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玛窦墓园里的柏树与楸树|利玛窦_新浪财经

　　▌李秀梅

　　葱茏翠绿的柏树掩映着利玛窦墓，早在四百多年前，这里也曾有柏树环绕。

　　市委党校校园里的楸树

　　熟悉北京历史的人，对利玛窦和外国传教士墓地不会陌生，如今它位于中共北京市委党校（北京行政学院）院内。我在这里工作生活了三十年，对墓园和校园里翠绿葱茏的植物非常熟悉。

　　2020年5月，我陡然升起一个念头，并作出了一个决定：向以画笔“为祖国河山立传”的李可染（1907-1989）学习，用我笨拙的笔“为校园植物立传”。之后，我拿着纸和笔，独自做了几番“田野调查”，统计出校园里目前有2100多棵植物。

　　在这些植物中，柏树毫无悬念地成为校园里的“树王”。一则，它与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利玛窦和外国传教士墓地”非常贴合；二则，倘若仅以同一科属植物的单体总量而言，它遥遥领先、稳列第一。经过多次统计，我终于确定柏树总数为576棵（占全部植物数目的27%左右）。如果加上北墙外的5棵柏树，总数就为581棵。

　　这些柏树中，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墓园中的29棵——西园中12棵，东园中17棵。西园中最为高大者，是位于利玛窦和南怀仁墓碑之间的那一棵；东园中长势最好者，恰巧就是最高的墓碑——戴进贤墓碑南边的一棵；“人丁兴旺”者立于艾启蒙墓碑的西边——树干在两米处左右分为粗细两枝，并举向上。

　　柏树在这块地方的种植历史至少有410多年。意大利天主教耶稣会士利玛窦于1611年埋葬于此，而1615年出版于德国奥格斯堡的拉丁文本《利玛窦中国札记》第一版里有这么一句话：“在这块地的当中有四棵柏树，这在中国人和别国人一样都是哀悼的标志；它们的位置非常合适，使人想到它们是很早以前就种好来为将来的利玛窦坟墓遮阴的。”

　　利玛窦和外国传教士墓地历经四百多年沧桑，《利玛窦中国札记》中提到的四棵古柏树早已无存，如今的这些柏树也是后人种植。

　　1993年毕业后，我到了市委党校任教。来校不久，即将退休的沈昌瑞老师指着长廊东边的那些柏树对我说：“你看这些柏树，每两棵之间都埋着一位传教士……”当时，我心里还隐隐地有些膈应——墓地嘛，毕竟没有呆过。可是，一年又一年，当我在这里工作生活了30个年头后，我不但对这些柏树早就不再有任何犹疑之感，反倒觉得我和它们须臾不得分离，我深深地爱上了它们。

　　除了墓园的柏树，校园里的柏树我也非常有感情。我特别喜欢在图书馆东边的柏树林中听书、打腹稿、晒太阳……这些柏树中，我停留时间最长的，应该是灯杆旁一棵长得并不挺直的柏树，我垂青于它，主要因为它立在小路边，可以做我的扶手。

　　北门内的平房南侧，有一棵并不粗壮的柏树，它却承重最多——平房成为库房之后，呆在那里的人有爱好锻炼者，巧妙地将一根铁棍架在它和窗户的菱形栏杆之间，因陋就简制成了一个单杠。我夜晚走圈时，曾试过在那里吊吊自己沉重的身体。后来有一天，我发现铁棍不见了。

　　在利玛窦和外国传教士墓地，400多年前还种有松树和楸（qiū）树。

　　明代谭元春（1586-1637）曾踏访过利玛窦墓地，并且留下了《过利西泰墓》一诗：“来从绝域老长安，分得城西土一棺。斫地呼天心自苦，挟山超海事非难。私将礼乐攻人短，别有聪明用物残。行尽松楸中国大，不教奇骨任荒寒。”

　　松树被称为“岁寒三友”之一，自不必说，楸树是重要的用材树种，楸木被誉为“木王”，楸树也是墓地常种的树木之一。

　　谭元春，湖广竟陵（今湖北天门市）人，明代文学家，与钟惺（1574-1624）同为“竟陵派”创始人，他们主张文章要重视性灵，反对摹古，名扬一时，世称“钟谭”。谭元春虽然少有才名，科举之路却非常不顺：天启四年（1624）以恩贡上京，未能登第；后来，他又参加了几次会试，都没有考中；崇祯十年（1637）入京会试时，不幸病死在旅店中。

　　谭元春是哪一年来到这里，或者他来过几次，都不确定。当他来到利玛窦墓之后，看到这里种有松树和楸树，便生发出“不教奇骨任荒寒”的感慨。

　　谭元春笔下的楸树，早就“与世长辞”了，至于“松”“楸”当时具体的位置，也没有记载。如果楸树还在，能与其“称兄道弟”的，大概当属紫禁城乾隆花园里的古华楸以及慈宁宫花园里的那一株树身微微弯曲的楸树了。

　　如今的利玛窦墓地，虽然没有了古楸树，但幸运的是，市委党校的校园里，还有六棵高大且富有历史的楸树。有两株楸树，孪生兄弟一般，比肩立于口字楼的东北；另外四株楸树，成不规则四边形立于口字楼南边的高台之上。在高台旁边，有介绍楸树的标牌，其中的文字道出了楸树的特色：“树姿俊秀，高大挺拔，枝繁叶茂，花多盖冠，花形若钟，红斑点缀白色花冠，如雪似火，每至花期，繁花满枝，随风摇曳，令人赏心悦目。”其中一棵楸树上，还挂着北京市园林绿化局2017年制作的“古树（二级）”标牌，并注明它有110岁左右。

　　这四株楸树，恰好位于两座高楼中间，北有口字楼，南面不远处还有一座楼，虽然它们高达20米，却犹如生活在盆地之中，因此它们的花期就来得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