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美国挣扎的西方|美国_新浪财经

➤当美国代表米歇尔·泰勒发表演讲时，众多与会者转过身背对讲台，对美国在巴以问题上一边倒支持以色列、无视巴勒斯坦民众的人权表达了抗议

➤埃及、吉尔吉斯斯坦等掉进过西方政治陷阱的国家正在渐渐清醒，走上更加中立的道路，哈萨克斯坦、俄罗斯等国更是坚决反对西方借“颜色革命”危害本国

➤西方强调的“秩序”，仍是以一种权力结构来维护西方国家对非西方国家的支配关系，实质上是要将所谓的“中心-外围”体系和高度不平等的利益分配格局固定下来

➤这种规则下“秩序”的本质，是在经济上建立支配-依附关系，并以政治-军事-文化手段来保障这种支配-依附关系

➤发展中国家发现，自己在这些“规则”下常常处于不利地位，根据这些“规则”与西方合作需要付出更高的合规成本。认清这一事实后，发展中国家对于参与西方主导的多边机制有了更多戒心

➤发展中国家目睹了乌克兰危机发生后西方利用金融霸权肆意对他国强加制裁、将美元和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SWIFT）等全球公共产品“武器化”后，加快了扩大“货币篮子”、摆脱美元结算体系的进程

➤“全球南方”概念升温的背后，是新兴市场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在经济上快速崛起，在政治上共同捍卫和推动多边主义，在意识形态上共同抵制新自由主义

　　文 | 李峥师冠男

　　2023年，巴以冲突不期而至，成为影响国际社会稳定的又一重大事件。在这场危机中，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并没有阻止人道主义灾难的发生，显示出其与当前人类共同价值的主流渐行渐远，越来越难以赢得其他国家的支持和共鸣。在这场危机中，美国等国家在破解地区安全困境上所持的立场与国际社会背道而驰，在国际政治中的领导地位加速下滑。

　　从乌克兰危机到巴以冲突，美西方试图继续维护其霸权地位已愈发力不从心——这成为2023年国际形势的一个鲜明注脚。

在美国芝加哥，人们参加声援巴勒斯坦的游行（2023 年 10 月 21 日摄）文森特·约翰逊摄 / 本刊

　　美西方遭遇越来越多的质疑和反对

　　2023年10月18日，联合国人权理事会召开巴以问题特别会议。当美国代表米歇尔·泰勒发表演讲时，众多与会者转过身背对讲台，对美国在巴以问题上无视巴勒斯坦民众的人权表达了抗议。

　　10月27日，第十届联合国大会召开紧急特别会议，就约旦等国共同提出的呼吁巴以两国立即休战、立即向加沙平民提供基本物资等的决议草案进行表决。美国、以色列等14个国家投票反对，中国等120个国家投票赞成，最终以三分之二多数票通过了决议草案。

　　美国被孤立，体现了巴以问题的人心向背。巴以问题之外，美西方也正遭遇越来越多的质疑和反对。

　　一是美西方的政治理念遭到越来越多的反对。

　　长期以来，美西方一直自诩为自由、民主卫道士，将“强制性保障每个人的自由”“保护少数人的权利”“只有平等才有自由”等定义权掌握在自己手中，甚至以此为借口在中东欧、中亚以及西亚北非一些国家策动“颜色革命”。

　　但是，被强行输出了美西方政治理念的国家没有迎来春天，反而更加步履维艰。例如，2003年爆发“颜色革命”的格鲁吉亚，在此后20年中始终未实现和平、稳定、繁荣，反而政治动荡、经济凋敝。

　　近年来，埃及、吉尔吉斯斯坦等国家正在渐渐清醒，走上更加中立的道路，哈萨克斯坦、俄罗斯等国更是坚决反对西方借“颜色革命”危害本国。

　　二是西方的国际战略遭到越来越多的质疑。

　　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长期推行极端利己的国际战略。比如，在政治上，美国长期推行“离岸平衡”战略，在中东扶植以色列制衡地区国家、挑动逊尼派与什叶派国家的宗教冲突，以方便自己掌控中东；在经济上，美西方对经济全球化合则用不合则弃，当发展中国家在研发、制造等环节发力，凭借自身的竞争优势向西方输出产品和服务时，美国等西方国家便以科技打压、加征关税、反倾销调查等为手段维护其既得利益。

　　如今，越来越多的发展中国家逐渐认清西方全球战略损人利己的真实意图，正在选择更有利于自身的道路。2023年3月，对立多年的伊朗和沙特阿拉伯在中国的斡旋下实现和解，此后中东地区掀起“和解潮”。10月18日，第三届“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在北京开幕，来自151个国家和41个国际组织的代表来华参会，注册总人数超过1万人。截至2023年6月底，中国与五大洲的150多个国家、30多个国际组织签署了200多份共建“一带一路”合作文件。

　　三是西方价值观遭到越来越多抵制。

　　20世纪70年代以来，西方越来越极化所谓“包容”“多元”价值观，这不仅在西方内部导致“身份政治”的极端化，催生右翼民粹主义，而且引发了多国的质疑、反感与抵制。例如，迪士尼为迎合“黑人平权运动”而矫枉过正，改编原著后将电影《小美人鱼》的主角安排给黑人女演员，招致多国观众批评，全球票房表现不佳。

　　“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露底

　　2023年，“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成为西方话语体系中一个热度很高的词汇。

　　4月，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沙利文发表了一场有关“新华盛顿共识”的演讲。他提出，美国未来的目标是“建立一个更公平、更持久的全球经济秩序，为自己和世界各地的人民谋福利”；以“去风险”和多样化来应对地缘政治挑战。

　　5月，美国国务卿布林肯再次阐述类似观点，即美国将让“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更加现代化、更加符合时代需求。

　　强调“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是美西方国家硬实力持续下降，西方社会内部反对为维护霸权支付高昂成本背景下的被迫调整。2010年以来，西方军事霸权、经济霸权全面走弱，公共债务高企，愈发难以承担军事干预的巨大经济和社会成本。2023年11月的一份民调显示，当前美国国内已有超过40%的民众认为美国在乌克兰危机中介入过深。同月的另一份民调显示，美国民众在巴以冲突中支持以色列的比率已降至50%以下，在短短一个月内下降了近10个百分点。在这样的经济社会背景下，美国政治话语中的“霸权”少了，“规则”和“秩序”被顶到了前面。

　　如今在国际场合，美国政府官员和学者常常将国际法与“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混用，使这一表面温和的词汇有了更强的迷惑性。然而，越来越多的人们认识到，“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与西方霸权并没有本质差别。

　　美西方强调的“秩序”，仍是以一种权力等级结构来维护西方国家对非西方国家的支配关系，实质上是要将所谓的“中心-外围”体系和高度不平等的利益分配格局固定下来。

　　在这种权力结构中，美西方要凭借其科技霸权主导全球产业链，确保西方跨国公司占据产业链的顶端，获得超额利润。

　　在这种权力结构中，西方要诱导其他国家按照西方主张的标准建立金融体系并推进金融自由化，以利于前者对财富进行周期性收割。

　　在这种权力结构中，西方一方面依靠军事联盟体系实施武力威慑，另一方面通过大量的基金会、非政府组织、媒体和社交平台传播西方价值观或压制不同的政治理念，以保证非西方国家被“驯服”。

　　这种规则下“秩序”的本质，是在经济上建立支配-依附关系，并以政治-军事-文化手段来保障这种支配-依附关系。

　　维护这种“秩序”的制度安排，过去被称为不平等条约，现在被西方称为“更加现代化、更加符合时代需求的规则”。

　　一方面，西方不断通过推出国内立法的方式“修正规则”，并刻意保持“规则”的模糊性，使其更有利于自身的利益。

　　另一方面，西方国家在各个领域设置的“规则”，常常对其他国家进行歧视性限制。一旦后者拒绝这些“规则”，西方国家就会立刻改变嘴脸，采用科技打压、金融制裁、贸易禁运、财产征收等强硬手段。2023年，美国继续向中国、俄罗斯、伊朗等国挥动金融和贸易大棒，将这些国家的多个实体和个人列入其所谓“实体清单”。美国学者认为，经济和科技制裁已经成为“另一种形式的战争”。

　　西方设置的种种“规则”，明显偏向自己，缺乏公平性和包容性。发展中国家发现，自己在这些“规则”下常常处于不利地位，根据这些“规则”与西方合作需要付出更高的合规成本。

　　认清这一事实后，许多发展中国家对于参与西方主导的多边机制有了更多戒心。比如，美国本希望在2023年内完成“印太经济框架”的谈判，然而，包括越南和印度尼西亚在内的一些国家拒绝了美国提出的通过类似于美墨加协定中的争端解决制度来执行劳工权利标准的要求。路透社报道称，美国及其“印太经济框架”伙伴未能就最关键的贸易支柱谈判达成实质性协议，对美国总统拜登来说是一个重大挫折。

　　西方霸权加重“四大赤字”

　　虽然美国官员声称“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是全球和平的重要保障，美国未来的目标是“建立一个更公平、更持久的全球经济秩序，为自己和世界各地的人民谋福利”，但从西方维护其霸权的手段来看，冷战思维卷土重来，大国博弈加剧，逆全球化和民粹主义抬头……人类面临的全球性挑战正日益增多。

　　发展中国家认识到，美西方维护自身霸权的手段，正在一步步加重和平赤字、发展赤字、安全赤字、治理赤字。

　　第一，固守霸权加重和平赤字和安全赤字。

　　近年来，“丛林法则”加速回归，大国博弈思维涌回传统安全领域，以乌克兰危机、巴以冲突为代表的地区冲突和局部战争持续不断，地缘政治风险加剧，人们愈发担心“热战”甚至核战争的爆发。但以美国为首的西方为攫取利益、加大战略优势，不断对乌克兰、以色列等国开展军事援助，坐视冲突局势升级，甚至推动北约扩容和“北约亚太化”进程，加速全球军事集团化，这加深了世界的安全隐患，和平赤字和安全赤字愈发凸显。

　　第二，保护主义、逆全球化思潮抬头加重发展赤字。

　　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发生后，发达国家经济增长缓慢甚至停滞，全球经济增长不足。大国博弈、新冠疫情和乌克兰危机等因素拉低了全球经济信心。在此背景下，西方一些国家内部收益分配不平衡、收入差距扩大等问题更加严峻，民粹主义、保护主义、逆全球化思潮加速激化，为赢得选票，一些政府和政客不负责任地把问题“甩锅”给其他国家。这不仅无法解决其国内发展不平衡的问题，反而导致逆全球化加剧，全球发展赤字更为严重。经合组织（OECD）2023年11月29日更新的全球经济展望报告预计，明后年全球经济将继续面临通胀和低增长的挑战。

　　第三，治理平台工具化加重治理赤字。

　　一方面，联合国、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既有全球治理体系存在缺陷，而美西方等国家的全球治理意愿和能力也在下降。另一方面，美西方一些国家将治理组织和平台“工具化”“武器化”，扰乱国际秩序，甚至动辄“退群毁约”，使全球治理体系和多边机制受到更大冲击。据统计，特朗普就任美国总统的4年中，共带领美国退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伊核问题全面协议、《中导条约》等13个国际组织、协议和条约，给国际经济与安全秩序增添了更多不稳定因素。此外，为维护自身利益、强化霸权，美西方还执着于全球治理体系集团化和集权化，使全球治理逻辑加速滑向注重竞争和地位，更加剧了治理赤字。

　　美西方维护自身霸权的手段加重了“四大赤字”，无法给世界带来真正的和平与发展。近年来，美西方更加注重在经济、安全等领域构筑封闭式、排他性、对抗性的合作机制，如“四方安全对话”“矿产安全伙伴关系”等，又进一步加重了西方与非西方之间的信任赤字。

　　如今，非西方世界已经越来越不认可西方霸权及其主导的国际秩序。南非约翰内斯堡大学非洲-中国研究中心主任戴维·蒙亚埃认为，对一些新兴大国来说，国际秩序在1945年后没有得到补充和完善，依然是由美国等西方国家主导的，没有反映出当前全球经济和人口的变化以及随之出现的新情况。

　　在实践上，发展中国家目睹了乌克兰危机发生后西方利用金融霸权肆意对他国强加制裁、将美元和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SWIFT）等全球公共产品“武器化”后，加快了扩大“货币篮子”、摆脱美元结算体系的进程。《日经亚洲》援引英国一家对冲基金的数据指出，2022年美元在全球外汇储备中所占份额的下降速度，是过去20年平均速度的10倍。目前，美元在全球外汇储备中的份额，已从2001年的70%下降到58%左右。

全球南方——新的群体性力量

　　正在觉醒与成长

　　当前，世界格局“东升西降”趋势正在加速。

　　2023年，“全球南方”——非西方国家的另一种定义——成为国际政治中持续升温的新概念。“全球南方”不仅出现在七国集团峰会、慕尼黑安全会议等西方主导的多边活动中，也在“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金砖国家领导人会晤等发展中国家唱主角的国际舞台上得到热烈讨论。这一新概念代表着国际政治中一股新的群体性力量正在觉醒，正在寻找其应有的地位，形成其参与全球治理的基本立场。

　　“全球南方”概念升温的背后，是新兴市场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在经济上快速崛起，在政治上共同捍卫和推动多边主义，在意识形态上共同抵制新自由主义。

　　2023年8月的金砖国家领导人第十五次会晤前，南非媒体报道说已有20多个国家有意加入金砖机制。路透社则估计，超40个国家渴望加入金砖机制。戴维·蒙亚埃认为，希望加入金砖机制的发展中国家渴望提升自主性和话语权，以决定如何管理本国经济和应对气候变化等全球性问题，它们寻求获得更大影响力并倡导建立一种更加公平的国际秩序。

　　当地时间2023年8月24日，金砖国家领导人第十五次会晤宣布，邀请沙特、埃及、阿联酋、阿根廷、伊朗、埃塞俄比亚正式成为金砖大家庭成员。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数据显示，按购买力平价计算，扩员后的金砖国家经济总量将占世界总量的37.3%，超过七国集团的29.9%。金砖国家未来经济增速相对更高，差距将进一步拉大。反观西方，作为领头羊的美国面临预算赤字飙升、通货膨胀、政府停摆等挑战，经济风险大增；路透社报道说，英国2023年第三季度的国内生产总值增幅约为0%，正面临长期经济停滞。

　　随着世界经济格局的变化，政治格局也在深度调整。“全球南方”进一步推动了发展中国家的政治主张，明确了发展中国家群体性崛起后的全球愿景：追求更加公正的国际政治秩序，反对歧视性做法和双重标准，反对以意识形态划线，呼吁更加公平合理的解决方案。

　　在乌克兰危机问题上，越来越多的“全球南方”国家表达出与西方不同的政治主张，明确拒绝对俄罗斯实施制裁。

　　在巴以冲突上，“全球南方”也要求将人道主义关切作为一切行动的依据，反对无节制的军事行动。

　　这些差异显示出“全球南方”与西方国家不同的价值观和世界观，也预示着“全球南方”将把推动国家关系和解、促进人类共同福祉、推进全球普遍发展繁荣作为长期目标。□

　　（李峥：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美国研究所所长助理；师冠男：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美国研究所助理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