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始高管离职，爱奇艺骤变｜还能有多少个《苍兰诀》

　　创始高管离职，爱奇艺骤变|还能有多少个《苍兰诀》

　　来源：文娱春秋

　　9月15日，爱奇艺召开2022年度营销会（也称悦享会）。

　　爱奇艺创始人、CEO龚宇，首席内容官兼专业内容业务群总裁王晓晖及高级副总裁吴刚等高管出席并发言。

　　营销会上，唯独不见“负责广告营销事务”的首席营销官王湘君，此前她从未缺席。

　　去年爱奇艺营销会上，王湘君在龚宇之后上台发言，当时她的title是“爱奇艺新消费事业群NCG总裁兼首席营销官”。

　　王湘君在2021年的爱奇艺营销会上

　　据知情人士向‘文娱春秋’透露，王湘君已经在9月12日以前离开了爱奇艺。

　　爱奇艺对内、对外都没有公布这个消息。

　　知情人士称，王湘君已经不是中国国籍了，离开爱奇艺后，她可能会移居海外。移民肯定不是她离职的主要原因，王湘君离开爱奇艺的真实原因不明。

　　不过，从8月30日下午爱奇艺发布的2022年二季度财报可以看出端倪：

　　总营收67亿元人民币，其中会员服务收入为43亿元，同比增长7%；在线广告服务收入为12亿元，同比下降35%。内容发行和其他营收分别为4.79亿元和6.98亿元。

　　广告收入不仅狂跌，还只占总收入的17%，甚至不到会员收入的一半。曾经，广告销售一度是与会员收入旗鼓相当的。

　　而这正是王湘君统管的业务。

　　如果王湘君离职消息属实，她可能是在为不佳的业绩“背锅”，当然，优化高管不知是否算爱奇艺“降本增效”的一部分。

　　丨爱奇艺销售压力巨大

　　丨短视频赛道仍在投入却没收获

　　王湘君的英文名是Vivian，公司里的一些员工都在背后称她为VV。她在爱奇艺创立的2010年1月就加入公司，算是不折不扣的创业元老。

　　加入爱奇艺之前，王湘君曾在网易、搜狐等门户网站任职，负责市场营销及广告销售。在搜狐期间，结识时任搜狐高级副总裁及首席运营官的龚宇。

　　在爱奇艺期间，王湘君历任销售总经理、高级副总裁，直到2013年升任首席营销官。她的职业生涯随着爱奇艺的崛起而不断攀升。

　　在内容媒体平台，广告销售人员插手内容是大忌。但王湘君一度深入参与业务。

　　爱奇艺的前员工尤加告诉‘文娱春秋’，有一段时间，综艺也归VV管，VV还想把“娱乐”（指爱奇艺娱乐部门）等内容部门都划到自己旗下。因为VV觉得内容一直不听话，她想让内容听话，好卖（项目）。

　　VV负责的板块广告收入正在接受市场的严峻挑战。

　　爱奇艺的销售刘强告诉‘文娱春秋’，之前我们的广告收入占全平台营收的50%，但是现在正大幅度下滑。

　　销售们压力都极大，虽然处于业界头部地位，但都要主动地向客户推荐项目。

　　重点项目上，依然主打《一年一度喜剧大赛2》《哈哈哈哈哈》等喜剧类型的综艺。包括顶级大剧及迷雾剧场等品牌项目是销售们比较好卖的产品。

　　值得一提的是，很多广告主对9月15日官宣的综艺《种地吧少年》感兴趣。

　　爱奇艺的销售花花表示，其实他们了解一部分广告主会对音乐赛道或者某个赛道感兴趣，会定向推广，然后再在价格上、策略上、政策上给一些支持，也会用一些打包形式，让客户来买单。

　　爱奇艺主要的广告收入还是集中在几个常年投广告的大客户上。

　　刘强告诉‘文娱春秋’，目前爱奇艺的广告价格没有下滑，整体看比较稳定。

　　但同时，销售们能感受到广告主们的预算确实在收缩。

　　“现在销售的工作环境很差。”爱奇艺销售王波对‘文娱春秋’说，因为现在整个长视频媒体的产品销售，都不好做。

　　王湘君的离职，在如此环境下，也就不意外了。

　　除了长视频，爱奇艺一直想在短视频赛道有一番作为。

　　起步得不晚，早在2013年，爱奇艺就研发了“啪啪奇”，一款手机视频拍摄、编辑和分享的产品。入行早，但产品没能“铺出”，以停服告终。

　　2018年底，前凤凰网副总裁岳建雄正式加入爱奇艺担任副总裁，未来将主要负责短视频相关业务。岳剑雄在凤凰之前担任搜狐新闻客户端总经理，产品经理出身，离开搜狐后，有过不成功的创业经历，但没有短视频平台从业经验。

　　短视频业务被龚宇放在CTO（首席技术官）刘文峰旗下，他认为短视频在技术资源体系里，才会得到更多的资源支持。

　　岳建雄到位后，推出过一些短视频产品，比如曾宣布过一款名为“吃鲸”的短视频app，还没怎么推广过，就无疾而终。

　　2020年，爱奇艺推出了“随刻”，目前，这个产品在苹果商店里已更名为“爱奇艺随刻”。简介为：爱奇艺旗下专业视频创作平台。

　　‘文娱春秋’发现，“随刻”的主界面很像一个简洁版的爱奇艺app。

　　头图首推的是爱奇艺正在推广的动漫和电视剧，长视频内容；中间部分是自媒体推荐内容，一个58秒的短视频；最下面的部分是游戏广告。

　　“随刻”既不像长视频产品里的内容那么丰富，页面不够美观，也不像短视频产品，点开就能“开刷”视频的那般“直给”，“随刻”的用户体验非常静态，甚至可以说老旧，从产品创新角度上没任何可圈可点之处。

　　尝试上传一个几秒的视频后，“随刻”会提示正在“转码”，需要用户等待一小段时间。

　　“随刻”操作的便捷度、丰富度确实与抖音、快手等有很大距离。

　　推出两年后，除了在爱奇艺的项目海报上频繁出现过LOGO之外，外界反响寥寥。

　　‘文娱春秋’采访了多位内容部门的前员工，大多不知道“随刻”的存在，也不清楚这个产品的用途。

　　销售花花告诉‘文娱春秋’，公司高层对短视频有执念，目前看来还是爱奇艺重点想要去做的一个赛道。

　　这两年来，爱奇艺一直在精简一些部门或相关内容，但是“随刻”这块还在推进，所以能看出公司还是挺看重的。

　　但这个产品好推、好卖吗？

　　销售刘强告诉‘文娱春秋’，因为“随刻”的用户操作和推荐算法不及其他短视频平台便捷，所以员工们对它有很多吐槽。用户互动量也比较小。

　　不过，以“随刻”现有模式而言，爱奇艺在短视频这个赛道，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丨选品好，是能力伴随运气

　　9月20日，爱奇艺网剧《罚罪》收官，最终热度值超过10082。

　　热度值，是在2017年9月3日，爱奇艺关闭了前台播放量后，站内热播剧的衡量标准，其中包括播放量、互动量、分享数据等多个考量。

　　爱奇艺热度值能够破万的剧，到目前为止，只有2018年的《延禧攻略》，2021年的《赘婿》，今年的《人世间》和《苍兰诀》，《罚罪》是第五部。

　　《罚罪》本身质量不错，也有乘着《苍兰诀》的热度扶摇直上的借力。

　　根据QuestMobile用户画像数据库显示，在2022年6月，爱奇艺的在24岁及以下“用户活跃渗透率”达到43.5%，略微超过腾讯视频的43.3%，在长视频里位列第一。

　　其中“活跃渗透率TGI”，即目标人群活跃值，还是腾讯视频略胜一筹。

　　据媒体根据公开资料整理的6月长视频移动端DAU（用户日活量）来看，腾讯视频8162（万人），爱奇艺6719（万人），优酷与芒果TV分别是4474（万人）和4117（万人）。

　　爱奇艺紧跟腾讯之后，彼时腾讯视频正在热播《梦华录》。

　　8月，爱奇艺开播《苍兰诀》，该剧后来居上，先后在猫眼全网热度总榜、云合数据霸屏榜等榜单上，超过了《星汉灿烂》《沉香如屑》等剧，在数据上登顶。切实打败腾讯视频和优酷，拿下全网榜单 Top1。

　　《苍兰诀》和《罚罪》两个爆款，体现了爱奇艺在选品质量把控上依然在线。

　　在2022营销会上发布的片单里，《野蛮生长》（赵丽颖主演）《狐妖小红娘月红篇》（杨幂主演），选了天然有话题、流量，具备期待值的85花作品。在外得到的几乎都是正向反馈。

　　但接近爱奇艺选品团队的玲娜告诉‘文娱春秋’，像《苍兰诀》《罚罪》能火，可能有一定的运气成分。每年花几百亿，只砸出一、二个爆款，也不得不说有运气的成分。

　　据玲娜所知，爱奇艺的选品团队一是固定化，一是不够年轻化。

　　爱奇艺选品团队中，不少高层在岗很多年，某些程度上思维固化了。

　　所以玲娜认为，爱奇艺也错失了很多好内容。

　　比如耽改剧，腾讯有《陈情令》优酷有《山河令》，爱奇艺也想做，“做了很多不伦不类的出来”。考古过去，爱奇艺当年没有买《甄嬛传》也是一个遗憾。

　　自从采购韩剧及海外版权变得“微妙”之后，爱奇艺也无法再复制它当年采购到《来自星星的你》《太阳的后裔》等韩剧的成功案例。

　　爱奇艺于2010年创立，当年采购的电视剧总数是649部，到了2016年顶峰时期，购买的电视剧达到1600部，自制内容超过60部。

　　今年爱奇艺发布的2022至2023年的新片片单，一共只有235部。缩水接近七成。其首席内容官王晓晖曾向界面新闻表示，通过减少剧集数量、尤其是腰部以下作品数量实现降本增效，“60分左右的内容、可上可不上的都不做了，基本上只剩A+和S级的。”

　　也就是说，爱奇艺的内容量减少主要是基于“降本增效”的考量，并只把资金砸到头部作品上。“一个头部内容会带动满盘皆活，一个头部作品一定胜过10个A级作品。”王晓晖如此认为。

　　这就非常考验选品眼光。但爆款的诞生，运气又占据一部分因素，“眼光”靠不靠得住是个很大问题。王晓晖的逻辑致命之处在于——假如自认为的头部内容糊掉，也就“满盘皆输”。《苍兰诀》一年能有多少个？

　　根据财报，爱奇艺会员收入在第二季度增长了7%，但订阅用户数量却跌破1亿。

　　第一季度，爱奇艺仍有订阅会员数量1.014亿，第二季度，爱奇艺订阅会员数量9830万，会员数量流失超过300万。

　　会员收入的增长，实则是爱奇艺在会员价格上，一再提价的结果。

　　丨被百度渐渐放手

　　‘文娱春秋’观察到，作为爱奇艺的最大股东——百度，没有把“2022年的百度世界大会”，放在爱奇艺直播。

　　从2015年起，百度的世界大会，一直都会放在爱奇艺直播的。

　　今年百度的直播平台选择了视频号。

　　也出现了中途直播信号断了一次的“乌龙事件”。

　　不但百度的直播不在爱奇艺重点推广，从世界大会的内容上看，百度已经把重心全面转向了人工智能——无人驾驶车、智能交通、智能工农业、数字人及量子计算机。没有提到爱奇艺。

　　业内一直盛传百度要卖爱奇艺。

　　知情人士告诉‘文娱春秋’，公司和优酷、腾讯都谈过（卖出爱奇艺），都失败了。

　　其中一个原因是：一旦与两家的任何一家合并，其中一家就“行业垄断”了。

　　知情人还称透露，“爱奇艺曾经有一段时间还和腾讯共用一个‘IP’”。

　　指的应该是《赘婿》《庆余年》等腾讯IP，最后放在了爱奇艺独播和分销。

　　今年6月中旬，爱奇艺辟谣了路透社爆出“百度正在与潜在收购者谈判，计划出售手中的爱奇艺股份”的消息。

　　但消息中所提到PAG（太盟投资集团），后来的确在为爱奇艺输血。

　　在8月30日爱奇艺公布第二季财报的当天。

　　爱奇艺也宣布已与亚洲领先的投资公司PAG Asia、PAG Pegasus及/或其附属公司达成最终协议：

　　“投资者将认购总额为US$500 million本公司将发行的可换股票据。本公司已授予投资者一项期权，可在交易结束之日起两个月内行使，以认购额外金额最高达US$50 million根据同样的条款和条件。交易预计将于2022年第四季度完成，但需满足成交条件。”

　　签下一份“对赌协议”，龚宇换来了5亿美元“喘口气”。

　　第三季度开始，爱奇艺和抖音的合作也在逐步落实。

　　如9月5日，抖音发布了针对爱奇艺合作片单的二创激励计划，其中包括《琅琊榜》《武林外传》《乐队的夏天第2季》等知名电视剧、电影、综艺内容。创作者每周有机会获得最高价值3万元的DOU+满赠券、5万元现金。

　　也找了一些知名博主做示范视频，但扎实的二创内容并不多见，在该话题下，较多的是网红们关于这一计划的推广广告。

　　未来，爱奇艺是否能和字节跳动合作出新二创赛道，尚未可知。

　　与腾讯硬气地给腾讯视频兜底，阿里用不舒服的方式包养着优酷不同，爱奇艺频频寻找外援，仿佛看见百度放开了爱奇艺的手说：

　　“12岁的爱奇艺，你已经长大了，现在，也学会了自己赚钱，或者，让我可以卖个好价钱了。”

　　丨缩减，是因为曾经不合理的庞大

　　从去年底开始，爱奇艺的中高层频繁离职：

　　原爱奇艺副总裁、《中国有嘻哈》项目操盘手车澈，尖叫之夜总导演、美氪工作室负责人谭寅子等人，都已陆续离职。

　　这些部门，恰是“烧钱”的。

　　爱奇艺曾有多“不计成本”？

　　玲娜说：“比如马老师（马东）出了一个《奇葩说》，大家知道了，但是《奇葩说》之前他做砸了多少个节目，花的都是爱奇艺的钱，你不知道而已。”

　　从去年底，由杨蓓任制片人的《风姿》项目取消事件可以看到，爱奇艺不愿意再“烧钱”了。

　　当“降本”成为爱奇艺的基本策略，走掉了一批在爱奇艺做项目的管理层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多位前爱奇艺员工向‘文娱春秋’透露，公司有蛀虫。

　　“老板是一个特别开明的人，会给你很大的空间，而且你所接触的项目和你所接触项目的玩法是优于其他平台的。爱奇艺还是给了很多人机会，不管是内容创作的空间，还是资金都是相对宽松的。”

　　但是反面在于“这是好也是坏，允许一帮人为所欲为。”

　　曾经与爱奇艺洽谈过外包综艺合作的乙方负责人向‘文娱春秋’透露，当时聊完预算，对方要求返4个点（意为索要回扣），这位乙方回答，那样成本太低了，质量会很差，我们最多返点2.5。最后没有谈成，但是这位乙方看到，这个节目依然被别的公司制作了，“内容确实有些粗糙”。

　　据悉，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已从爱奇艺离职。

　　而另一位知情人士透露，现在爱奇艺过网大项目，尤其在疫情后，大部分都是以邮件的形式。他们会提出一些故事线修改意见之类“笼统意见”，不会说得很具体， 因为谁也不想背锅。

　　但是去年有一个项目，最初部门的评估也不过关，只有B级别。因为乙方“有些关系”，项目最终还是得到A评分，正常通过。最终因为播放量较低，给公司造成了一定程度的亏损。

　　“高层给爱奇艺的管理空间是很大的，在这个空间当中，有人因为行使了（手段谋求）自己的私利。”一位爱奇艺前中层告诉‘文娱春秋’。

　　从本季财报上看，爱奇艺的营收成本为52亿元，同比下降24%；

　　销售、一般和行政费用为8亿元，同比下降32%，主要原因是营销支出、股份薪酬支出和与人员相关的薪酬支出减少；

　　研发费用为4.8亿元，同比下降29%，主要是与人员相关的薪酬支出减少。

　　“降本增效”还在继续，不过，爱奇艺目前还拥有超过70个工作室，为它的内容做保障。

　　丨曾经的龚宇“慈不带兵” 

　　一位在优酷和爱奇艺都工作过的业内人士向‘文娱春秋’回忆，当时优酷的老板（古永锵）吃饭，20个人在他身边前呼后拥。阵仗很大。

　　但是在爱奇艺工作后，有一次在爱奇艺创新大厦的10层休息室，看到Tim（龚宇）一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一张桌子不是四把椅子吗？其他三把都被别人拿走了。”大家都在吃饭聊天，没在意Tim。

　　玲娜形容龚宇是一个很Nice的人，他让爱奇艺从上到下，都是一个很轻松的工作氛围。

　　几位前员工回忆起在爱奇艺的工作经历，有几个共同的特点：工资在业内不算高（甚至有些职位算比较低的），但是同事好相处，工作氛围好，专业，专注，能做自己想做的选题、项目，实现自我价值，以及“对爱奇艺很感恩”。

　　爱奇艺前员工米米说：“在爱奇艺工作过是简历上镀金，面试的时候，你说是爱奇艺的，别人都高看你一眼。”

　　尤加表示，自己去爱奇艺的时候，它还没有这么强大，“我和它一起爬坡，一起成长，然后看到它的鼎盛时期，这段岁月让我很开心，很有成就感。”

　　“在爱奇艺迅速发展的这10年，是中国视频网站迅速发展的十年，也是我们个人职业迅速成长的十年。”玲娜感慨。“时代机遇加上行业机遇。”

　　但是也许是一种盛极而衰？

　　爱奇艺在纳斯达克上市后至今，资本的热度没有想象中高，

　　爱奇艺发布片单后，股价并没有上涨，反而有微小跌幅。

　　而爱奇艺的整体股价较过去一年下跌超过70%。

　　面对“难关”曾经仁慈的龚宇也今时不同往昔，除了“裁员”。

　　他还在今年的悦享会上说：接下来爱奇艺的发展策略将由“开源节流”走向“冷静增长”，“只省钱不是一个好生意。”

　　继第一季度实现净利润1.69亿元盈利，第二季度再次盈利，净利润为7830万元。两个季度不亏的财报看上去很美。在连续两季盈收之后，爱奇艺的总负债仍有362.25亿。

　　这些负债，是爱奇艺及其他长视频平台多年存在，无法回避的问题：

　　曾经烧钱过狠，对资方依赖，内部管理漏洞，变现依然困难。

　　张爱玲说，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子，上面爬满了虱子。

　　爱奇艺可能也是。

　　（文中受访者皆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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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梁斌 SF0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