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财经意见领袖专栏作家 魏欣
道路基础设施的维护不足是又一个美国财政收入枯竭和经济结构不平衡的案例。
在大多数美国家庭里，汽车是必不可少的交通工具。周末和假日里，开着汽车到处旅行深受普通美国人的欢迎。但是在美国生活的时间更长一些就会发现，美国公路系统的维护程度令人担忧。在崎岖不平的公路上行驶，既让乘客非常不适，也让司机要对车身和轮胎做额外的维护。一些偏僻的小镇上，由于人烟稀少和财政困难，本地公路常年缺乏保养。而在纽约和加州这样相对富裕的地区，坑坑洼洼的道路也是屡见不鲜。这种趋势在过去几年内不断恶化，引起了很多美国民众的愤怒。
从很多方面来看，美国公路系统的状况已经不堪重负，情况非常糟糕。虽然路况不好，开车旅行在美国的流行程度一直在持续增加。根据联邦公路管理局的统计，2019年民众一共在美国的公路系统上旅行了3.26万亿英里，比2014年增加了约8.3%，比20年前增加了约22.1%[1]。与此同时，民众也开始逐步意识到公路系统的情况非常严重。蒙茅斯大学（Monmouth University）在2018年4月份做的一项民意调查中发现，23%的民众认为他们社区的公路维护情况很差，41%的民众认为状况一般。34%的民众认为，他们社区的大部分公路都需要紧急修理；而31%的民众认为一部分公路需要修理[2]。专业机构的研究也验证了人们的感知。美国土木工程师学会每4年对美国的道路状况进行一次评定。在最近一次2017年的评定中，美国整体道路等级被评为D+[3]。
美国的国土面积比较广大，不同地区由于地理和气象条件的差别，也造成了公路维护成本的不同。在美国北部居住过的人都能对每个冬天的极端天气有深刻体会。由于频繁暴雪，为了保持公路畅通，政府不得不喷撒过量的融雪盐。这些融雪盐可以降低对人工和机械铲雪的成本需求，但是也形成了对道路的腐蚀。在铲雪车清扫道路的过程中，由于操作粗暴，工程机械也常常会对路面造成不必要的伤害。美国CNBC电视台2019年报道，根据美国交通部的评分，交通基础设施最差的5个州中，四个都在北部。它们是：麻州、缅因州、罗德岛州和阿拉斯加州[4]。与之相反的是，道路状况比较好的那些州一般都分布在南部。
美国公路的问题不光是路面的维护不足，而更严重的是底层路基的恶化，造成长期维修难度的加剧上升。对于普通驾驶员来说，最直接的感受是路面的光滑程度。美国国家交通研究小组的2018数据显示，20%的高速公路和32%的城区普通公路存在路面维护不佳的情况[5]。但是普通人看不到的是路面以下的情况。因为如果公路长时间得不到维护，表层以下的路基会加速老化。根据该组织的专家分析，这会给未来的道路维修带来更多难度。美国现在面临的情况是，哪怕为了维持公路现状不变的工作也没能足额投资。根据2019年交通部提交给国会的《全国高速公路、桥梁和交通设施报告》，截至2014年美国对所有公路的恢复性投资缺口就高达4351亿美元，对桥梁的缺口高达1254亿美元。如果要维持公路的状况不变，美国需要把每年维护的投资增加29%[6]。从那年至今，美国一直没有开展过大规模的公路修复性工程。现状可能比当时报告的描述更加糟糕。
那么到底是谁拥有美国的高速公路，又是为什么让它们没有被很好的维护呢？
美国的公路所有权非常复杂，其主体还是各州和各市的地方政府，但维护资金又是由联邦机构和地方政府共同支付。联邦政府拥有全国属于联邦级别地区的公路，比如分布在各州的国家公园。根据美国国家交通研究小组统计，75%的公路由县、市一级政府拥有；19%由州政府拥有。贯穿全国的那些州际高速公路其实是属于地方政府的。它们在穿越某地的那一段通常由当地政府负责维护。所以即使在同样一条州际公路上行驶，在不同路段的路况条件可能差别很大。因为各州、县和市的财政预算可能迥然不同，所以维护情况可能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由于财税资金不足，公路维护的预算也存在巨大缺口。高速公路的维护资金主要由联邦政府设立的高速公路信托基金提供。这个基金的主要来源是联邦汽油销售税。目前每加仑汽油需要缴纳18.4美分的联邦税[7]，该基金在2019年也提供了460亿美元的高速公路维修资金[8]。但问题是这个税率从1993年设立以来从未调整。在通货膨胀的侵蚀下，只相当于当年的11美分的购买力。而且随着技术的进步，现代汽车的耗油量在逐步降低。比如，混合动力汽车。也就是说，在同等程度使用公路的情况下，车主缴纳的公路维护资金在同比例减少。甚至出现了像特斯拉这种不耗油就能运行的车辆。这相当于变相逃避缴纳公路使用税。而普通公路的维护资金主要由地方政府的房地产税和州政府汽油销售税来提供。所以如果本州的就业形势不够理想或者房贷违约率太高，对公路维护资金也会产生不小的冲击。
美国政府非常清楚道路基础设施投入存在巨大缺口的现实，也在想尽一切办法进行弥补。由于联邦汽油税的收入不足以支撑对公路的维护，美国国会不得不从2008年到2015年分8次从联邦税收中划转了约1410亿美元给高速公路信托基金[9]。美国社会也在思考，随着技术的进步，目前这种以汽油销售税来补贴公路维护的模式是否仍然有效。更多学者在提议，应该直接对汽车在公路上的行驶里程数征税。这样不但可以保证公路维护工作在收入和支出两方面的同步变化，更将把纯电动车这种新兴事物纳入到道路基础建设的税务体系中来。还有一些议员在提案，应该让州政府和地方政府更积极的参与到公路维护的工作中来，把更多的州税投入到基础建设当中。
美国号称是车轮上的国家。道路基础设施的维护不足是又一个美国财政收入枯竭和经济结构不平衡的案例。政府和议员非常清楚，调涨汽油税可以增加公路维修资金。但是汽油价格关乎千家万户，特别是低收入选民。所以他们宁可从国库中另行划拨也通常不愿意贸然加税。但是目前美国愈演愈烈公路危机和新技术对基础设施的冲击都在对国会提出新的挑战。美国是时候正视这些破败的道路基础设施，拿出重振美国经济的勇气和改善财政收支平衡的魄力。
[1] “TRAFFIC VOLUME TRENDS - FHWA - US Department of ．．．．” https：//www.fhwa.dot.gov/policyinformation/travel_monitoring/19novtvt/19novtvt.pdf． Accessed 16 Mar． 2020．
[2] “Washington Not Paying Enough Attention to Infrastructure ．．．．” 22 May． 2018， https：//www.monmouth.edu/polling-institute/reports/monmouthpoll_us_052218/． Accessed 16 Mar． 2020．
[3] “Infrastructure Report Card．” https：//www.infrastructurereportcard.org/． Accessed 16 Mar． 2020．
[4] “These 5 crumbling states have the worst infrastructure in ．．．．” 10 Jul． 2019， https：//www.cnbc.com/2019/07/10/these-5-crumbling-states-have-the-worst-infrastructure-in-america.html． Accessed 19 Mar． 2020．
[5] “Bumpy Road Ahead - North Bay Bohemian．” https：//tripnet.org/wp-content/uploads/2019/03/Urban_Roads_TRIP_Report_October_2018.pdf． Accessed 16 Mar． 2020．
[6] “Status of the Nation‘s Highways， Bridges， and Transit ．．． - FHWA．” https：//www.fhwa.dot.gov/policy/23cpr/pdfs/23cpr.pdf． Accessed 17 Mar． 2020．
[7] “Fuel taxes in the United States - Wikipedia．” https：//en.wikipedia.org/wiki/Fuel_taxes_in_the_United_States． Accessed 18 Mar． 2020．
[8] “Highway Trust Fund Accounts—CBO‘s May 2019 Baseline．” 2 May． 2019， https：//www.cbo.gov/system/files？file=2019-05/51300-2019-05-highwaytrustfund.pdf． Accessed 18 Mar． 2020．
[9] “U.S． GAO - Key Issues： Funding the Nation‘s Surface ．．．．” https：//www.gao.gov/key_issues/funding_nations_surface_transportation_system/issue_summary． Accessed 19 Mar． 2020．
(本文作者介绍：专栏作家，曾在美国供职于大型共同基金管理公司。)
责任编辑：陈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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