没有机会接受教育，也被剥夺了很多就业机会。他们无权享受任何基础设施，甚至被剥夺了投票权。

　　334天推倒“柏林墙”

　　“从2015年7月31日午夜起，直至2016年6月30日，印度将把在孟加拉国境内的111块飞地交给孟加拉国，孟加拉国将把在印度境内的51块飞地交换给印度”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近日，印度总理莫迪到访孟加拉国，签署《陆地边界协议》（LBA）。莫迪把这一边界协议比作“柏林墙”的拆除。对于莫迪来访，孟加拉国总理哈西娜称之为“历史性时刻”。她说，两国签署陆地边界协议让“一个68年的人道议题和平解决，非常高兴”。据法新社报道，就在莫迪抵达孟加拉国1小时后，印度企业集团信实电力便与孟加拉国国营电力机构签署框架协议，向孟加拉国电力领域投资50亿美元。另外，印度还宣布给予孟加拉国“20亿美元信用额度”，以期深化双边关系。

　　根据两国达成的《陆地边界协议》，印度将把在孟加拉国境内的111块飞地交给孟加拉国，孟加拉国将把在印度境内的51块飞地交换给印度，同时，两国还划定了长度为6.1公里的新边界线。据悉，孟加拉国和印度将分阶段在接下来的11个月具体实现《陆地边界协议》，从2015年7月31日午夜起，直至2016年6月30日，这整个过程中包括飞地的物理交换和边界划分。被称为“指定日期”的7月31日，将标志着两国领土在地图上重新被划分。

　　飞地联合委员会的马丁表示，对飞地居民进行重新安置，意味着国籍身份的确认、工作机会的增多以及教育、卫生等基本权利的保障。边界问题的解决也有助于维护两国边境地区的稳定、打击非法越境犯罪及地区恐怖主义，并推动区域经济发展。印孟两国总理在协议签署后表示，签署该协议将让两国边界地区更加安全，居民生活更加稳定。

　　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亚太中心主任赵干城认为，印度这次同意“互换飞地”主要是维护自身的利益，希望打造一个稳定友好的南亚联盟，以实现印度的经济发展和崛起。长期以来，印度与周边国家存在边界争端和问题。由于周边邻国与印度之间人口、面积、经济、军力等差距巨大，而且这些国家之间几乎都不相邻，因此印度与邻国就边界或其他问题发生争论时，单独采取以势压人的时候较多，招致邻国不满，这也导致印度多年前就期望打造的南亚自贸区一直未能实现。

　　数代人找到“身份证”

　　“萨达姆·罗芬妮从孟加拉国首都达卡租来了一台电视机，用碟形天线和蓄电池来了解协议的进展，一夜之间，感到了一种叫做自由的东西”

　　飞地互换的消息传出后，不少飞地的居民连夜庆祝狂欢。

　　人到中年的杜拉·罗芬妮（Dulal Hussian）对此感慨良多，“从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梦想能够成为印度公民。年轻人现在终于可以拥有一个适当的身份，去追求更好的工作和生活了。”

　　“以前，我在介绍自己时会说自己是印度人，但是每天都生活在恐惧和不安全感当中。”罗芬妮说着说着，眼泪夺眶而出，“从现在开始，我再也不用隐藏我父母的身份了。”

　　当地没有电，萨达姆·罗芬妮（Saddam Hussain）告诉记者，他们还是从孟加拉国首都达卡（Dhaka）租来了一台电视机，用碟形天线和蓄电池来了解协议的进展。30岁的巴布卢·拉赫曼（Bablu Rehman）从“最近的印度村庄”步行来到这里，坐在电视机前，眼看着身份危机终于要结束了，有些迫不及待了，“希望政府能尽快给予我们公民身份”。

　　年长些的居民则围成一圈，讨论政府展开互换过程中的法律和行政流程。“我们真心希望看到政府能够保证我们作为印度公民的权益。”65岁的阿卜杜勒·拉希德（Abdul Rashid）表示。

　　被确认互换的飞地举办着一场又一场的宴会。

　　25岁的Zainal Ali生平第一次抬头挺胸地离开Mashaldanga飞地，前往附近的Dinhata市场买了一些糖果和三色国旗，“一夜之间，我感到了一种叫作自由的东西。我们一直生活在阴影下，不属于任何国家，没有国籍，无论我们做什么都可能是违法的，而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Zainal的祖父Asgar Ali是飞地最长寿的男性，今年已经105岁。他挥舞着三色旗，在庆祝仪式上说，“能够拥有国籍是我梦中的场景，在我生命步入尾声的时候，这个梦终于实现了。”

　　随着国家领土争端的解决，这里将逐步建立起学校、医院、政府部门，孩子们可以凭自己的身份证件入学或就医。居民可以随意和周围的村庄进行货物交易，可以想见那个摆脱了尴尬地位的未来。

　　《印度斯坦时报》文章透露，两国还开通了达卡-印度西隆-印度高哈蒂和加尔各答-达卡-印度阿加特拉的班车，使得印度与其东北部地区的连通更为顺畅。《印度时报》称，孟加拉国不仅给了印度飞地，还给了印度港口使用权，允许印度在当地建经济特区。报道称，印度货轮获准使用孟加拉国吉大港和蒙拉港，这将使印度立即获益。此前两国边界一直互相关闭，印度船只也不能停靠孟加拉国港口。印度商品要出口孟加拉国，海轮需要先到新加坡卸货，然后再用新加坡货轮运到孟加拉国，耗时约40天。印度获准使用这两个港口后，商船耗时将缩减为一周。

　　两个忧虑涌上心头

　　“那些在印度的孟加拉人并不想回去，担心会被强制撤离；而那些在孟加拉的印度人，由于一直没有在政府登记土地等生产要素，不禁担心自己的财产会被不承认”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由于印度与孟加拉国的经济发展水平不一样，一旦人口转移政策启动，孟加拉国境内的部分印度飞地居民预计将回到印度境内，但印度境内的孟加拉飞地居民并不想要离开印度。

　　在另一处叫Dhabalsuti Mirgipur的飞地，印度巴拉特孟加拉国飞地交换协调委员会（BBEECC）的领导人们正在一棵荔枝树下会见当地飞地家庭。这里的42个飞地家庭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强制要求撤离印度，回到孟加拉国。

　　“有些人离开了飞地，他们到城里打工去了，我们想要把他们带回来。”委员会的一位负责人保证，“根据之后的互换制定了自己的政策，希望能最大程度保护飞地居民的安全。”他说的“城里”，指的多是印度西部城市Kerala和Gujarat，“有些Dhabalsuti Mirgipur居民没有土地文件，我们必须小心，不让他们被驱逐”。

　　此外，同为孟加拉国境内飞地Monglibari的居民也有自己的问题，孟加拉国的掠夺者时常突袭他们的村庄，抢走他们的牛和其他财物，因此他们不得不搬往别处生活。“我们很害怕，飞地居民人口普查的时候，我们的名字并没有注册在案，要是飞地互换实施了，那我们还能够保住我们的土地吗？孟加拉政府会不会收回我们这些印度飞地居民的土地？”Dinabandhu Burman感到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