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新村居记事|记事_新浪财经

转自：成都日报锦观

清平乐·新村居记事

天上风筝渐渐多了，地上孩子也多了，城里乡下，老老小小，一个个都出来了

村里的孩子，就这么顺其自然地成长

桃花落在了禾苗的头上

飞起来啦！

阳春三月，上清下明，宜踏青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

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

很多人都熟悉宋代词人辛弃疾的这首《清平乐·村居》，寥寥数语，勾勒出了一幅温馨、清新、宁静、和平的农家生活小品，洋溢着人情之美和生活之趣，千百年来一直牵动着人们心底深处对土地、乡村、田园的柔软梦想。

这个梦想，成都市民南燕在不经意间得以实现。各种因缘际会，去年秋天，刚退休的她在龙泉山下鹿溪村觅得一处村居，彻底做到了“守拙归园田”。作为一个热爱生活又善于享受生活，同时又乐于笔耕的人，南燕现在成为鹿溪村的新村民之一，更成为鹿溪村村居生活的沉浸式体验者、观察者和记录者。鹿溪村的老村民、新村民以及花草树木、猫狗鸡鸭……在南燕眼里都显出了新时代宜居宜业和美乡村的独特情趣。随手记之，遂成就了这一组《清平乐·新村居记事》。

花花啊，果园啊，菜地啊

煮碗面到屋后的菜地里掐几片菜叶、几根葱的工夫，我居心叵测地带上了一把剪刀。回来时两个小伙子正在邻家闲谈，随口问我：阿姨，你到底是摘菜还是摘花啊？

呃……我有点不好意思：花也摘菜也摘！

• 鲜花自由

心里庆幸只是剪了一把迎春花和几枝鸢尾，没有顺走邻居的桃花——邻居显然很有先见之明，一大片桃林，如今花开千朵万朵，云霞般灿烂，全都用白色的纱帐罩着，所以我这种人，只能帐外观花，干着急。邻居真是小气啊！不过很管用。毕竟，我们的风景是人家的生计。

关于窗外这一大片桃树林春暖花开的盛景，我从去年秋天就开始憧憬了。那时我刚租下这套村居，推门就是惊喜：客厅一面大窗，两树峨眉豆的藤蔓激情缠绕，怀抱一堆碧绿的叶片横过窗户，团团簇簇紫色的小花点缀其中。再看，呀，还有无数的豆荚悬挂，伸手可摘。好一幅完美的风景啊！

正激动，邻居周周说：不好意思，那是我妈种的，等收完这些，豆子就扯了。

为啥要扯？这风景多好！

周周说，反正豆藤要枯得嘛。没了豆子还有桃子。你看，外面是片桃树林。

哗！我心中立刻燃起一片粉色的火焰。“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从此，我见人就给出一个承诺：等明年春天桃花开了，你来……

说了几个月，好容易菜花黄了，桃花开了，才发现这里的“桃花岛主”一点也不豪爽，我也就不好意思请客了。邻居家的桃花只能看不能摘，这点道理我还是懂，只是偶尔有点控制不住。

不过，自从我住进村里，基本的鲜花自由还是有的，路边无主的花多了去了，出门随身带把剪刀，多多少少能顺点什么回来，秋天的菊花、枫叶，冬天的蜡梅，春天的早樱……只要心中没有执念，四季鲜花总是不缺的。何况还有慷慨的邻居周周，她宣布，我不仅可以剪她园子里的花，菜也可以随便吃——菜不是她种的，是她妈妈周大姐种的。

• “解救一棵树”

碰到周大姐在，我去地里掐菜时还是有点心虚，总得陪个笑脸解释一下：我去拔个萝卜烧个汤哈，你家萝卜太好吃了。

周大姐总是慷慨地挥挥手：随便拔！随便拔！反正那些菜，我回老家了，他们看都不得去看，老了，坏了，都不得吃，你看上啥，扯就是！

感动之余，没事我就去地里转转，看能薅点啥来吃不。小白菜、大萝卜、青菜、莴笋、芹菜……硬是吃不完。还有一株峨眉豆，缠绕着一棵大树上了天，上面挂满了密密麻麻的豆荚，我每次摘它们，都得扛一个梯子去。周周笑我太费事：你把藤子扯下来不就完了？我想了一下，不是自己太笨，是眼光长远，留得青山在嘛，我要吃得长久。

由于周周一家人的慷慨，我把这块地完全吃成了自己家的感觉，在朋友面前也倍有面子。当他们来探访时，我总是豪气万丈地摆出一把刀一个桶：地里去，看上什么砍什么！从地里直接到餐桌，咱们今天有最高端的食材！朋友们被忽悠得啊，就吃了顿青菜萝卜，还贼高兴。

还有一项“吃白食”的活动，我机智地将其命名为“解救一棵树”。从我家出去，穿过一片桂花林，有一片橘子林。整个秋冬天，那里真是溢彩流金，几十棵橘子树果实累累，全都被压弯了腰。据说橘子林的主人这阵子不在村里，外出了，所以这里的橘子可以随便摘，也免得浪费。这样看来，我们去解救一棵树，是真的解救。找到那些被压弯了的橘子树，嚓嚓嚓地剪啊剪，边剪边吃，好甜好甜啊。等肚子饱了，带去的桶也装满了，那棵树的腰也就慢慢直起来了。

• 自助买红薯

对于远道来看我的城里朋友，有时我还能提供一个独家经营的特色旅游项目：买红薯。

红薯是村里一个婆婆种的，特别甜糯。很多村民要吃红薯就会去她家买。红薯婆婆很佛系，她才不会天天蹲在家里卖红薯呢。我第一次被村里的爷爷带去买红薯，就听邻居说她去西昌旅游了。爷爷一点不沮丧，带我绕到她家屋后，找到菜地边上一堆隆起的东西。爷爷身手敏捷地扒开上面的覆盖物，木条、毛毡之类，里面是一个大坑，满满的窖着红薯。爷爷跳进去，随便捡，捡满一口袋丢上来，再把木条毛毡搭回去。

我们扛着两口袋红薯走进婆婆家，爷爷熟门熟路地进屋，找出磅秤，1.5元一斤，称好，算账，摸出钱，压在窗台上，走人。

整个过程中，红薯婆婆家的两条狗上蹿下跳，狂呼乱叫。它们当然看不懂，我们是付了钱的，问心无愧。哼！何况它们被链子拴着，也拿我们没办法。

婆婆旅游回来了，也是一样的过程，只不过她会给出一句明确的指示：自己去装！至于过程，她看都懒得看。

再后来我也经常带朋友去复制这套“买红薯”的特色项目。大家好开心啊。特别是有了两条狗的伴奏，新鲜、紧张、刺激，花钱不多，乐趣无穷，还有哪里能找这么好玩的事？

冬天过去了，春天也来了，不知道婆婆家的红薯卖完没有。

禾苗

禾苗放学回来了。泡泡纱袖子的白毛衣外套，一件红色连衣裙，裙摆随时要旋起来。头顶盘着的小辫子上插满珠翠，脸蛋红扑扑的，跟我们小时候过六一儿童节一样。

禾苗，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呢？打扮这么漂亮！我问。

“今天不是什么日子！”禾苗回答。“穿这条裙子是因为衣服短了，肚皮经常会亮出来。我不穿，难道让肚皮一直亮着吗？”

啊哈哈哈！我无言以对，只有开心地大笑一通。

禾苗就是这样一个让人开心的小孩。

• 省钱实用型小孩

禾苗5岁，上幼儿园，是邻居周周的女儿。她和我见过的所有小孩不同。最不同的是，周周说禾苗太好养了，一点不花钱，一点不费事。

以前我觉得她是吹牛。这年头，还有好养的小孩吗？但是做了邻居后，我就认识到了，有！

虽然才5岁，禾苗已经深深地表现出省钱实用型小孩的特质。

吃不花钱。禾苗从没有定制版的幼儿精细饮食。大人吃什么，多一双筷子就是了。碰到特别不喜欢吃的东西，妈妈会说一句：想吃多少吃多少。但是，这个不吃的话，就不许吃其他的了，得等下一顿。禾苗乖乖地遵守，哪怕中间我不断引诱她：禾苗，饿不饿？来拿块饼干去吃。她眨眨眼睛，坚强地回答：我刚才没吃✕✕，所以我不能吃饼干。

所以，禾苗只有大口吃饭和放弃吃饭两种选择。在她家，我从没见过其他家庭喂娃娃吃饭时鸡飞狗跳的场景。

吃完饭，禾苗负责收碗。不是收自己的，是收走所有的碗筷，残渣归类，一大摞空碗重叠起来，抱走，再把桌子擦得干干净净。我担心她抱太多碗会砸掉，但妈妈说禾苗很能干，收碗是小事情。果然，再多的碗筷，禾苗都收得干干净净，而且从没砸过。有时她还要抢着洗碗。穿着雪白的羽绒服，小小的身子整个趴在水池上。我说啊呀呀，衣服要脏。妈妈说，脏就脏吧，洗就是了，禾苗现在会洗内衣了，以后我教你洗羽绒服哈。

我认识禾苗之后才发现，一个5岁的小孩可以干很多很多的事，比如厨房帮忙、收纳、洗碗、倒垃圾、给花浇水……禾苗都骄傲地展示了，最后告诉我：我还会捉虫！我家菜地的虫都是我去捉的……

啊！我一声惊叫。我最怕虫了。

周周淡淡地扫我一眼：不要在小朋友面前说怕。本来她觉得这事儿挺有乐趣的，以后她就会改变想法。

好吧，我羞惭地闭嘴，感觉被深深地教育了。

• 难忘的一次“照顾”

周周说，禾苗的穿也不花钱，大多是朋友送的或大小孩淘汰下来的，洗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挂在衣柜里。每天晚上洗漱前，禾苗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挑选搭配第二天要穿的衣服，真正实现穿衣自由。会冷吗？会热吗？好看吗……这些都是她自己要操心的事。禾苗可会打扮自己了，我看见她总是穿得漂亮又开心。

有一天周周要加班，托我照顾禾苗睡觉。这次“照顾”成为一次难忘的经历。禾苗自己洗漱完，选好第二天要穿的衣服，按顺序摆在床旁，然后脱下旧衣服，一件件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另一边。钻进被窝前，禾苗还顺手把妈妈床上的电热毯给打开，说，“这样妈妈回来就暖和了。”我作为目睹全部程序的“照顾者”，不断地在心里感慨：这是养了个什么样的娃啊！

禾苗其实不需要什么照顾，她很喜欢照顾别人。一起去爬山，她会敏感地发现我在后面掉队了，会揪住爸爸妈妈叫走慢点。

当然，妈妈得她照顾最多——

周末的早晨，爸妈要睡懒觉，禾苗就一个人下楼，安静地打发时光。有时我一开门，她就开心地冲进来，终于找到人玩啦！

有一天我一大早就听到敲门声，禾苗端个盘子站在门口：婆婆，我要两颗奶片！我要给妈妈做早餐！

一看，盘子里已经用小饼干、草莓等摆了一个小熊的造型，要奶片，应该是做熊耳朵。

你孝敬你妈妈，凭什么薅我家的羊毛？！我笑着拿出奶片，去看她做了什么。

只见桌子上摆放着一串棒棒糖、一盒牛奶，再加上盘里的水果点心，果然是顿爱心早餐。

但禾苗总是会给出比你期待的更多的东西。

她一转身拿出妈妈做手工所需的材料，珠串针线等，整整齐齐排成一排，说：妈妈等会儿做手工就方便了。

最后，郑重地拿出一个长颈鹿造型的发卡戴上，一按脚脚，长颈鹿“吱”的一声，耳朵竖起来了。她认真解释：“等会儿妈妈看到我戴这个，会非常开心！”

禾苗你硬是天使下凡吧？

• 顺其自然地长大

平日里禾苗不看电视不玩手机，提着桶桶、铲铲，帮大人干各种杂活，或和村里的其他小朋友东家窜西家玩。我到村里来后，她觉得这个婆婆还有点好耍，经常拉着我不厌其烦地玩一个游戏：假如我们是两个公主……她最爱当彩虹公主和草莓公主。终究还是个天真可爱的小孩儿，可是，怎么也无法将她归到要举全家之力喂养的“小祖宗”那类里去。

说禾苗，其实是想说她的爸妈。养出这样一个小孩，爸妈应该是怎样的人，需要付出多少的智慧，还有耐心和坚持，大家都懂。有禾苗这样的娃是爸妈之福，但正是爸妈的智慧培养出了禾苗。

禾苗对爸妈的爱都很朴实真诚。每天爸爸上班前，禾苗会认真地要求“抱一个”，随后提出下一个要求：去亲一下妈妈。最后这个男人带着老婆娃娃的温暖，幸福地出门。这种娃的家庭黏合度，真是高得令人羡慕嫉妒啊！

不晓得禾苗是不是村里娃的代表之一，在我看来，就那么自然的环境，自自然然的随手带娃，娃顺其自然地长大，获得各种生活技能，还能回馈家庭和社会，这不是特别美好的教育方式吗。

本版文字：南燕配图据新华社南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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