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路跑”的氢能车何时才能“随便跑”

东方电气氢产业科技应用示范园。 四川日报全媒体记者 陈丽霏 摄

□四川日报全媒体记者 王眉灵 兰珍 唐泽文　　西部首条氢燃料电池公交示范线、西部首座加氢站、西部首条氢燃料重卡物流示范线……四川开展氢能产业示范应用的时间较早，在交通运输领域应用尤其广泛。截至今年5月，我省已有各类氢能车600余台，示范规模位于全国前列，西部第一。　　氢能车已经“上路跑”了，要实现“随便跑”，还有多远？除了氢能车，四川还在哪些方面正在或即将开展应用探索？连日来，四川日报全媒体记者走访了多家企业。A“上路跑”的氢能车有哪些？从公交车到物流重卡，从洒水车到运渣车　　7月15日，一辆氢能公交车从成都市郫都区清江公交站驶出。氢能公交车的外观，与燃油或锂电公交车基本相同，只是车身上有着醒目的“氢动力FUEL CELL”标识，车牌尾号为代表氢动力的“F”。　　氢能公交车，有一个特别之处。在其尾部，整部车的“动力源”是一个立方体形状的氢堆燃料发动机。车辆运行时，氢气和氧气在燃料发动机里发生反应，转化为电能驱动车辆前进。坐在氢能公交车上，车辆运行平稳，除了轻微的空调运行声，没有其他杂音。　　在郫都区街头，每天有200辆左右这样的氢能公交车，在30多条公交线路上运营。“刚投用时，大家还是有些担心。”郫都区巴士公交有限公司技术部科长鲍昱志介绍，2017年12月，全国第一条实际载人氢能公交车运行线路在郫都区开通，初期投用10台车，驾驶员们小心翼翼，打电话都要远离车辆。经过两个月左右的试运营，才逐渐放下心来。如今，郫都公交的氢能车已增至200辆左右。最新的一批100台于2022年到位，曾服务于成都大运会。　　这些氢能公交车由成都客车股份有限公司制造，经过近7年示范应用，氢堆燃料发动机更新至第三代，氢能公交车累计行驶约3000万公里，载客约2000万人次，没有出现过一次安全事故。　　据交通运输厅统计，目前已有成都、攀枝花、德阳、内江、资阳、凉山6市（州）开通氢能公交车运行线路，在城市公交领域推广氢燃料电池汽车试点应用。　　货运物流领域的应用也已展开。2023年底，成德眉资首条氢能“零碳”道路运输线路开通。7个多月来，3辆“四川造”的49吨氢能重型卡车在成都龙泉驿和德阳什邡间往返运行。宽窄智慧物流副总经理何旭介绍，氢能重卡在满载、满能情况下能运行300公里，现在的运输路线单边里程80公里左右，每辆重卡每天至少能跑一个往返。　　在市政领域，全省首批10吨级氢能环卫洒水车已取得相关资质，将于近期在成都市新都区交付。成都市新都区综合行政执法局环卫科科长刘洪萍介绍，这些车不仅绿色环保，还特别“有劲”，加氢15分钟、续航400公里。成都市武侯区也订购了一批氢能运渣车，将于年内交付，该区正规划建设加氢站，以方便这些氢能运渣车补能。　　经济和信息化厅相关负责人介绍，四川联合重庆打造“成渝氢走廊”，全省已有近半市州开展了氢燃料电池汽车示范应用，截至今年5月，推广应用的氢能公交车和物流货运车等各类氢能车辆已有600余台，示范规模位于西部第一，居全国前列。B不能“随便跑”的苦衷有哪些？加氢难、成本高，大多走固定线路，不能想跑就跑　　应用场景极为丰富，但氢能车还没有规模化应用。在受访中，不少企业透露出“不能想跑就跑”的苦衷。　　成本是最大障碍。鲍昱志说，氢能公交车的成本包含车辆购置费和加氢费，这两项分别是同类型锂电公交车的3倍和4倍。政策补贴让车辆购置费“算得过来账”，但加氢成本实在不低。　　加氢也是“老大难”问题。郫都区只有一个加氢站，氢能公交车越来越多，“僧多粥少”，公司对车辆加氢时间进行了统筹，但每次加氢也要1个半小时左右。　　“加氢站太少了！”何旭也感叹。由于运输路线上没有加氢站，每天，3辆氢能重卡只能从东至西“穿城”从龙泉驿跑到郫都区加氢。　　这笔经济账如何算得过来？他说，这条氢能“零碳”道路运输线路是“揭榜挂帅”项目，车辆购置费有补贴；公司承接的四川中烟物料运输较为固定，年运输量2万余吨，氢能重卡往返两地都有货拉、不会跑空，由此可摊薄成本。　　加氢站少，为何不多建几个？记者了解到，目前氢气生产和加注的管理等级高，制氢站只能建在化工园区内，将气化氢从制氢站运到加氢站，运输成本居高不下，因此加氢站布局亦有考量。　　由于加氢难，去年11月，12辆氢能重卡在自贡氢能重装物流园区“上岗”后，主要在园区内的不同车间之间运货，暂时还不能出园区进行远距离运输。自贡市经济和信息化局相关负责人介绍，自贡已规划建设1座加氢综合能源站，预计年内开建，明年上半年投用。　　今年3月，省政府发布的《支持新能源与智能网联汽车产业高质量发展若干政策措施》提出，进一步加强氢燃料电池汽车示范应用，并明确支持在化工园区外探索开展制氢加氢一体站试点。　　政策出台后，行业内欢声一片。“现在的制氢加氢技术已经非常成熟。”成都新研氢能源科技有限公司副总经理赵营表示，建设一体站可以实现气化氢现场制、现场用、现场加，大大降低了运氢成本和风险。　　成本的降低，也必须依靠更大规模、更多场景的应用。不过，在多位业内人士看来，氢燃料电池动力足、续航里程长，更适合在重型卡车、机车上推广。　　西南交通大学氢能及储能技术研究院院长陈维荣认为，线路相对固定的轨道交通和大型货运交通，有着点对点的固定线路，这让氢气的运输和储存途径变得简单，也更容易普及。　　蜀道集团正在布局省内氢能动力机车示范项目，拟在地方铁路——归连铁路上试点，探索氢能轨道交通应用场景示范效应。蜀道集团相关负责人透露，该项目将尝试使用液化氢，与同体积的气化氢相比，液化氢续航里程将增加上百倍，更有助于重型机车“畅跑”。C除了车还能在哪些领域推广？工业无人机、应急配电、高原综合能源供给站等都能应用　　氢能产业的示范应用，能否在更多领域、更多行业推广？多家企业正在探索。　　位于新都区的四川轻绿科技有限公司，一架氢动力无人机样机正在试飞，该无人机还处于研究阶段，应用场景也仅限于特定场合。“目前已有光伏电站订购，代替工人执行巡检。”该公司总经理杨坤介绍，传统无人机使用锂电池续航时间在20分钟左右，而氢动力无人机系统稳定性高、效率高、可靠性高、寿命长，续航时间超过2小时，可显著提升作业半径，在工业无人机领域有着显著优势。　　同样改变传统动力、用于发电的氢燃料应急配电车，于日前完成调试，将在位于德阳的东方电气氢产业科技应用示范园试运行。东方氢能燃料电池系统开发部工程师李宁介绍，传统燃油发电车转化率只有30%—40%，而氢能发电转化率可达40%—60%，还可实现零排放。用绿色电能制“绿氢”，把氢气存起来，到用电高峰时段再通过氢燃料电池发电系统转换为电能——这样的氢能“充电宝”，将在都江堰市呈现。东方电气集团相关负责人表示，跨时段储氢、氢能错峰发电，可实现电网“削峰填谷”，具有显著的节能降耗和经济效益。　　还是应用“绿氢”，在阿坝、甘孜等高原地区，蜀道集团正积极布局集供暖、供氧、供氢于一体的高原综合能源供给站，拟开展氢氧冷热电多能联供示范应用。蜀道集团相关负责人说，我省绿电优势突出，尤其是甘孜、阿坝、凉山等地，有大量未开发的水风光资源，可用于就地发电制备“绿氢”。目前相关前期工作已经开展，一旦省级层面同意工业园区外可建设制氢站的具体政策出台，项目可立即上马。　　氢动力的共享单车，亦有不少企业尝试。　　7月以来，由轻绿科技研制生产的“氢马儿”陆续出现在新都工业区，计划月内正式投用。“前期投入200多辆，后续根据需要再增加。”杨坤介绍，单车的固态储氢罐可供骑行100公里，可至少满足一天的使用量。　　市场前景也看好。目前每台“氢马儿”制造成本大约1万元，规模化生产后，成本可降至5000至6000元，与锂电池单车的成本相差无几。前不久，来自沙特的企业抛出了“橄榄枝”，最快年底，“四川造”氢动力单车样车就将走进中东。　　成都新研氢能源科技有限公司也在开展氢动力单车研发，赵营认为，氢动力单车用低压就可加氢，安全性能高；而且，通过单车可快速进入大众视野，更直观地向公众展示氢能优势，提高大众认可度。练“氢功”布局氢能全产业链□四川日报全媒体记者 陈丽霏　　乘坐2路公交车，前往东方电气氢产业科技应用示范园，这是闫旭东的日常，他是东方电气氢能产业技术中心的一名研发工程师。　　值得一提的是，2路公交车是德阳投运的首批氢能公交车。公交车采用全新的氢能源动力，排放物仅有水，真正实现了零排放、零油耗、零污染。　　当前，德阳把发展氢能作为推动产业转型升级、促进能源结构调整的重要抓手，立足产业基础优势，全力打造氢能全产业链。　　德阳积极布局氢能产业，编制了《德阳市清洁能源装备制造业发展“十四五”规划》《德阳市综合能源站建设专项规划》等政策文件，充分发挥装备制造优势，大力发展“制储运加用”氢能全产业链体系，深度融入“成渝氢走廊”建设。数据显示，2023年，德阳实现氢能全产业链产值1亿元，同比增长50%，全市氢能产业初具规模。　　经过多年发展，目前德阳已初步形成氢能“制储运加用”产业链，拥有东方锅炉、国机重装等氢能产业相关企业20余户，产品涵盖氢能基础设施建设、制氢装备、高压氢气储罐、撬装式加氢系统等方面。　　走进东方电气氢产业科技应用示范园，这里如同一个大型“实验室”，琳琅满目的设备映入眼帘，从制氢、储氢再到用氢，各个环节明确分区，却又集成一体。　　东方电气氢产业科技应用示范园是国内第一个集成了从光伏发电、制储氢，到下游氢能应用的科技示范园。闫旭东介绍，相较于其他企业的零散布局，东方电气的氢能布局涵盖绿氢制取、高密度氢储运、高压氢加注、高效氢燃料电池及氢能应用，形成了全产业链闭环。　　“绿色氢能的发展，最后一定要落脚到与低成本可再生能源的结合，不然成本很高。”闫旭东表示。东方电气集团业务涵盖光伏、风电、水电等上游产业，利用这些平台资源与可再生能源相结合，为氢能产业发展提供了有利条件。　　去年底，“德阳造”国内最大氢气“充电宝”成功落户成都。东方电气集团东方锅炉股份有限公司与都江堰市岷德时代储能技术有限公司签订合同，推进国内首个绿电制氢储氢发电商业应用项目。该“充电宝”项目将在都江堰建设10兆瓦等级的工业园区氢储能供电站，通过绿电制氢、氢储能和氢发电，保障园区峰电时段供电。“该项目的落地，标志着氢储能与氢发电从示范项目阶段，迈入氢能一体化、规模化、商业化的新阶段。”东方电气集团东方锅炉股份有限公司相关负责人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