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年前，朱德送来一架钢琴它在万县师范弹出革命的跫音|钢琴_新浪财经

□向伦友

成立于1914年的万县师范，原名四川省立第四师范学校（简称：省四师）。有着辉煌的历史，是革命的摇篮，在这里流传许多革命故事。98年前，朱德在万县开始北伐。在此期间发生震惊中外的“九五惨案”，随后中国军人对侵略者在长江航道打响了反帝的第一枪，有力回击了帝国主义的嚣张气焰。

一架钢琴就是这次事件的见证者。

一架钢琴

见证“九五惨案”的罪与恶

1926年8月29日，蛮横的英商太古公司“万流”号轮船，船上行到云阳，看见3只舢板在江面荡漾。殊不知这3只舢板是当时万县军阀杨森装载的军饷。英商太古公司“万流”号轮船看到荡漾的小船，瞬间帝国主义侵略的嘴脸就暴露了出来，他们开足马力，故意接近小船，浪沉了军阀杨森运载军饷的3只舢板，淹死官兵、民夫60余人，淹没军饷8.5万元。

当时朱德和陈毅都在万县杨森部下协助他北伐。消息传回万县，个个义愤填膺，在自己的家门口遭受帝国主义肆无忌惮的侵略，朱德和陈毅建议杨森反击，给帝国主义一个沉重打击。

8月30日清晨，英商太古公司的“万县”号、“万通”号轮船行至万县码头，杨森派兵扣留，士兵们上船，把船上的货物搬卸下来，其中发现有一架崭新的钢琴。这些士兵不知道这是何物，把它扔在角落里。

这事发生后，英国领事发出抗议，要求杨森24小时归还扣留轮船。杨森在朱德和陈毅的策划下，坚持有理有据的斗争，英国领事没讨到自己要的结果，恼羞成怒，于是在9月5日下午5时，英舰“嘉禾”号、“威警”号和“柯克捷夫”号进迫万县江岸，强行劫夺被扣的轮船，开枪打死守船的士兵，杨森部队按事先的命令给予回击。

然后英舰竟开炮轰击万县人口稠密的繁华市区近3个小时，发射炮弹和燃烧弹300余发，酿成千余家民房店铺被毁、死伤5000余人，炸毁房屋1000余间，损失财产2000余万银圆，万县城区一片火海，烧至次日凌晨2点多钟。

这就是震惊中外史称的万县“九五惨案”。

“九五惨案”发生后，举国声讨。中共中央发出《中国共产党为英帝国主义屠杀万县同胞告民众书》，号召全国各地立即开展反英运动。朱德、陈毅立即发起抗英斗争，并派人向中共重庆地委汇报。

在中共重庆地委领导和发动下，重庆各界300多个团体，成立“万县惨案”四川国民雪耻会，发起抗议、与英经济绝交等活动。由万县“九五惨案”引发的反帝斗争，是大革命运动时期中共重庆地委组织领导的规模最大的一次反帝运动。

斗争延续到成都，学校罢课、工人罢工、市民罢市，持续到10月10日，这些斗争迫使英美帝国主义在人民群众反帝斗争的浪潮中，不得不收敛他们穷凶极恶的面貌，卑躬屈膝向着群众认错、道歉、求饶。

而这架钢琴也是这次斗争的战利品。

这架钢琴

在万县师范弹奏出革命的跫音

1926年11月，共产党员李嘉仲到省四师任校长。他积极革新校务，培育英才，聘请共产党员、进步青年到校任教，并从重庆吸收一批共青团员到校插班，开展革命活动，壮大进步力量。同时，先后发展十多人参加共青团，并组建支部。12月下旬，李嘉仲在万县向杨闇公、朱德、刘伯承汇报情况。根据重庆地委军委会议精神和杨闇公的指示，接收朱德移交的地方党员，组建中共万县地方组织，由李嘉仲负责，成员有牟炼先、雷德沛。

由此，万县第一个中共地方组织秘密建立起来。

朱德在移交地方党员的同时，也把“九五惨案”缴获的战利品——那架钢琴交给了省四师。李校长接到这架钢琴，如获至宝。从此这架钢琴在万县师范弹出最强的音符。

在革命战争年代，万县师范，这个处于万县郊区的亢家湾，革命的故事一桩接着一桩，这所被誉为下川东革命的摇篮，多少革命志士在这里讲学和求学。多少革命者在这里举行集会时，弹奏那催人奋进的《国际歌》。

一声“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激动人心的旋律瞬间热血沸腾。就是这架钢琴，激起了多少奋进的力量。

这钢琴从帝国主义手中缴获，每当人们弹奏的时候，就有一种胜利者的自豪感。

抗战时期，无论日本帝国主义怎样在万县轰炸，只要《义勇军进行曲》在亢家湾弹奏响起，抗日的力量就集聚在一起，志士们奔赴前线，保家卫国。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游击战歌》等等，每次集会，这架钢琴就把集会推向高潮。

老物件映照初心，永传承红色基因。省四师从建校到新中国成立前，共培养出共产党员100余名。万州籍著名作家、诗人、文艺理论家何其芳也曾在这里任教。虽然他教的是国文，但是，每每抚摸这架钢琴，革命的意志就更加坚强。

革命前辈弹奏过多少革命的曲子，一首首奋进的曲子激励着一批批青年学子纷纷走上革命的道路。多少青年学子在亢家湾，学习新知识，接受新思想，探索新道路，与进步教师一起，积极投身反帝爱国运动、抗日救亡运动和人民解放事业，为中国革命和建设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钢琴陪伴

我顺利完成了万县师范的学业

1988年的秋天，我荣幸地成为万县师范的一名学生。

进入万县师范的第一课就是听校长讲校史。当时的校长是廖祯喜，他是78级毕业的万师生，留校10年就成长为一名校长。学校招来的都是三年后要支撑万县教育一片天的教师。“百年大计，教育为先，教育大计，教师为先！”繁荣万县教育的重任就落在廖校长肩上。

我们来自农村，当时只有十四五岁，听廖校长滔滔不绝地演讲，讲到生动之处，他激动得站起来。特别是讲到万县师范是一所具有革命传统的学校，建校于1914年，到1988年也有74年的历史，在这74年里，留下多少红色的革命故事。多少革命先辈都在这战斗过，章太炎、萧楚女、恽代英、朱德、刘伯承、何其芳、江姐、彭咏梧等一代又一代的传承，让万县师范闻名遐迩。

他讲到万师的三大件，章太炎的校训碑：“无冥冥之志者，无昭昭之功，麒麟一跃，不及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廖校长铿锵有力地朗诵，所有的新生也跟着一起朗诵，此刻，学校大礼堂人声鼎沸。这是第一件，是石碑。第二件就是六角亭，这里流传多少革命故事，不过六角亭经过74年的风雨，已经破败不堪了，恰在1988年重修了，用的是钢筋混凝土。第三件就是朱德送的钢琴。

这架钢琴就放在学校“民主巷”右侧的音乐教室，学校非常珍惜，用一间房子专门存放，只有重大节日或者每年的开学才开放一次，作为传统教育的阵地。这架高1.5米、长2米，木纹本色的钢琴，见证了历史的变迁。

我们排着队走过琴房，看见露出两排黑白分明的琴键，真想用手轻轻地一弹，清脆的响声瞬间爆出，想象这声音，弹奏出多少激情昂扬的曲子。想想那琴键，多少革命先烈抚摸过，如果抚摸它，仿佛就握住了革命先烈的手，温暖而又兴奋。

从琴房出来，心情爽快，我为选择这样的学校而自豪。

三年的中师生活，一晃而过，每次路过琴房，都不由自主地多看几眼。只可惜我天生愚笨，对音乐的旋律不敏感，弹琴手忙脚乱，所以只学了一年音乐，后两年学美术，结果是美术也没学好，音乐也荒废了。

在毕业的那个晚上，我还偷偷地跑到琴房看了一眼，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我们要离开，离开这所具有光荣革命传统的学校，实在有些不舍。

虽然在这三年里，只看过一次，但听过无数次的美妙琴声，据说是学校专门为有音乐天赋的学生开放，在普通琴房弹奏风琴，达到最高级别，才可以弹奏钢琴，用钢琴弹奏贝多芬的《生命交响曲》，弹《黄河大合唱》，共青团团歌《五月的花朵》等等。

那音域宽广，波澜壮阔。

从1991年毕业，我被分配到七曜山下工作，在山区一干就是30年，我铭记万师的校训，把毕生献给了山区教育，由于现在乡村教育颓败，学生人数递减，我也随大流进入了城市。去年暑假的一天，我回到亢家湾，看望母校。这是我毕业后30多年第一次回母校。今非昔比，昔日书声琅琅的校园，如今人去楼空。原来的中等师范演变成如今的重庆幼儿师范专科学校，校舍又一次搬迁，搬到现在的塘坊。规模也扩大了，级别提高了。

来到校训碑前，校训碑已经随着学校搬走了，只留下用瓷砖贴的文字，刻骨铭心的文字是那么熟悉，不由自主地再次大声诵读。走进六角亭里，六角亭还是原样，30多年前的身影仿佛就在昨天。然后迫不及待地走到民主巷，可是没有找到曾经的音乐教室，也无法找到那架钢琴。

我马上给曾经教我们的音乐张世莲老师打电话，她在万县师范从事音乐教育几十年，如今退休了。她接到电话，非常惊奇，学生还记得那架钢琴。但是她也不知道具体到哪里去了，她说也许送到当时的四川省博物馆去了，也许送到了朱德陈列馆，到底是哪个馆，她也不清楚。

未能再次见到这架钢琴，很是遗憾。但历史不作古，记忆永存，我们就记住这段历史吧！

（作者系重庆作协会员、何其芳研究会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