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天眼新闻
在黔东南大山深处的文化秘境榕江,一场数万人狂欢的山地足球大赛,火热了整个大西南的夏天。绿茵场外,名嘴韩乔生亲临现场,激情解说;绿茵场上,中国的“C罗”“梅西”们纵情奔跃;场下的替补队员同样热情不减,以芦笙欢歌,和身着苗族、侗族盛装的拉拉队们汇成歌舞长河。
榕江“村超”,正是贵州多彩山地文化的冰山一角。榕江身后的苗岭,有世居民族风采万千,是贵州第三级山地“台阶”的文化要地之一。苗岭向北,贵州的第二级山地“台阶”黔中台地,第一级山地“台阶”黔西北山地,又分别构成贵州文化的枢要与缘起之地。
事实上,山在贵州,不只意味着如此宏大的山地省文化格局。贵州,有125.8万个大小山头(数据统计截至2022年),对于一个日常“开门见山”,寻路不问东南西北,只依照山川水势,遥指上下前后的贵州人,山是一处处寄放情操的人文山水,承载起山间石木搭建成的居所家园。贵州人穿山越河的文化精神,更藏在从古到今跨越山地的一座座桥梁之间。
可以说,没有了山,贵州文化就成为了无源之水。无论是从宏到微、还是从古到今,贵州文化的脉络经纬,就藏在贵州17.62万平方千米的山地公园里。
山地,让贵州成为多彩“文化千岛”
山,在中国文化里意味着什么?
三山五岳,奠定华夏的四方视野与天下格局,也是文人墨客隐逸的诗意远方。冰川雪山,是华夏开拓的边界与高度,亦成就了中国文化的高远雄奇。纵观全国,贵州,正处于一条由几大山脉塑造的“山地文化带”之上。
“世界屋脊”青藏高原生长出两条臂膀,东北向,祁连山、贺兰山、阴山山脉与大兴安岭一路直抵北疆,西南向,横断山脉奇崛矗立,勾勒出大西南的轮廓。它们如同一道弯月,环抱着黄河、长江中下游盆地的“中原腹地”。无论是分隔西北与东南的胡焕庸线,还是羁縻土司制度密集的区域,乃至葬具葬俗、建筑遗迹与器物风格,都与这条文化带高度重合。这道弯月,是另一半的“山地中国”。
贵州,恰好位于这条半月形山地文化带的腹地,更通过东流之水,与中原腹地紧密相连。于是,贵州的山地文化,从一开始就既身怀山地的雄奇风姿,也有中原文化的绵长浸润。
回到贵州,诚如前文所言,贵州高原“西高东低、三级台阶”的地势勾勒出贵州文化的宏观样貌。而在每一级“台阶”上,都有众多名山大川,交织出贵州多元文化的经纬之线。
第一级“台阶”黔西北山地上,乌蒙山、北盘江纵贯贵州西部,既串联起藏羌彝文化走廊,又早在夜郎古国时期,就成为沟通云南、广西的文化通道。第二级“台阶”黔中、黔北腹地上,有大娄山环抱着乌江与赤水河,与巴蜀楚湘的地域文化带相连。由此腹地沿东、北、南向下,第三级“台阶”上,山水路网,更是形成复杂的毛细血管网络,分割出一片片文化千岛。
第三级“台阶”上的苗岭,是中国两大水系——珠江水系和长江水系的分水岭,其两侧人文风物,便多有不同。苗岭主峰雷公山四周,森林苍茫,分布着数十个苗寨,正是1100余万散居西南,走向世界的苗族同胞的文化中心。
这里的江河,更是富寓文化意义。一条苗岭脚下的清水江,就是侗族两大支系南侗与北侗的主要分界线。向北,有湘黔之交的天柱县“北侗第一寨”三门塘,处处水墨粉黛,宗祠会馆,一如烟雨江南;向南,清水江南岸与都柳江流域成为南侗的主要聚居地,人们则行走于鼓楼之下,在风雨桥畔唱响侗族古歌。
可以说,在贵州,跨过一座山,越过一条河,便是另一方人文天地。若我们的目光进一步聚焦到这些山水经纬的交汇处,诸多名山如同棋子,盘活了贵州文化的通盘格局。
梵净山,正是这么一处人文宝地。这座“生态宝岛”的B面,是贵州文化深远流长的缩影。早在宋代,这处“西南咽喉”已然成为士子僧人的隐逸之所。明代贵州巡抚江西人郭之章在其《黔记》中写道,“贵州山以梵净山为第一,可比天台”,足见当时梵净山的地位。
她同样是中原文化与贵州文化交汇的重要节点,明万历四十六年(公元1618年),明朝敕赐梵净山重建金顶,誉之为“天下众名岳之宗”。自此,梵净山与五台、峨眉、九华、普陀四大佛教名山并肩齐名。这座被当地世居民族亲切称呼为“饭甑山”的圣山,成为各方文人逸士登临赋诗的妙处,其脚下的水网,也有舟楫风物川流不息,汇聚川湘黔楚的人文精髓。
雷公山、月亮山、黔灵山、万峰林……像这样既为天人合一之秘境,又兼具人文韵味的山川,在贵州随处可见。山,成为了承载贵州文化的宏大基底。而若是着眼于一处处山川之间。贵州人由微向宏构建山地家园的历程,本身就是一条鲜活的山地文化脉络。
贵州人,如何塑造一座山地文化的殿堂?
贵州人,是大山的子民。这样的贵州人从远古时期的洞穴走来,在山川上修建姿态各异的家园居所,再顺应山水局势拓建城市,逐步铸就了一座中国独一无二的山地文化殿堂。
参观这座文化殿堂的第一站,就是8921处贵州洞穴(数据统计截至2022年)。
山洞,如何成为贵州文化之源?
贵州,拥有中国最多的旧石器时代文化洞穴遗址。贵州人最初的文明之光,就是在500余处史前洞穴遗址里生发的。这些洞穴,往往有厚达数米的文化层叠。譬如兴义猫猫洞内,就有打击石器、精制石斧、磨制骨器等堆叠出的一整条上古文物序列,一如树木年轮,见证了贵州人跨越新旧石器时代的变幻历程。
先古的星火在贵州的洞穴里薪火相传,随着时光沉浮,在不同时期,形成绵延不绝的文化史诗:秦汉时期黔东北的汞矿岩洞,唐宋时期黔南山野的苗瑶墓葬,明清时期黔中大地上的寺院洞天,时至当代三线建设时期,贵州各地的深邃岩洞,亦记录着八方来客援建贵州的热血岁月。
今日,洞穴更是贵州山地文化舞台闪耀的新星。
今年暮春时节,在遵义绥阳双河洞,举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溶洞音乐节”。来自毛南族、哈萨克族等多彩民族的天籁之音,与这亿万年时光塑造的山地奇迹共鸣交响。
双河洞,并非是一座简单的洞穴,而是由数十个洞口,多层洞道,由暗河、水洞、旱洞交织成的一座巨型迷宫。中法两国的考察队联合探索双河洞已经二十多年,他们发现了如同繁花的钟乳岩柱、石膏晶簇,神秘的盲鱼等远古生物,甚至还有大熊猫的化石。截至2018年,双河洞测量长度已经达到238.48千米,探明深度594米,位居亚洲第一,世界第六……
贵州的洞穴,历久弥新,在自然、科研意义之外,更代表着人类探索世界的人文精神。
走出山洞,贵州人的家就是建筑文化博物馆
贵州人,向来擅长“靠山用山”。当他们走出山洞这种中国最早的“民居”,在这方土地上依靠山势,采集林木,挖掘岩石,大显身手,也就根据不同的山川区域,塑造了或宏大、或秀美的民居建筑文化。
贵州黔西北山地第一级“台阶”上,土司庄园与山地民居恢弘大气;黔中、黔北腹地的第二级“台阶”上,黔北沿江依山的“重屋井院”颇有巴蜀意趣,黔中安顺一带的“官寨屯堡”则把石头利用到极致;而第三级“台阶”上的黔南、黔东南山区,正是中国南方建筑的“活化石”干栏式建筑保存最好的地域之一。
贵州民居因山地环境有所不同。黔北民居多为规整的合院建筑;黔中本寨、云山屯的屯堡碉楼设计严密;而黔东南苗寨侗寨等民族村寨,有众多适合山地环境的吊脚楼。制图/九阳
且让我们从贵州最为有名,最有文化积蕴的一栋民居——遵义会议会址开始参观这座文化殿堂。除铭刻红色传奇之外,这栋带有四合跨院的二层小楼,本身就是遵义人文发展史的缩影。
青瓦覆盖的歇山式屋顶,如同青山远黛,在屋顶上短坐停歇,雄浑中透着几分巧思。主楼跨院的板栗色木结构四合院,是巴蜀民居的典型结构。至于主楼四周的圆柱拱廊,与主楼上下门窗的彩色玻璃,又带有几分异国情调。这座中西交融的黔北民居,铭刻了遵义曾为巴蜀重镇,又随着百年风云变幻,开眼看世界的千年往事。
从遵义城区走出,步入黔北山水之间,在赤水河畔的土城、丙安等古镇,乃至时下人流如潮的乌江寨景区,则可看到黔北民居秀美实用的另一面。人们根据“天平地不平”的复杂地势,以木材石柱为基,建起颇具水乡风情的吊脚楼。乌江、赤水河畔,航运贸易发达,是以民居又多采取前店后院的设计,前店屋檐往往宽达数米,檐下便是天然橱窗,颇见商贾人家的巧思。
由黔北的丘陵山川一路向南,来到黔中腹地。喀斯特群峰点缀在万亩坝子之上,依山傍水,是如同军营城垒般的屯堡村落,也有布依族搭起的特色石板房。黔中,正是贵州最具特色的民居类别——石板屋的重地。在安顺的镇宁、关岭一带,多有经由亿万年沉积而成,如同书页一般的青石。布依族人尤其善于利用石头,建造出“石片当瓦盖”的房屋奇观。这样以山岩为基的石上居所,是承载贵州岁月变迁的年鉴。
如果说建筑是一曲凝固的音乐,那屯堡建筑,毫无疑问便是破阵之军鼓。最精华的屯堡建筑,当在明洪武年间调北征南的核心区——以本寨、云山屯、九溪等村寨为代表的“云峰八寨”。譬如本寨屯堡,如同一座八卦大阵,七座碉楼坐望寨子里院中套院,网路密布的民居。这些民居对外的窗口往往很小,一逢战事,它们就可以化身为观察哨和设计孔,这,正是当年军戎铁马的精神遗存。
然而,这些建筑外在刚硬,内里却是精细婉约的江南乡情。当年的岩石碉楼已变为孩童的游乐场,其脚下这些庭院深深的四合进院,与大门上的雕花门楼,却依然呼唤着持续六百年的远方乡愁。
“石木混建“是贵州建筑的重要特色,其中木雕是江南建筑文化的体现。上图:隆里古镇民居木雕,摄影/卢现艺,下图:屯堡民居木雕,摄影/李立洪
离开黔中腹地“石的海洋”,来到大山深处的黔东南、黔南一带。这里,深藏着贵州民居的另一派主要类别——干栏式建筑。干栏式建筑,是中国南方民居建筑文化的活化石,早在七千余年前的浙江余姚河姆渡文化遗址,就有许多干栏式建筑的木质构件出土。而贵州的赫章可乐等地,也有诸多干栏式建筑的陶制模型出土,记录着青铜时代贵州人开拓家园的故事。
在贵州,干栏式建筑被称为吊脚楼,第一层用于隔绝蚊虫,放置农具,二、三层则用于居住或者当成仓库,简单而实用,正是苗族、侗族、水族、瑶族等诸多世居民族的不二选择。
山地里杉木众多,生生不息。杉木是当地民族同胞的神木,也是修建居所的重要材料。熟练的工匠,往往以一双巧手,不用一枚铁钉,就能建造出一栋精美且实用的吊脚楼。杉木根脉遒劲有力,正适合作为吊脚楼的飞檐翘角,主干直立挺拔,则可作为房梁廊柱,门窗、墙板等小件,也都可用杉木来制作。
贵州有92.5%的面积是山地丘陵,而在这些苗岭深山之中,山地丘陵的面积更是动辄在95%以上。于是,人们在坡度不一的高地上,利用林木,雕刻出了山地建筑奇迹——一座吊脚楼的脚下,往往有数十根长度不一的木头编织出的如同繁花的底座。当你沿着青山绿水,穿过诸多民族村寨的小河长桥,远望群山。这些挤挤挨挨的吊脚楼,如同给大地附上了一层水墨粉黛。
合院、石板屋与吊脚楼,这三种贵州居所的主流类别,只是贵州庞大山地建筑文化的冰山一角,当你漫步贵州,可以看到黔西北威严大气的土司庄园,黔北海龙屯上的“王宫”遗迹,黔东北土家族的“筒子屋”,黔西南融合滇黔乃至法式风情的刘氏庄园,黔东南三门塘水墨粉黛的北侗村落……
右上:屯堡民居建筑,摄影/游绍龙
左下:刘氏庄园,摄影/陈伟红
右下:三门塘宗祠建筑,摄影/王济文
如此种种贵州人的居所,正是记录文化的无言之歌。而当一处处居所依山沿河错落而聚,就汇成了一座座姿态各异的贵州山城。它们,是活着的贵州山地文化书页。
贵州,百山百城有多精彩?
贵州的城镇格局,往往不同于遵循“天圆地方”主流范式的中国古代城池,而是如同植物一般,依地形自然生长,颇具几分江湖之远的意趣。
这些城镇,主要始于明代。据明万历《贵州通志》,当时全省有城池47座。贵阳、安顺、镇远、平越(今福泉)、赤水等城池,均在明初积石筑城,并借助城外河流以固守。随着岁月变迁,它们,从最初的军事屯堡变为山水相依的家园。
要说贵州城市人文发展的代表,莫过于省会贵阳。这座在青山秀水,茂林修竹之间生长出来的山水幻城。其城市名字、历史、格局,乃至典型的城市人文地标,无一不是因为山地与人的互动而塑造。
公元1282年,元朝在北宋矩州的基础上建“顺元城”,为贵阳建城起始。最初,她不过是一座面积1平方千米的土城。由其城市原点 “黑羊箐(qing)”(一说为彝语——美好的大片竹林),可想见此地满目郁郁葱葱,生灵奔跃的景象。
很快,这座因位处贵山之阳而得名的城市,以其坐镇贵州中央的格局,成为了行商往来不绝的“万马归槽”之地。百花山、黔灵山、南岳山,三条纵向山系包裹着两块坝子,兼之自南向东北流淌的南明河,构成贵阳最早的山川形势。云岩、南明,这两个贵阳最早的两个城区名正因山河而生,自此而始,花溪、白云、观山湖……等城区,记录了贵阳人的开拓历程,也寄寓了几分山水诗意。
若你游赏这座中国第一个国家森林城市,就会感受到什么是真正的“城市森林”。绿意苍苍,烘托出甲秀楼与文昌阁两座贵阳的人文地标。它们也与山水格局渊源颇深。文昌阁的建设,源自贵阳城外某座如同文昌星点魁金笔的山峰传说,甲秀楼则依托南明河水势,以“水从碧玉环中出”的桥水格局,秀冠黔中,为贵阳这幅山水幻化出的水墨画卷点睛。
像贵阳这样城中有山,山中有城,襟山带湖,天人合一的人文格局,在中国的省会城市里都可以说颇为少见。
如果说贵阳是贵州城市发展的宏大史诗,那么古城镇远,则是在群山夹峙之间,细密生长的小城故事。
清嘉庆二十四年 (公元1819年),林则徐沿滇黔大道(又称滇黔湘大道,下同)前往云南,在经历了“行人在山影在溪,此身未坠胆已落”的惊险路途之后,他惊喜地看到一座“府治依山为城”的城镇。如“s”形太极图画一般的?(wǔ)阳河,将城镇中分为二。占地面积六千多平方米的镇远青龙洞楼阁建筑群,依崖傍洞,贴壁凌空,恰若一幅悬空而挂的壁画,俯瞰着如水流般连绵不绝的各地行商。
这座城市的精华,在于沿山面河,层层叠叠的岩石小道。路旁的一座普通民居,往往就是曾经的商业会所。天后宫与万寿宫、禹王庙并立城中,佛寺道观文庙则在绝壁的岩洞里相会。漫天神佛与儒释道三家交汇于此,颇有几分魔幻之感。镇远地接湘黔,来往人士纵贯四海,于是湘西的秀美,江南的柔婉,都在贵州人利用山地的巧思里汇为一体。
从大都市到小古镇,贵州的多元山川,塑造了百城百韵的人文意趣。譬如军屯古镇隆里,是严谨肃正的军事堡垒,也有青砖白墙,一步一景的江南风韵;桥城都匀,一条剑江穿城而过,百余座古今桥梁在山水之间搭出一座“西南威尼斯”;石城安顺,人们住石院,踏石阶、走过的是石阶石巷,看到的是石牌坊、石塔,简直是一个石上世界……
当钢筋水泥混凝土复制出一座座千篇一律的城市森林,你还能在贵州这座山地民居建筑文化博物馆里,邂逅沉凝在山川里的“木石奇缘”。
出山!贵州人的逆袭传奇
贵州人,以山岩林木塑造居所,搭起了一座独一无二的山地文化殿堂。而在他们修桥铺路的出山历程里,我们又可以看到一段段知行合一的人文史诗。
譬如,被茅以升誉为 “西南桥梁之冠”,堪比赵州桥的葛镜桥。
这座桥位于平越城(今福泉市)畔的麻哈江上。平越,是明代军屯最早的驿站之一,这里北通瓮安、东连黄平、西接贵定、南联麻江,是滇黔湘大道的关键节点。然而,正如王阳明经过平越时那句“鸟道萦纡下七盘,古藤苍木峡声寒”的慨叹。在葛镜桥建成之前,行人经过此地,都得冒着生命危险乘舟渡河。
明万历年间,为改变这里交通不便的局面,解甲归田的平越人葛镜,毅然耗尽家资建桥。前两次建桥选址,分别在现桥址的上游和下游,均告失败,时人称为“上倒桥”“下倒桥”。然而,他屡败屡战,甚至作歌“桥不成兮镜不死”,终于,这座桥于明万历四十六年(公元1618年)建成。明代皇帝御赐葛镜“义垂千古”匾额,予以旌表。葛镜桥声闻天下,堪称贵州古桥文化的高光一刻。
最终修好的葛镜桥,可谓是鬼斧神工。河畔绝壁,江心岩礁,一横一纵成为桥梁的天然支点。工匠将石块打磨成一块块精巧的“豆腐”形状,不需黏合,已然坚固不倒。以葛镜桥为起点,当地百姓在河道上、绝壁间,架起了百余座明清时期的古石桥,令这里通达四方,人文交汇,成为了一座历史文化名城。
就这样,一座座桥梁依托山川水势,在贵州拔地而起,藏着贵州人文迸发的极简史,或如镇远古镇的祝圣桥,“缅人骑象过桥来”,沟通中外;或如风雨桥,是民族同胞的精神寄托,也藏有青年人行歌坐月的浪漫。贵州人对桥,有分外深切的情感,乃至有些大型庄园里的花园,都要修建一座袖珍“花桥”,隐喻庄园首领修桥铺路,造福民生。
公元1901年,有一位清朝的官差沿着官道从北京走到贵阳,根据沿途记录,他竟足足花了70多天的时间,如今,你若开车从贵阳到北京,也不过就是20多个小时。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便可归功于贵州万桥飞架的腾跃。2.8万余座古今桥梁,形成世界独有的桥梁文化,也组成一个庞大的动脉系统,涌动着贵州人开拓千山的热血。
乌江、北盘江这两条高山里奔流的长河,过去曾是分割黔西北、黔北与黔中的巨大阻碍,如今则成为一座座世界级高桥挥洒智慧,贯通东西的主要舞台。
乌江之桥,代表着贵州桥梁的深广。不过140余年,人们就在如同一片巨羽般细密分布的乌江水系里,实现了从零座到近万座大小桥梁的跨越。在乌江上,有一江架百桥,百桥看古今的文化奇观,石墩、独木桥、石拱桥、铁索桥与世界级高桥你方唱罢我登场,记录着古今贵州人文山水的跌宕变迁。
北盘江之桥,则代表着贵州桥梁的技术高度。北盘江沿途激流奔涌,河谷深切,动辄数公里宽,数百米高。以“世界第一高桥”北盘江大桥(杭瑞高速)为代表,贵州人造出一座座“山地奇迹”,让贵州的第一、第二级山地“台阶”相连,也压缩了大西南的路途万千。
不过,若综合看待桥的交通区位、修造技术与文化底蕴,贵州最为传奇的世界级高桥,莫过于贵州建设“世界级桥梁博物馆”的开篇之作——位于古时滇黔大道上的坝陵河大桥。
2009年12月23日,坝陵河大桥建成通车,这座世界首座山区峡谷千米级跨径桥梁,将关岭至黄果树的车程由一小时缩短到了五分钟,开启了贵州世界级高桥万桥飞架的序幕。
它是我国在高山峡谷修建的首座主跨超千米的大跨径桥梁,以世界最大规模隧道锚在山间铸基。修建大桥时,则是世界首次采用飞艇牵引先导索与气动翼板抗风措施,前者降本增效,后者则成功解决了坝陵河大桥颤振失稳的技术难题。此外,它还是世界首次4处设铰进行钢桁梁架设的大桥。
除了这5项世界之最,坝陵河大桥还开创了11项中国之最,无愧是中国“超级工程”的重要符号!
它更是一座连接贵州自然、历史和文化的长桥,桥梁四周,有黄果树瀑布、滴水滩瀑布之壮美,三国古道与滇黔大道之悠远,红崖天书之神秘,自成一道举世瞩目的风景。你甚至可以步入这座桥梁内部,在370米高的“世界第一蹦极”项目里放飞自我,向着贵州山水大变幻展开臂膀,尽情拥抱由大地沉凝出的时光长篇。
可以说,贵州亿万年来的人文山水、时光峰峦,都映射在这一座大桥之上,亦沉凝在贵州的千千万万山川、洞穴、居所、城镇与桥梁之间。而这深远的山地,也在呼告人类的未来进路。
黔中高原上,因稳定的地壳结构、高原冷凉气候与溶洞系统而落地的大数据中心,拓展了“寻路贵州”的无限可能;黔南的喀斯特丛峰,托起远望深空的中国天眼,呼唤着“日月安属?列星安陈?”的浩荡天问;而贵州各地的溶洞与漫山遍野的林木,则因碳汇交易试点,成为了生态文明的“新高地”。
因此,为什么说山地织就了贵州文化的脉络?
只因山地勾连起贵州文化的经纬格局,记录着一段从洞穴向山野的开拓之旅,是贵州人日常生息的居所家园,坐望未来,更承载着“黔”山万壑生发的无限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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