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巩持平
今年12月6日至7日,几乎“半个娱乐圈”的艺人们齐聚浙江桐乡濮院时尚古镇,参加一场由知名时尚杂志《智族GQ》主办的年度盛典。
盛典当天,濮院时尚古镇一票难求。官方渠道的门票售罄,从桐乡高铁站出发到小镇的出租车数量比平日增加了几十倍,景区里各色卖小吃的店都排长队。盛典一过,艺人散场,古镇变得安静许多。江南的古镇很多,仅说在嘉兴市的便还有乌镇和西塘古镇,历史久远、特色鲜明、名声在外,“强敌”环伺,濮院时尚古镇想要“出头”,难度可想而知。更何况,濮院时尚古镇尚属新生,今年才开门迎客。不过,濮院时尚古镇承载着不一样的使命。濮院向来以羊毛衫闻名,近些年来一直谋求从制造业到时尚产业的转型,濮院时尚古镇的建设和落成便是转型实现的载体之一。特色产业带动旅游发展是常见路子,濮院尝试把二者位置换一换,寄希望于古镇旅游引领时尚产业振兴。
“出圈”
2014年,濮院古镇项目启动,交给乌镇旅游创始人、规划设计师陈向宏团队操刀,建筑面积是乌镇景区的3倍。规划建设团队用“历史街区再利用”的思路,对整个古镇区的民居、街道、河流、桥梁等进行了梳理,并进行保护性修复和改造复建。今年3月,历经9年保护开发,濮院时尚古镇对外营业。今年十一黄金周,濮院时尚古镇迎来开业以来的最大客流,每天进场大约2万人次。但这一数字还不能与成熟景区相提并论。在运营团队看来,盛典是濮院时尚古镇的一次全新亮相和出场。“当天来了近百位艺人,社交媒体上相关话题的传播效果也不错。”濮院时尚古镇执行总裁姚洁说,那天艺人走红毯仪式通过水上坐船和+陆地走秀相结合完成,摇橹师傅的蓑衣斗笠、艺人的同船名单和交谈频率,、连带着两岸的建筑氛围和自然风光,始终挂在社交平台的热搜榜上。古镇中有一棵千年银杏树,很快成为“网红”。“就在6日晚上,银杏树叶一夜变黄,非常漂亮,我们都说,这棵古树‘通人性’。”姚洁说,这比其他地方的银杏树叶或往年变黄的时间晚了将近半个月。7日一早,银杏树成为不少艺人活动造型官方图的取景地。
线上讨论度很快转化为线下流量。不少艺人的影迷、歌迷当天没去成,盛典结束后循着艺人走过的路线拍照,打卡同款。也有很多普通游客,通过盛典活动镜头看到濮院时尚古镇的江南烟雨气质,想到实地游览。刚办完盛典的那个周末,咖啡厅、小吃店、评弹馆里都坐满了人。借助大型活动争取“出圈”,提升濮院的整体品牌知名度,这不是濮院时尚古镇的第一次尝试。今年4月,濮院时装周放在景区内举办,包括主题秀、潮流展和针织工坊体验等活动,景区内的福善寺中还上演了名为“新生”的数字大秀。也是在那场活动上,《智族GQ》团队第一次认识濮院时尚古镇。正式运营半年多,濮院时尚古镇接待的会议及活动有几十场,第五届全球工业互联网大会、GXG终端大会、可咔原宿童装走秀、中国运载领域复合材料科技会议、梅赛德斯AMG赛事之旅、文创教育联盟研讨会、抖音创作者大会等,各个领域、各种层次的会议,濮院时尚古镇都能办。通过办会议、办活动谋得市场一席之地,这种运营模式在乌镇已获得成功。乌镇是世界互联网大会乌镇峰会的永久会址,创办于2013年的乌镇戏剧节也已连续举办了十届。通过活动引流的商业模式已然成熟,不过,这与濮院当地的时尚产业转型如何结合?
“70%”
濮院时尚古镇与濮院羊毛衫市场距离只有2公里。
诞生尚未周岁的濮院时尚古镇,与已发展将近50年的濮院羊毛衫市场相比,还是襁褓中的婴儿。
明清年间,濮院便以一根“濮丝”名扬天下,享有“日出万匹绸、嘉禾一巨镇”的美誉。1976年,濮院从3台手摇横机起步,用一根毛线生产出了第一件羊毛衫,初期市场还未形成,大家在马路边吆喝摆摊。1988年,由政府牵头,在双燕路建起30个门面,形成濮院羊毛衫市场的雏形。之后10年,濮院建成10个交易区,成为全国最大的羊毛衫集散基地,养活了10万人就业。1998年,温州乐清人陈全斌跟着亲戚到濮院进羊毛衫工厂。厂房都建在3层农民房里,一间门市背后各家工厂各凭本事供货,“能生产出来就不怕卖不出去”。
到2000年,濮院针织产业园落成,陈全斌所在工厂第一个入驻,建起标准化厂房。2001年底,工厂设备换代,由手摇机升级到电脑机,每台70万元的机器,工厂一口气采购了10台,电脑机在当时也是身份的象征。来采购的客商到厂房参观,看到规模大、设备好,纷纷合作。2003年的羊毛衫销售旺季,“供不应求,客人直接到车间抢货”。陈全斌说,“一件毛衫上有个苹果大的洞,我说这件是次品,不能卖,客人怎么都不肯放手,说没关系,拿回去补一下就能卖。”那几年,也是濮院羊毛衫最繁荣的时候。因为不愁销路,濮院羊毛衫不怎么讲究质量和款式,市场里卖的都是老头衫、老太衫。2009年,陈全斌自立门户,在市场里租了一间门市,到工厂拿货组货销售。“羊毛衫款式都比较老气,但没得选。”卖了一年,陈全斌找到合作工厂商量,是否能把五分之一的新款做成时尚、年轻的款式?很多人听不进去,“做完不会有人买,到最后处理都没人要”。也有能听进去的,陈全斌大胆尝试,拿货淘汰特别老旧的款式,主打差异化。4年后,他的店铺成为市场里时尚毛衣的代名词。2014年,陈全斌在冷门地段新租下一间门市,租金每年2万元,别人租来大多用作仓库。但陈全斌想法不同,除了针织毛衣,他打算卖梭织服装。当时很多人想不明白,这俩夫妻是不是疯掉了?到市场拿货的客户一般都冲毛衫来,他们却做服装。后来全品类的发展方向渐渐有了规模,连带着租金一同上涨,2018年,陈全斌搬走前夕,租金涨到每年每间101万元。2018年,濮院羊毛衫市场最后一栋商场建成,陈全斌再次成为首批入驻商户之一。濮院羊毛衫市场的地位逐渐稳固,现在是国内产业规模最大、集聚度最高的毛针织服装生产基地和集散中心。每年有7亿件羊毛衫从濮院销往20多个国家和地区,全国每10件羊毛衫中就有7件来自濮院。现在的濮院羊毛衫市场,产品丰富、品类齐全。在陈全斌等市场经营户的实践中,他们为生存所做的一系列改变,都在潜移默化进行着时尚转型的尝试。
“拳头”
今年,特别冠以“时尚”之名的濮院古镇开门营业,可能会成为发展原创和品牌的大好机会。这几年,消费市场发生了很大变化。线上购物兴起,实体店生意受到很大冲击。消费者“口味”也变刁了。“之前少个袖子也能卖,现在毛衣上小到几乎看不出来的一个漏针,客人也要退给我。”陈全斌说。濮院意识到了危机,正式明确时尚转型的方向。从2017年起,濮院每年都会举办濮院时尚周,主要服务于毛衫行业内部交流、洽谈合作。今年开始,这场活动从“时尚周”更名为“时装周”,透露出更大的野心。在目前的市场环境中,即便养了设计师,服装品牌也很难成气候。同为羊毛衫市场经营户的张健有过尝试。他的设计师团队在台州。2016年前后,张健把自有工厂生产线扩充到全品类,建立品牌“斯普雅特”,开放给线下实体店加盟,“挂我们的招牌,上我们的货”。努力了一段时间,张健发现这条路行不通,到濮院采购的客户要么是二级批发市场的档口,要么是自营店,都有各自的品牌。濮院市场给人的印象本就是以羊毛衫单品的贴牌加工为主,其他需求很难找过来。实验结果是,愿意加盟的实体店太少,库存成本比利润还高,“支撑不起来,赚不到钱,没有意义”。张健又退回到熟悉的模式,白牌出厂,客户采购之后各自贴牌。现在还有实体店仍在用他的牌子,“免费给他们用,随便他们从哪拿货。”张健说,“‘破罐子破摔了’,说白了,我这个品牌没什么商业价值。”这样的商业链条中,“设计师没什么太大花头,就是多了一个会画图的”。张健说,赚钱的逻辑还是主打爆品,衣服款式通过观察、模仿、借鉴便能完成,是否原创并不重要,卖得多才是王道。
“对接深圳那边设计师落地濮院没谈拢。”陈全斌也尝试过,市场尝试邀请深圳设计师把团队带过来,在濮院开工作室,但关于优惠政策、支持条件等,双方没能达成一致,不了了之,“大家都很清楚,人才都往大城市去,我们濮院毕竟是个镇”。
另外,设计师们担心,来了濮院会成为“炮灰”,花精力设计新款,可能还没上市已经满大街都是仿品了。此前,市场内新出的羊毛衫款式想申请原创保护很难,“申请了也没用,成熟的打板师、工艺师看一眼便能做出来,原创因为有前期成本,价格上反而不占优势。”张健说。更何况,申请外观专利一般需要6个月,等专利申请下来,再新的款式也过季了。
但是“抄袭”与“时尚”几乎是宿敌,原创设计一般被认为是时尚产业的“拳头”,这个“拳头”出不去,服装品牌很难立足。去年,桐乡知识产权保护中心在濮院羊毛衫市场建成了一条“快速路”——中国桐乡(现代服饰)知识产权快速维权中心落地,就在市场区域内,通过这个窗口,原创设计证书可以在10多分钟内迅速生成。
“大家对羊毛衫市场的刻板印象已经形成,就是卖款式老旧、价格便宜的衣服。”张健说。的确,既然“尾大难掉”,不如“另起炉灶”。而濮院时尚古镇可能就是突破口。
目前古镇入驻的业态中,已有帽饰店和潮流买手店,都属于服装大类,这两家店铺整体都是设计师款,与羊毛衫市场大为不同。古镇还有在建项目,正在建设中的区域是要打造一个升降T台,用来展览或走秀。
景区中还留了很大一片空间,等待各行各业时尚潮流相关的、对年轻群体有强吸引力的行业和专业领域的艺术家入驻。这个古镇既是一种商业形态,它也是一种文化形态,它也可以成为一种产业链形态,它更能够让这些优秀的创作者在濮院有很好的内容生产和输出。希望古镇是一个“壳”,给创作者们提供最好的环境,再孕育新生,把他们推向更大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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