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本味”|味道_新浪财经

●李平

一个人离家久了，长萦于心的往往是记忆中故乡的温情与独有的烟火气。兵团作家鲜章平的散文集《一碗乡愁》，以散文为形，带我们品味故乡的美食。碗中那一缕蒸气是最灿烂最真实的乡愁，是故乡的“本味”，温暖而美好。

乡愁，是一种告别。“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对故乡旧光阴的顾盼、回望，是我们心底柔软而厚重的情感，每一次告别总带着隐约的疼痛。故乡的人、房子、园子已消失在岁月中，寻不见了，而味道始终铭记于心，难以忘怀。作者在《每一碗美食里都盛满了对父母的思念》中写道：“一个人对故乡的思念，首先是从胃开始。而我以为，胃的记忆最难忘莫过于父母给我们的最初启蒙。”父亲做的兔子肉细嫩鲜香，母亲做的红枣粽子、妻子做的伊香米粥，都是能升起暖意、生出气力的味道。

一方水土一养方人，好味道、好日子一定是有参照的，对家乡的情愫皆是调料，这样的味道和谐适口。在《拌面情结》中，作者和好朋友保疆在一家拌面馆品尝家常面。寒冷的冬天、低矮的老屋，热气腾腾、细细长长又弹性十足的面条，“吃完再喝一碗清爽的面汤，真是舒坦到骨子里了。”多年后，拌面馆换了店址。作者依然去吃面，店里依旧是人声鼎沸，依旧是菜好、肉好、面好，只是当年一起吃面的朋友不在了。此时，作者心里的酸楚，没有咀嚼过别离味道的人，是不能体会的。

乡愁，是一种记忆。“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知味不容易，说味就更难。乡愁之愁是源于离开，如果一直生活在故乡没有离开过，那么，对熟悉的街道、熟悉的餐桌和熟悉的味道，不会有多么深刻的感悟。离开故乡多年后，为了让外甥女吃到记忆中那一碗美味的汤面片，作者竭尽全力用当年的方法去做，羊肉、恰玛古和西红柿干，还有辣皮子、芫荽、葱花，却怎么也做不出当年的味道。

在《手抓肉的故事》中，作者描述了炖羊肉，“我趁热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肋巴肉，似乎一股草原的清香从唇齿间顺着喉咙直往肚子里钻，真有点猪八戒吃人参果的模样，没来得及咀嚼，就吞了下去。”在《野蘑菇》中，作者写道：“闻着新鲜的木耳菇散发出像蜂蜜又似松花一样馥郁香甜的气味，全然忘记了浑身酸疼，竟然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儿时的歌谣《采蘑菇的小姑娘》。”有人文，有景色，有食材，多么美!

乡愁，是一种情结。“吾生本无乡，心安是归处。”这本书让我们看到饮食文化中蕴含的情感和生活的美好。作者的父亲是兵团一代，当年在一次战斗中受伤掉了队，靠着牧民送的一个苞谷面窝窝馕，一路跋涉，三天后才追上了部队。“一个个火红的馕坑和一个个金黄色的馕，不正像一个个七彩的太阳，照亮了各族人民的生活，见证着一段历史，陪伴人们一起走向美好的明天吗？”

在新疆特色饮食大盘鸡里，有东乡族“八块鸡”的影子，也有哈萨克族“纳仁”的影子，“最为重要的是，这么多的内容盛在一起，确实需要一个硕大无比的盘子，就好比兵团汉子，有了宽广的胸襟，才装得下大气磅礴的梦想。一道大盘鸡里，究竟有多少省份和民族的智慧在里面呢？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把大盘鸡看作是兵团文化杂糅、感情融合的一个代表作呢？”这来自天南地北的饮食里，盛满着兵团人五湖四海、博大宽广的胸怀。“我已经成了不折不扣的镇江粉丝，镇江翠芽的痴迷一直未改，每年的春季，我一如既往地从网上买来当年的新茶，氤氲的茶汤里，仿佛映漾出一个个熟悉的脸庞。”作者与镇江援疆干部的情缘，在人、茶、食中成了一生一世的牵挂。

冯骥才说：“对于一些作家，故乡只属于自己的童年，它是自己生命的巢，生命在那里诞生，一旦长大后羽毛丰满，它就远走高飞。”《一碗乡愁》是作者的生命之巢、灵魂之巢。好吃的菜具有食材“本味”，乡愁也有“本味”。在回忆中挽留过去，怀念从前；在现实中安下心来，不忘“本味”，活出自己最美好的样子，让生活更有滋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