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经记者 陈星 每经编辑 易启江
据国家疾控局12月15日晚消息，截至12月10日，全球至少有40个国家/地区监测到JN.1变异株，在我国本土病例中共监测到7例JN.1变异株。
当地时间12月8日，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在官网宣布，新冠病毒变异株JN.1已经成为目前美国增长最快的新冠变异株。
12月12日，“#新冠变异株JN.1#”的词条一度冲上微博热搜第一。叠加我国今冬明春的呼吸道疾病感染，新冠疫苗接种又一次成为话题。
11月以来，我国有多款针对XBB毒株的新冠疫苗获批紧急使用，这些疫苗是否能对JN.1毒株发挥效力？
世界卫生组织报告显示，含有XBB.1.5成分的新冠病毒疫苗，仍对JN.1变异株有效。
但《每日经济新闻》记者（简称“每经记者”）近日在一家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看到，主动前来接种新冠疫苗的人并不多。该机构工作人员称，在这一次XBB毒株疫苗获批之前，终端卫生服务机构对新冠疫苗的接种“基本停了”。
记者进一步发现，公众对于新冠疫苗的接种意愿已经大幅降低。一位疫苗企业内部人士表示，“其公司生产的新冠疫苗对部分一线城市已经供了几次货，但部分城市直接说‘一针不要’。”
在新冠毒株变化快速的背景下，有疫苗行业人士坦言，“疫苗可能还没商业化就‘过时’了”。
多种呼吸道疾病叠加
接种新冠疫苗再上日程
JN.1是奥密克戎BA.2.86变异株中具有较强传播优势的一个亚分支。今年11月以来，JN.1变异株在全球流行毒株中的占比迅速增加，从11月初的约4%增长至12月初的30%左右。
国家疾控局近日发布关于新冠病毒JN.1变异株相关问答，我国现阶段的主要流行株仍为EG.5及其亚分支（EG.5是2019新型冠状病毒奥密克戎变异株XBB.1.9.2谱系的一个后代谱系）。虽然当前JN.1变异株在我国流行水平极低，但后续受国际流行株和输入病例影响，不排除JN.1变异株成为国内优势流行株的可能。
而根据中疾控发布的数据，第48周（11月27日-12月3日）采样结果显示，XBB及其亚分支的占比仍为100.0%。
▲全国新型冠状病毒感染本土病例变异株变化趋势 数据来源：中国疾控中心今年11月10日，中国工程院院士钟南山也在一次公开演讲时提到，在使用相关模型后发现，11月至明年1月，会有一波小小的新冠感染高峰。近期新发新冠病毒变异毒株变化不大，但对疫苗逃逸能力有所增强，建议大家尤其是老年人或是免疫力低下人群尽快接种二代疫苗。
这样的背景下，新冠疫苗接种再度进入人们视野。但距离上一次接种疫苗时间已久，大众对于新新冠疫苗的认知普遍较为有限。
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于今年7月发布的《近期重点人群新冠病毒疫苗接种工作方案》也显示，在新冠病毒XBB变异株流行期间，重点是今年秋冬季，应优先推荐接种含XBB变异株抗原成分的疫苗。
▲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今年7月发布的《方案》截图目前，我国已经有多款XBB疫苗获批紧急使用。今年6月，成都威斯克重组三价新冠病毒（XBB+BA.5+Delta变异株）三聚体蛋白疫苗（简称威斯克XBB疫苗）在一定范围内纳入紧急使用。进入12月，神州细胞、康希诺、丽珠集团等公司也相继发布了新冠疫苗被纳入紧急使用的公告。
那么，已经获批的XBB疫苗对JN.1毒株是否有预防效果？
世界卫生组织报告显示，含有XBB.1.5成分的新冠病毒疫苗仍对JN.1变异株有效。世界卫生组织称，人类对SARS-CoV-2的累积感染和单价XBB.1.5疫苗针对流行变异株所展示的广谱免疫反应，使得单价XBB.1.5疫苗对JN.1依然具有较好的交叉中和作用。
根据申万宏观相关研报，12月以来，5款新冠病毒疫苗在我国获批纳入紧急使用，其中2款采用 mRNA 技术路径。5款疫苗都是在原有疫苗的基础上进行迭代，以增强对当前多个主要流行毒株及其子变异株的针对性和广谱性，尤其是对新冠病毒 Omicron XBB。
每经记者注意到，复旦大学/上海蓝鹊/沃森生物联合研发的新型冠状病毒变异株mRNA疫苗（Omicron XBB.1.5）、康希诺吸入用重组新冠病毒 XBB.1.5 变异株疫苗（5 型腺病毒载体）、石药集团二价（XBB.1.5+BQ.1）mRNA疫苗、威斯克的3价XBB疫苗（XBB.1.5+BA.5+Delta）均将XBB.1.5列为抗原成分。国外也有多个疫苗厂商对新冠疫苗产品进行更新，将抗原更新至XBB.1.5 。
近日，威斯克副总经理李卫东在接受《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采访时表示，由于新冠毒株会发生变异，因此疫苗不能“刻舟求剑”，必须根据毒株变化与时俱进。
李卫东表示，威斯克前期临床试验中，将早期奥密克戎亚变种毒株感染者的血清用于与XBB毒株进行中和抗体测试时，发现该感染者的中和抗体仍然比较低，因此重点人群应当接种符合当前流行毒株的疫苗。
XBB疫苗接种遇冷
部分城市“一针不要”
多款XBB疫苗获批紧急使用，这些疫苗的实际接种情况如何？
由于获批较早，威斯克生物的XBB疫苗较早开始供货。11月23日下午，威斯克生物的威克欣3价XBB疫苗在成都一家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开始了其在当地的首日接种。李卫东在现场对《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随着疫苗的下沉供应，全国大中型城市在未来两周内预计都可以接种XBB疫苗。
12月4日，李卫东补充表示，XBB疫苗已经覆盖了全国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
▲威斯克XBB疫苗 每经记者 陈星 摄但实际上，XBB疫苗的接种率不如企业此前预期。
李卫东说，威斯克的XBB疫苗上市后，10天时间接种量为数万剂。这一数据相比于XBB疫苗上市前，全国新冠疫苗一个月1万左右的接种剂次而言，已经增长了约十倍。但按照目前的接种量（以一个月30万剂次计算）和厂商设计产能，一个厂家的供货量都超出了市场的实际需求。
他进一步补充到，各地对XBB疫苗的接种差异也十分明显，“像我们的疫苗，北上广等城市已经是多次进货了，部分接种点出现短暂的“脱销”情况。但也有部分省份的城市直接说‘接种需求有限，我们一针也不需要’，冷热不均的情况较明显。”
有医疗机构内部人士对《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在近期“将迎来感染小高峰、尽快接种XBB疫苗”的呼吁出现以前，对于接种新冠疫苗的需求已经非常少，“（终端）基本上没有进行二代新冠疫苗的接种了。”
“毕竟毒株变异了，因此，不针对XBB毒株的二代苗接种量少了很多。而且随着秋冬季呼吸道疾病的增多，主动来接种流感疫苗、肺炎疫苗的人多，新冠疫苗可能也显得不突出了。”该人士说道。记者在某社区卫生健康中心看到，自发来接种流感疫苗的人数明显多于来接种新冠疫苗的。
大部分新冠疫苗已消失
疫苗公司业绩“难看”
在多个新冠疫苗研发企业中，威斯克可以说是“幸运”的。
据李卫东称，在国内XBB毒株感染病例比例还不到5%时，威斯克生物就着手针对该毒株进行了疫苗研发。XBB毒株传播速度非常快，各国新冠毒株的传播可能只差一个“舱门”，“并不是今年5月公告获得临床试验批件的时候我们才开始做研发，实际上，今年1季度的时候，我们就把疫苗构建及前期的临床前试验验做完了。”
“我们开始做XBB病毒疫苗的时候，奥密克戎BA.5还是主流毒株，占比应该是50%到60%，大部分疫苗还在朝着那个方向。但我们当时关注到国际上已经是XBB病毒占主流，所以我们觉得国内的毒株变化应该也是一致的。”李卫东进一步说。
眼下，其他的二代新冠疫苗还有迹可循吗？记者以“四川预防接种”平台为例，目前平台显示还有Vero细胞、腺病毒载体、CHO细胞、吸入用腺病毒载体、鼻喷流感病毒载体、3价共聚体蛋白等10种新冠疫苗可选择。但选择具体接种点后，多个疫苗品种显示不可约或已约满。
▲新冠病毒资料图 来源：视觉中国-VCG111362111003实际上，今年以来，多家曾下场研发新冠疫苗的企业或宣布转向，或停止投入，或在财务数据上体现着新冠疫苗“滞销”的“后遗症”。
7月19日，国内mRNA疫苗三剑客之一的斯微生物天慈工厂暂停试运行，原因系“近期无新冠疫苗生产需求”。而这一切，距离它2021年1月获得新冠mRNA疫苗临床批件才过去两年半。当时，斯微生物的新冠mRNA疫苗是国内第二款进入临床阶段的国产新冠mRNA疫苗。
对于新冠疫苗，港股上市公司三叶草生物可谓“孤注一掷”。2022年6月，三叶草生物发布公告称，将优先把所有资源配置给新冠疫苗项目，暂停目前的其他三个临床管线投资，减少非新冠项目和新项目的投入。2022年12月，三叶草生物重组蛋白新冠疫苗SCB-2019（CpG 1018/铝佐剂）在中国被纳入紧急使用，并于今年2月首次正式上市。
但在今年半年报中，三叶草生物表示，由于2023年至今中国及全球国家采购部门对新冠疫苗的总体需求不断变化且较低，公司预计2023年新冠疫苗销售不会带来有意义的财务贡献。其疫苗布局转向RSV、流感等呼吸道疾病。
更早将新冠疫苗推向商业化的康希诺、万泰生物等，业绩也难挡下滑态势。其中，康希诺前三季度亏损近10亿元，万泰生物归母净利润同比下降超5成。今年6月，万泰生物发布公告称，公司拟终止募资投资项目“鼻喷疫苗产业基地建设项目”。
还没商业化就已“过时”
研发新冠疫苗需驱动力
根据疫苗的传统分类，我国现行可接种疫苗主要分为两大类：一类疫苗和二类疫苗。
其中，一类疫苗可简单概括为强制接种、政府买单；二类疫苗则为自愿接种、自费购买。
但像威斯克XBB疫苗等在内的紧急批准疫苗，既不属于一类疫苗，也不属于二类疫苗。
由于不像二类疫苗一样可以由消费者自行选择是否接种，新冠疫苗目前的适用范围多规定在重点人群中。
这样的背景下，大量已经上市的新冠疫苗不再铺货、进行中的新冠疫苗研发终止是大概率事件。但对于大部分已经下场的新冠疫苗企业而言，前期研发投入基本收不回来。李卫东就表示，前期公司对于新冠疫苗投入的研发成本是“以十亿计”。
一家早先进行过新冠疫苗研发的企业内部人士许悦表示，“研发成本是一方面，但关键是你研发出来了，病毒又变异了，研发速度根本跟不上。疫苗迭代太快，企业是真的负担不起，尤其是临床试验成本。还没等到商业化，疫苗就先过时了。”
许悦对记者表示，不同于流感病毒可能出现循环往复，新冠病毒是一路升级，流行过的不会再来，来的不会是旧病毒。因此，一旦新的新冠疫苗出现，旧的疫苗就可以说是“退出了历史舞台”。
许悦认为，可能要等到新冠疫苗按二类疫苗进行管理的那天，大部分新冠疫苗研发企业才有希望收回研发成本。她提到，天津疾控公众号发布过“重点人群仍有必要接种，其他人群也应根据接种方案及时补齐免疫水平差距”的信息。其中，重点人群与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于今年7月发布的《方案》规定一致。此外，天津疾控还指出，“感染高风险人群包括但不限于民政、卫健、教育、住建、交通运输、公安、司法等重点行业相关人员”，罗列行业共15个。
许悦认为，灵活规定新冠疫苗接种人群，将重点人群接种划归政府统一管理范畴，而除重点人群之外的自愿接种人群，由其自费接种新冠疫苗，不失为未来新冠疫苗管理的一个有益方向。
三叶草生物方面此前也表示，新冠疫苗如果未来进入自费市场，可能会实现更具吸引力的定价和更可持续的市场机会，将与流感疫苗市场相当，特别是针对高风险人群，如老年人和伴随慢性疾病的人群。该公司正在开发新一代针对XBB.1.5变异株的新冠疫苗。开发计划在2023年下半年完成。该开发计划是为未来潜在的自费市场机会做准备。
李卫东认为，在新冠病毒可能产生变种且重复多次感染的情况下，按需接种疫苗增强免疫屏障仍然十分有必要。但针对仍未摸清楚变异规律的新冠毒株，新冠疫苗研发企业在进行研发时也承担着未知的风险。以威斯克为例，公司目前按需排产，但如果等到疾控采购再生产也是来不及的，主要还是依靠国家相关部门指导及企业根据疫情趋势判断提前布局生产。
他坦言，早先就布局了XBB疫苗的威斯克是“幸运的”，“我们上了船，但不知道这艘船能开多久、开多远。”而更多的新冠疫苗研发企业，已经主动选择“下船”。
策划|郭荣村金喆
记者|陈星
编辑|易启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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