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鸽图案的头巾

　　▌于葵 著

在林徽因指导下，常沙娜、钱美华、孙君莲设计的头巾。

　　林徽因为常沙娜等人讲解中国历代装饰图案（包括建筑装饰、各类青铜玉器、服饰等），进行多种图纹比较、分析。她半卧病榻，像个活字典一样向学生们生动讲述了历代装饰的文化背景及其相互影响演变、发展特征，甚至伏案作画。每当讲到过于兴奋或激动时，她都不得不停下来，疲惫无奈地靠在枕头上休息。她毫无保留地奉献了个人的才智和最后的生命。

　　在美术小组的一次会议上，梁思成介绍包豪斯学派的基本理念，他告诉学生们：“艺术家与工艺师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区别。建筑、雕塑、绘画应该是构成‘三位一体’的环境艺术，三者都应该转向与工艺的结合……”林徽因拖着病弱之躯，亲自带着几位年轻的工艺美术工作者前往濒临停产的景泰蓝、烧瓷、雕漆、地毯等工艺美术厂进行实地调研，了解景泰蓝制作工艺，观看老工人的实际操作，让新人学习工艺程序。美术小组在林徽因指导下，尝试着将景泰蓝产品设计为台灯、烟具、盘子之类的日常用品，将传统的工艺、材料和形式应用于现代生活。这些新出品的景泰蓝台灯、装饰挂盘，烧瓷的装饰瓶罐等出产后立即受到了社会的极大关注和肯定。常沙娜说：“林先生那种大胆尝试、创新，向老艺人虚心学习技艺的那种认真、执着的工作作风，至今仍令我难忘，这种作风和精神也成为我后来对待工作的榜样和准则。”（常沙娜：《清明时节的回忆——怀念林徽因先生》）

　　1952年，在林徽因指导下，常沙娜、钱美华、孙君莲等人负责为“亚太和平会议”专门设计礼品。林徽因非常欣赏敦煌图案，她提议将毕加索和平鸽的图案与敦煌元素结合，而常沙娜又熟悉敦煌艺术的各种元素。于是，一块采用敦煌隋代石窟藻井的形式、上面穿插和平鸽图案的丝巾在林徽因指导下诞生了。

　　林徽因写道：“头巾的图案本身，就有重要的历史意义。这个彩色图案是由敦煌千佛洞内，北魏时代天花上取来应用的。我们对它的内容只加以简单的变革，将内心主题改为和平鸽子后，它就完全适合于我们这次的特殊用途了。有意义的是：它上面的花纹就是一千多年前，亚洲几个民族在文化艺术上和平交流的记录；两周北魏的‘忍冬叶’草纹就是古代西域伊兰语系民族送给我们的——来自中亚细亚的影响。中间的大莲花是我们邻邦印度民族在艺术图案上宝贵的赠礼。莲瓣花纹今天在我国的雕刻图案中已极普遍地应用着，我们的亚洲国家的代表们一定都会认出它们的来历的。这些花样里还有来自更遥远的希腊的，它们是通过波斯（伊朗）和印度的健驮罗而来到我国的。

　　这个图案在颜色上比如土黄、石绿、赭红和浅灰蓝等美妙的配合，也是受过许多外来影响之后，才在中国生根的。以这个图案作为保卫亚洲和世界和平的纪念物是再巧妙、再适当没有的。三位女青年工作同志赶完了这个细致的图样之后，兴奋得说不出话来。她们曾愉快地做过许多临摹工作，但这次向着这样光荣的目的赶任务，使她们感到像做了和平战士一样的骄傲。”（林徽因：《和平礼物》）

　　林徽因对常沙娜、钱美华等人的影响是深远的。她提出的将敦煌元素应用于生活和现代工艺的建议，为常沙娜开启了一条独特的艺术设计之路。后来，常沙娜成为敦煌艺术和工艺美术研究专家、知名的艺术设计教育学者，长期担任中央工艺美术学院院长。钱美华则被誉为“从事景泰蓝专业设计第一人”，许多著名的景泰蓝工艺大师都出自她的门下。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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