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希尔顿酒店附近,美国联合健康保险公司首席执行官(CEO)布赖恩·汤普森突然中枪倒地,枪手逃离时甚至还在监控下露出一丝笑容……这一幕发生在12月4日清晨的纽约曼哈顿街头。之后枪手从纽约州逃至毗邻的宾夕法尼亚州,并在事发5天后在一家麦当劳餐厅被捕。枪手路易吉·曼焦内现年26岁,毕业于常春藤名校,家境优渥,不满“美国被大企业操纵”。这起枪杀案也激起了美国民众对医保企业的怨念。
主笔 王晓莹
CEO年薪千万行事低调
12月4日6时45分左右,美国联合健康集团旗下联合健康保险公司首席执行官汤普森倒在枪口下。原计划参加年度投资人大会的他,死在了位于曼哈顿第六大道的希尔顿酒店外。监控摄像头清晰记录下了当时的情景:汤普森在即将到达酒店时,一名身着帽衫、黑白运动鞋、戴黑色口罩、背灰色背包的枪手在其背后开枪。有报道称,汤普森中枪倒地后,枪手走近几步继续开枪。他似乎用了消音器,有目击者称没有听到枪声,当时汤普森身边也没有保镖或安保人员。汤普森在附近一家医院不治身亡,枪手则在作案后步行离开,后来骑电动自行车进入纽约中央公园后失去踪迹。纽约警方随即展开大搜捕,动用无人机和警犬搜查中央公园等地,悬赏最高1万美元征寻线索。
汤普森终年50岁,他出生于明尼苏达州,1997年毕业于艾奥瓦大学,获得工商管理学士学位,主修会计。大学毕业后,他在普华永道会计师事务所当了5年多注册会计师。从2004年加入联合健康集团担任公司发展总监起,汤普森已在这家企业工作了20年,担任过公司雇主和个人业务的财务总监、雇主和个人以及医疗保险和退休业务的首席财务官、医疗保险和退休业务首席执行官、联合健康保险政府项目的首席执行官等职务。
2021年4月,汤普森被任命为联合健康集团旗下联合健康保险公司首席执行官,负责领导公司全球、雇主、个人、专卖店及政府业务。联合健康集团去年披露的信息显示,汤普森当年的薪酬为1020万美元,包括薪水、奖金和股票期权奖励,是公司薪酬最高的高管之一。他和妻子育有两个儿子,平时常住明尼苏达州,这次到纽约是为了参加公司年度投资人大会。枪击案发生后,出于人身安全忧虑,联合健康集团和药业及保险巨头CVS公司先后撤下企业网站的管理层团队人员照片。
联合健康集团在今年《财富》世界500强企业榜单上位列第八,今年第三季度营收1008亿美元。联合健康保险公司则是全美最大保险服务提供商之一,既提供工作保险,也参与联邦医疗保险和医疗补助计划,在美国承保客户超过4900万人,去年收入超过2810亿美元。作为这样一个大企业的CEO,汤普森素来行事低调,并不代表联合健康集团抛头露面。去年的一次投资人会议上,他曾提出公司要向“有价值的护理”方向转变,即工作重点应转为让客户“保持健康”,而不是在他们患病后再去治疗。
美国医保公司引发不满
美联社报道称,美国民众的医疗负担在世界名列前茅,联合健康保险公司等美国医保企业常因拒绝理赔或复杂化相关程序而备受诟病。这起枪击案反而激起了美国舆论反对医保公司的呼声。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指出,“高昂的医疗费用和保费,以及保险公司不成比例的赔付率甚至拒绝理赔”,可能是民众愤怒爆发的原因。
美国的医保系统不仅复杂、价格昂贵,巨大的成本还往往直接落在个人身上。美国医保分为“医疗照顾”(Medicare)和“医疗救助”(Medicaid),前者仅针对65岁以上老年人,后者则针对残疾人、儿童、低收入人群,整体覆盖人群仅有30%。其余70%的美国青壮年则需要自行解决医保问题,一般方式就是购买商业医疗保险。
美国广播公司(ABC)报道称,数据显示,美国家庭2024年的平均医保费用为2.5572万美元,同比增长6%。自2000年以来的多数年份,每年医保费用上涨的速度几乎都高于通胀率。而在消费者自掏腰包支付高价保费的同时,一些保险公司拒绝了大约五分之一的理赔申请。
2010年,时任美国总统奥巴马试图用《平价医疗法案》(俗称“奥巴马医改”)解决美国医保体系的许多“痛点”。该法案除了将保险范围扩大到更多人,还禁止保险公司拒绝为有长期健康问题的人提供保险。然而,相关业内人士表示,“奥巴马医改”未能解决医疗保健成本高的根本原因。盖洛普的民调显示,去年81%的美国人对其医疗保健成本感到不满,创下16年来的最高水平。
憎恶大型企业操控美国
纽约警方在5日傍晚发布了枪手的全脸通缉照。案发5天后,枪手曼焦内在宾夕法尼亚州小城阿尔图纳的一家麦当劳用餐时被捕。他在事发后曾使用伪造的新泽西州身份证件入住纽约曼哈顿上西区的一家青年旅社,以现金结账,并在那里被拍下一张面露笑容的监控视频截图。
据报道,曼焦内从曼哈顿中央公园逃脱后,换乘出租车到曼哈顿北部一家汽车客运站搭长途客车出城。他虽然有意躲避监控,但在逃亡沿途遗留了多项证据,包括作案时的灰色背包、手机、水瓶和能量棒包装。
9日早上,曼焦内在麦当劳餐厅用餐时被顾客认出,餐厅员工当即报警。两名警官随后到场并询问曼焦内近期是否到过纽约,后者开始发抖、默不作声,随后被捕。宾夕法尼亚州警方在曼焦内随身物品中发现一把黑色无证手枪,由3D打印零件组装,带弹匣和消音器。据信,这把枪即为凶器。曼焦内携带的多个伪造身份证件中,有一张新泽西州的假证,正是他入住曼哈顿上西区旅社时所用的证件。警方称,他被捕前在宾夕法尼亚州停留多日,在费城、匹兹堡等地穿梭。
曼焦内被控谋杀、无证携枪和伪造证件等五项罪名,9日晚遭法庭下令羁押,不得取保候审,今后数天内将被押送至纽约州。
因为在枪击案现场发现多枚写有“拖”“赖”等字样的9毫米口径子弹弹壳,这些字样与美国医保企业常用的“延迟”“拒绝”“争辩”等回避理赔的相关话术类似,媒体推测枪手曼焦内对医保企业不满。纽约警方后来发现了一份“暴露曼焦内作案动机和想法”的手写文件,文件虽未指出具体目标,但显示曼焦内“憎恶”美国由大型企业操控。
枪手备受脊椎病痛困扰
26岁的曼焦内出生于马里兰州一个知名地产商家庭,毕业于精英高中和常春藤名校宾夕法尼亚大学,拥有计算机科学本科和硕士学位。他曾在加利福尼亚州一家在线汽车经销商担任数据工程师,去年离职。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报道,曼焦内多年来活跃于社交媒体,今年夏天突然销声匿迹。在一个高度疑似他的社交媒体账号上,用户曾发帖自称儿时起就因脊椎前移而背疼,后来因冲浪事故加重,接受脊椎手术后好转。不过,这些帖文没有提及手术的医疗保险,也没有显示出与汤普森供职的联合健康保险公司有关。目前,这个账号已被删除。
《纽约时报》报道称,曼焦内去年接受了一场大手术,随后的几个月里与朋友和家人失去了联系。曼焦内最近的住址是夏威夷州,与他在夏威夷州一起生活过6个月的一名室友告诉《纽约时报》,曼焦内在一次冲浪课后脊椎情况恶化,“在床上躺了一周”。他说曼焦内没有抱怨背痛,也没有服用任何止痛药,而且从未给人留下愤怒或激进的印象。
12月10日,曼焦内走下警车进入法院时向现场媒体高喊口号:“完全脱离现实”“侮辱美国人民智商”“完全不公”。
今年10月,美国国会参议院发布报告,指认联合健康保险公司等三家企业近年来对特定医保患者拒绝理赔的案例激增。研究和分析机构ValuePenguin的数据显示,联合健康保险公司拒绝了大约三分之一的理赔申请,是所有保险公司中拒赔率最高的,是行业平均水平的两倍。
这起枪击案激起美国民众对对医保公司的强烈不满。英国广播公司(BBC)报道称,美国网络上的愤怒似乎都超越了政治分歧,左翼和右翼人士都对保险公司表达了敌意,凸显出美国人对保险公司和整个系统的深深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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