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见领袖 | 李德林
证监会、公安部、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四部委联合发文言犹在耳：坚持零容忍要求，依法从严打击证券期货违法犯罪活动，当捕则捕、严控缓刑。一位曾经动用6000多万资金撬动54亿市值上市公司的80后美女玩家被抓了，与她一同被抓的还有财务总监。别以为领了罚单就万事大吉，现在监管重拳出击，想在A股乱搞，那是要坐牢的。
毛凤丽被抓了，她是新动力的老板。从大学毕业到被抓，毛凤丽就一直在金融圈混。从最初的证券营业部营销经理，到创立私募基金，再到借壳上市公司，毛凤丽实现人生三级跳。真正让毛凤丽进入大众视野的是2015年的牛市。2014年底，她创办的私募丰利财富管理规模40亿，产品收益率在77.7%-156%之间，到2015年7月资产规模达到50亿，她想上市了。
天有不测风云，毛凤丽在2015年牛市中谋划将丰利财富推上市，可是大盘很快就出现巨幅的震荡，丰利财富的产品净值开始大幅度回撤，其中长安丰利24号跌破止损线被停止交易。证监会稽查发现，丰利财富为了恢复长安丰利24号产品交易，竟然伪造文件和印章，挪用其他两只私募产品共4240万元为长安丰利24号补资。毛凤丽的目的还是为上市。
毛凤丽怎么就那么胆大妄为呢？丰利财富最高资管规模超过50亿，在1.3万家私募中排名也在前200位，理论上有一套完整的风控系统。丰利财富的一位股东在2017年对外爆料说，丰利财富没有那么多钱，不但资金短缺，人也很少，加上司机、行政、公司刚好凑足10个人。按照私募的合规要求，各个岗位得齐全，否则无法备案新产品，所以丰利财富部都经常开玩笑，一进办公室，全是董监高。他们都没有产业背景，更没操盘过上市公司的经验。
2015年新三板很火，九鼎、中科招商为首的股权私募纷纷在新三板上市。毛凤丽也想上，可是产品窟窿出现，她除了伪造文件挪用资金，还引进了40名股东。因九鼎、中科招商他们过山车一样的表现，新三板开始不接受私募基金的上市。按照对赌游戏规则，丰利财富要回购股东的股权，加之市场低迷，到期产品大规模被赎回，新产品迟迟发不出去。
毛凤丽说，我们搞一家A股公司吧。
丰利财富的股东们听到这个建议简直目瞪口呆啊，因为当时丰利财富的账面上只有6000万。既然毛总都有上A股的想法，那股东们何乐而不为呢？当时丰利财富有一位股东姚东曾经担任过科融环境的董秘，跟上市公司保持着联系。那个时候科融环境的控股股东杰能科技的37位自然人股东中，有6位一致行动人，年龄都超过60岁，对业绩上不去的科融环境的发展出现分歧，几个老爷子好合好散，决定干脆把公司卖掉散伙算了。两家就这样开始接触了。
2016年，科融环境停牌前的市值差不多54亿，丰利财富子公司天津丰利用8.5亿元购买杰能科技91.96%的股权，间接持有科融环境29.46%股权，天津丰利成为第一大股东，毛凤丽成为科融环境的实际控制人，她一度亲自出任董事长兼总经理。同一时期，知名影视演员赵薇也成立了投资公司借壳万家文化，同样是账面上只有6000万元，赵薇借壳却失败了。
同样都是用6000万借壳，毛总怎么就成功了呢？
毛总的团队跟科融环境的6个老爷子们谈判的时候，按照股东的说法，丰利财富账面上只有6000多万，可是要收购杰能科技的股权要8.5亿，按照规则，他们至少要准备9亿元。怎么办呢？毛总是个玩儿资本的，她谋划了两步走战术：第一步，为了避免毛总借壳触发要约收购，杰能科技通过大宗交易减持2100万股，将持股比例降到30%以下。6个老爷子们还得将套现的1.37亿借给天津丰利，为啥呢？因为这笔钱是毛总收购杰能科技的重要一步。
在跟6个老爷子谈判期间，毛总的团队还跟一家机构谈判了一笔过桥资金，对方要求天津丰利账面上有2亿元的现金，才肯放7亿元的过桥贷款。只有6000多万元的丰利财富必须搞到1.37亿元的借款。6个老爷子想从科融环境撤出，那就要先给毛总他们一笔贷款，让毛总的账面上满足过桥贷款的要求，才能接盘6个老爷子的筹码，6个老爷子一看，用1.37亿借款，可以让大家伙儿从杰能科技套现8.5亿，老哥儿几个拿着巨款就可以颐养天年去了。
毛总的生意在多方各有小算盘的情况下做成了。杰能科技将1.37亿借给天津丰利后，第三方机构将7亿元划给天津丰利，天津丰利收购杰能科技的股权，拿到股权的天津丰利立即通过杰能科技将持有的科融环境股权给质押了，将7亿元的过桥贷款置换出来。借的杰能科技的1.37亿元就是股东跟公司之间的内部消化问题了，跟6个老爷子没有关系了。
各取所需的交易完成后，只有10个人的丰利财富开始对科融环境出现消化不良。按照控制权转让谈判的约定，科融环境原高管团队留任三年，负责上市公司发展，天津丰利发挥资本运作方面的优势，辅助上市公司发展，待平稳过度后再进行权力交接。没多久，也就是2016年10月，科融环境的董事长、总经理、财务负责人都辞职了，毛凤丽亲自操盘上市公司。
毛总亲自上阵，没想到辞职的管理层找毛总要1.15亿的激励款。毛总一下子火气就上来了，因为天津丰利控制上市公司后，他们一直拿不到公司的公章。废话，按照约定，原管理层要管理三年，你是大股东你就要控制公章？没道理啊。毛总就清洗原管理层，还查他们的各种报销发票，查出原管理层虚开增值税发票私分公款350万，毛总把辞职的三人送进监狱了。
内斗都进监狱了，证监会进场稽查，发现丰利财富问题一大堆啊。除了挪用私募产品补仓，天津丰利收购杰能科技问题更多啊，实际是以9.24亿元获得杰能科技100%股权，在公告中说收购资金不存在来源于上市公司关联方的情形，简直就是公然说谎，资金来源造假、虚假陈述等违规。毛凤丽玩儿的所谓资本运作露馅儿了，证监会对其处以终身禁入市场。
毛总根本就不懂业务，自己当董事长兼总经理，上市公司是要三个月向投资者提交一次财务数据的。咋弄？造假呗。反正收购过程都造假，还在乎财务数据造假啊。2013年，科融环境跟华西能源签订了总额42.6万元的设备买卖合同。该项目调试报告在2015年11月3日就签字了，意味着结项了。毛总鬼斧神工啊，直接将签字日期涂改为2017年11月3日，并将收入确认在2017年，虚增利润14.56万。毛总这么做业绩，是不是太粗糙了？
别以为毛总操盘过几十亿的私募产品，在上市公司造假这一块儿吧，她真的就是个雏儿。像华西能源设备订单那种造假，毛总指挥人涂改多达21项报告日期，合计虚增2017年利润717.88万元。为啥说毛总造假就是个雏儿呢？一方面她的造假跟其他人那样成立一堆壳公司，甚至找外部关联公司进行营收、现金流等造假不一样，她可能觉得那样太麻烦，直接把之前的合同涂改就行了，一方面她造假还是胆子太小，一通猛改，才造假了几百万的利润，说啥好呢？
毛总这种造假太LOW了，不提也罢。看看她控制科融环境后，包括更名为新动力之后的财报，2016年-2023年的营收从7.72亿元降到2.03亿元，只有两年盈利。累计亏损超过25亿。期间，毛总将科融环境迁移到河北，改名为新动力。证监会稽查发现新动力财务粗糙的造假，责令他们整改，理由是2017年虚增归属母公司净利润虚增6867万元。好戏到高潮了。
证监会要求整改，如果按照要求调整，那么调整后新动力2016年至2018年就出现连续三年亏损，毛总还没有玩儿过瘾的上市公司就要退市了啊。毛总的手法还是那么粗糙，申诉对年报重新调整，改为虚增归属母公司净利润2713.9万元。证监会一看，既然你们自己都承认了造假，加上2017年虚增利润717.88万元，那就对上市公司和毛总进行警告罚款。
财报一而再再而三的调整，负责审计的亚太会计师事务所就给新动力2017年财报出具了非标准审计意见，这就相当于审计机构公开站出来举手说上市公司财务数据有问题了。修正后的财务数据同样需要第三方专业审计机构出具差错更正的鉴证报告。亚太所说，我们内部决策后，没办法出具鉴证报告。毛总很生气，给你钱还不出报告，算了，换审计机构吧。
无独有偶。新动力2021年跟亚太所解聘，他们的一位合伙人王子龙退出亚太所。到2023年8月聘为新动力财务总监兼副总经理。毛凤丽因被证监会处罚，所以好多年不在上市公司任职，但还是实际控制人。最近，上市公司新动力说，公司实际控制人毛凤丽跟财务总监王子龙被公安机构刑事拘留了。毛总在新动力各种花式造假之后，终于把自己忽悠进去了。
毛凤丽被抓了，给很多上市公司提个醒，不要以为行政处罚后就万事大吉了。别忘了，5月17日，四部委联合发文，依法从严打击证券期货违法犯罪活动，加大查处力度，坚持应移尽移、当捕则捕、该诉则诉，严格控制缓刑，加大财产刑适用和执行力度，最大限度追赃挽损，完善全链条打击、全方位追责体系。毛凤丽只是一个开始，不要试图挑战监管底线。面对毛凤丽被抓，也许，老百姓会说，她那都是苍蝇耍灯草，死快活。
(本文作者介绍：尺度商业，以价值为尺、投资有度的视角，观察和洞见商业文明、科技创新，官方微信公众号：delinshe)
责任编辑：刘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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