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意见领袖专栏作家郝倩http://weibo.com/haoqianlondon
在英国，六成以上的英国人不愿意再回到以往通勤办公的日子；法国则在二波疫情来袭之时，要求所有上班族在办公室必须整日戴口罩；瑞士则有公司挖空心思地想着如何在疫情之下保障员工们的身心健康。新冠疫情，究竟在如何改变欧洲人的工作方式？
“我很怀念回办公室上班的日子，甚至开始渴望与别人面对面的交流。”莎拉在Zoom视频聊天中和我坦言。她就职于日内瓦的一个国际机构，随着二波疫情的来袭，机构规定大家轮流去办公室上班，按照8月初的工作安排，她每周可以轮到一天去日内瓦的办公室上班。
但对于40岁的莎拉来说，她已经腻透了这种在家办公，终日见不着真人的日子。更令她苦恼的是，无休止的视频会和不固定的工作时间令人身心俱疲，一天的会开下来，时不时都处在一种“神游”的状态。
这还不算要终日应付在她身边聒噪的三岁半的儿子，和无形中无限延长的工作时间。对于她来说，这种工作状态简直糟糕透了。
“有一次，我们在zoom视频会中讨论一个重要项目，忽然看到总监午休睡醒的女儿开始他身后的床上跳来跳去，做各种鬼脸。很显然他是在卧室办公的。总监绷着严肃的表情，我们也只能憋着不要笑出来。”莎拉认为远程办公的方式不能长久，最多只能算是眼下疫情高发之时的权宜之计。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像莎拉这么想。通过今年初几个月的禁足，我也有很多英国朋友习惯了夫妻俩都在家办公，可以轮流做家务的“悠闲”时日。更有一位商学院的教授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了工作与生活之间的完美平衡，例如上线做网课和研讨会，下线就找一个环境优雅的地方约会朋友和客户。为了更好地在家办公，她还不惜花了200欧元自费买了一把舒服的办公座椅。
但是也有一些高管级的瑞士公司雇员，在疫情期间一直坚持到几乎空无一人的公司上班。我一位就职医药公司的朋友买了一辆崭新的自行车通勤，享受上下班的新鲜空气和清静的办公室，对现在自己的工作和生活状态极为满意。
——六成英国人不愿回公司办公
最新的调研结果显示，在英国，远程办公将成为常态。英国Eskenzi公关公司日前针对远程办公对1000名英国上班族做了调研，这些人目前都依然在家远程办公，其中4成的受访者表示他们喜欢在家办公的模式。相比来看，只有26%的英国受访人想回到禁足之前的工作方式，即每日通勤到办公室上班。
这份调研报告显示，六成的英国人不想再回到过去在办公室朝九晚五的生活，有五成的受访者相信他们在2021年之前都不会像以往那样回到办公室办公。
事实上，我们在办公室外花的时间越久，就会越习惯于远程办公模式。通过对比该公司在五月份的调研结果和最新调研结果，就可以明显看出这一趋势，因为想在家办公的人数比例有了13%的明显增幅。一半的受访人都不愿意在今年年底，甚至明年初以前回到办公室办公。
此外，1000名受访者中的大部分，也就是超过六成并不想回到禁足之前正常的通勤办公模式这一点在“X代”人中体现尤为明显：在45到54岁这个年龄段的受访者中，有75%的受访者不愿回到传统工作模式。对比看来，反倒是八零后和九零后的受访年龄群组愿意回到以往的工作模式——61%的八零后和九零后都愿意回到办公室办公。这其中，只有五分之一的受访者相信他们在家的办公效率更高。
Eskenzi公关公司分析认为这或许与八零后九零后的工作压力，以及对工作上升空间所寄予的希望更高有关。根据市调中考量的几个因素来看，愿意在家办公的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省钱”，其次是“可以更多陪伴爱人（包括孩子）”，第三个原因则是在家办公会减轻焦虑感。事实上，74%的受访者都指出因为禁足，他们的经济条件反倒有所提升，主要是因为减少了外出和花销。
类似的，五成的受访者都因为减少了通勤而省了钱，尤其是那些在大伦敦地区生活的上班族来说，55%的受访者都认为在家办公可以节省花销。有趣的是，雇员大多倾向于每周在家工作三天，通勤上班2天。一般的受访者都认为这是一种比较理想的工作模式。
——游走在办公室与在家办公之间
“我很能理解为什么四十岁成为一个大概的分水岭，40岁往上的愿意在家办公，可40岁以下的不让。试想一下，40岁以下的员工基本都是家里有未成年的孩子，这让在家办公极为困难。我们有一位同事不足40岁，家里有三个小孩子，他每天只能躲到洗衣房上班。”我的一位就职于瑞士一家跨国公司的朋友十分感叹。
她认为每家公司的情况都不一样，对于她所就职的这家在全球都设有分支的公司来说，公司的管理规定都是按照当地的情况量身定制。疫情比较严重的地区通常规定“不是不得已不要来公司”，疫情略微可控的地区则是建议可以尽可能来公司上班，例如欧洲各国的分公司，理论上来说至少一周去公司一次，保证与公司的联系。
同时，如瑞士大多数公司一样，这家公司从控制办公室的工作人数，到重新规划办公室“行进路线”都做了一些调整，包括对于厨房的设置，以保证办公场所的安全性。进公司也都需要测体温，拿口罩，只要离开工位就必须要带着口罩，防止在公司的某一个回廊没法保证安全的社交距离。
此外，其实公司本身也在适应这种大多数雇员在家办公的“新常态”，为此还做了诸多的努力。这其中大家谈论最多的就是公司给员工提供的针对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两期的培训。其中，为了保证员工身体健康，这家公司从工作坐姿开始，到对电脑前工作时间的建议，甚至还教授了健身操，提供了诸多饮食结构如何保证营养搭配的食谱。
“为了让员工在家舒服办公，员工可以申请到公司借舒服的椅子，笔记本键盘，鼠标，大屏幕，甚至是笔记本电脑可调整高度的托盘。”这位朋友说。她就借了笔记本键盘，并用两个红酒箱子在家自制了一个有两个高度的办公桌。
“第二期培训就是心理健康，公司表示在家办公会有很多心理压力，尤其是对那些家里有孩子的员工。所以公司特意强调让员工不要对自己要求过高，因为在家办公不可能100%注意力集中，要自己设定好规律的工作时间，不要工作过度，更不要24小时随时待命，彻底混淆了生活和工作的边界。”
“不管最后效用如何，大家还是觉得公司对自己有足够的关心。”这位朋友说。
这其中有一个有趣的细节，就是这家公司原本在疫情之前尝试一种不固定工位的办公方式。作为一家传统产业的企业，这也是为了能遵循新科技产业趋势。打破工位的限制，是为了让员工有更多机会相互交流，撞击出思想的火花。可计划刚实施就赶上新冠疫情，不固定工位显然就不现实了，只能再调回到固定工位的工作状态，只要有人早上来公司选定了一个工位，就要放好一个“已占用”的绿色牌子，以提醒别人不要再用这张办公台，也方便清洁人员对每一张使用的办公桌都随时消毒清扫，防止病毒感染。
——被疫情激发的焦虑症
疫情之下，对于很多人来说，到办公室成了快乐的日子，至少可以与同事多些面对面的交流。可现在在欧洲的绝大部分公司，即使去办公室其实也见不到几个人。何况每个人都带着口罩，沟通也完全不是过去的样子。
我在瑞士的一位朋友说，他们公司在6月份做了一个员工满意度调查，其中有三个问题与新冠有关，第一是关于公司业务的，也就是如何看待公司在新冠期间的应对市场变化的反应，对于这一点，超过9成的公司员工都表示满意。第二个问题是公司是否做了足够的沟通，对员工足够关爱，这一条的满意度也超过9成。第三个问题则是“你们是否可以自在安逸地回公司上班”，这个问题的满意度降低到75%。
于是这家公司开始借助合作伙伴，重点去了解那25%心怀忧虑的员工到底是因为什么，以方便公司去打消员工的顾虑。
这家公司并非个案，疫情期间“快乐办公”的比例堪忧。这也与最新英国国家统计局（ONS）的统计数据相呼应：五分之一的英国人在疫情期间都有抑郁的症状。但是在疫情之前，这个比例只有十分之一。英国国家统计数据这个数据建立在过去12个月追踪3500名英国成年人的调查结果之上，所谓轻度抑郁的症状体现在胃口减退，满足感降低，以及注意力难以集中等等。
更加糟糕的是，Eskenzi公关公司的抽样调查显示，假如员工必须要回到办公室工作，这种焦虑的情绪可能会更加严重。因为有近六成的受访者都很担忧在办公室办公如何保持安全社交距离。对于共同办公的恐惧正在增加这种焦虑感，所以有17%的受访者担心与同事保持友好关系。
“很多公司都没有保持社交距离的行为准则，这需要通过多个方面得以实施，从洁手净手装置，到办公桌之间的安全距离，以及办公人员数量的规定。”Eskenzi 公关市场公司创始人Yvonne Eskenzi对我说。她就是这间公司的老板，所以十分理解其他企业在这种疫情的窘境之下可能面临的压力，例如如何能够既保证员工们的身体健康，又能保证他们的心理健康。
“当然”，她也补充说，“在如何对员工好，和如何对雇主好之间有一个很难把控的平衡点，因为办公楼，租金，和工资依然需要支付。我最大的担忧就是那些创新产业。因为假如他们的员工无法在一处办公，就意味着他们很难头脑风暴，激发灵感。这些都是需要人和人在一起才会自然而然发生的。很多最棒的主意都是在咖啡机旁边喝咖啡闲聊的时候观点碰撞才想出来的。”
“无论如何，有一件事很确定，就是我们的工作方式再也不会回到从前。”Yvonne Eskenzi对我说。
(本文作者介绍：新浪财经欧洲站站长。工作十余年，从社会新闻到财经新闻，从上海到伦敦，从第一财经日报到新浪财经。)
责任编辑：郭明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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